亚历山大皇储原以为德米特里米柳亭会为阿列克谢辩护一番或者说好话什么的,因为这一套他太熟悉了,因为他以前遇到的臣子都是这个套路,基本上推荐的人或者说情的对象就是自己那一派系的。而且从德米特里米柳亭之前的意思看,他应该是来为阿列克谢说好话的。
但德米特里米柳亭却让他意外了,他根本就没有为阿列克谢说好话,甚至反过来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一番话,听他这意思好像阿列克谢真是康斯坦丁大公的人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亚历山大皇储一脑门子都是问号,狐疑地望着德米特里米柳亭,仿佛是在说:“你该不是在耍我吧!”
德米特里米柳亭当然没有耍他的意思,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斯佩兰斯基伯爵从父亲那一辈开始就是支持改革的,而康斯坦丁大公之前也一直呼吁改革明显就是在拉拢改革派为他卖命。所以双方有关系实在是正常!”
这话是让亚历山大皇储愈发地狐疑和郁闷,根本不知道德米特里米柳亭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后者则慢条斯理地继续往下说道:
“但真因为如此,殿下您就更加需要去交好这位伯爵了!”
这个转折来得实在是突然,亚历山大皇储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按照您的说法,我就算去交好斯佩兰斯基伯爵也晚了吧?”
德米特里米柳亭笑道:“一点都不晚!殿下,请恕我直言,您以前交好的青年才俊大半是传统贵族子弟,跟支持改革的那些贵族子弟来往不甚密切,这是很不对的!”
亚历山大皇储被他搞懵了,问道:“哪里不对呢?”
“我之前跟您说过,君王的御下之道就在于平衡,而现在您的麾下全是传统贵族子弟,他们的父辈都是入缅什科夫亲王一样的权贵,就算支持您,恐怕也没办法说服他们的父辈一边倒地为您效命!”
亚历山大皇储想了想,认为有道理,因为缅什科夫之类的老狐狸的态度之前已经被分析得明明白白了,老子都是如此,儿子或者孙子怎么可能比爸爸或者爷爷更可靠呢?
从身份上说这帮人就注定了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一到要命的关键时刻就靠不住了。
德米特里米柳亭见他听进去了,则继续说道:“所以您继续跟这一类才俊深交下去也不能为自己提供多大的助力,相反,您对他们若太过于热情,反而会让他们恃宠而骄,开始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所以您就必须让他们知道?就算您离开了他们?一样不缺乏支持者。所以交好那些改革派贵族子弟就很重要了,因为那一派系中您的支持者很少?完全是一片空白?只要您折节下交,必然会有大批的才俊愿意接受您的好意!”
“如此一来?您既填补了空白,又平衡了己方本来有些失衡的权力结构?还能削弱康斯坦丁大公的势力?实在是一举三得啊!”
亚历山大皇储都听愣了,按照德米特里米柳亭这么一分析,他还确实有必要好好地跟斯佩兰斯基聊一聊了,不说将这位伯爵拉上战车?就是能疏远他跟康斯坦丁大公的关系也是大大的利好啊!
他猛地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太狭隘了,自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只要能打击和遏制康斯坦丁大公,为什么不能示好一下改革派……
不过想了想他又有些犹豫,只听见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父亲他是很反感改革?对改革派没有一丁点儿好印象。要是听到我跟改革派走近,会不会大发雷霆啊!”
不得不说亚历山大皇储还真有点可怜?被尼古拉一世给逼得是谨小慎微不敢犯一点儿错处了。他大概以为只有一丝不苟地按照尼古拉一世的喜好行事才能坐稳皇储的位置,却根本没有去想想?事情恐怕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德米特里米柳亭平静地反问道:“确实,陛下是很反感改革的。但是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既然陛下如此反感改革?那为什么康斯坦丁大公却可以放肆为改革派说话而且交好改革派呢?”
亚历山大皇储愣了?倒不是这个问题他完全没想过,实际上他怎么可能没想过,以前他是很不服气,为什么康斯坦丁大公鼓吹改革就不用受训斥,这根本就是当老子的偏心眼嘛!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内情?】
德米特里米柳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殿下,照您看来陛下应该是特别厌恶改革派的,但是请您注意斯佩兰斯基伯爵可是真正的改革派,而这回与其竞争总督一职的小阿德勒贝格先生却是坚决反对改革的,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陛下就不应该青睐斯佩兰斯基伯爵了!”
亚历山大皇储又是一惊,确实如此,如果老父亲那么憎恶改革派,就根本不应该任命斯佩兰斯基去当总督,而从这回的经过看,老父亲明明是更欣赏斯佩兰斯基伯爵,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之前的认知都是错的?
看着有点怀疑人生的亚历山大皇储,德米特里米柳亭平静地解释道:“殿下,您的认知有偏差。我想对陛下来说,改革派也不是不能用,只要不威胁现行的秩序,只要有能力做事,甚至是鼓吹的改革确实有那么点帮助,陛下还是愿意给他们做事的机会。陛下真正讨厌地是那些强烈要求摧毁俄国传统秩序,摧毁现有的一切的造反派!”
亚历山大皇储哦了一声,他有些回过味来了,他终于有点明白老父亲喜欢和不喜欢的是什么了。按照这个解释,确实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当年老斯佩兰斯基能够屁事没有,为什么小斯佩兰斯基这回能当总督,为什么康斯坦丁大公一直胡闹却毫发无伤!
现在,他真的全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