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自行车,带着王雪梅走了三十多里地,来到了花水自然村,路很不好走。
到了村寨之后,基本上都是我推着自行车跟王雪梅一起步行了。
王雪梅跟我说,这个村子,是离我们学校最远的一个村子,是一个边境的村寨,这边基本上,都是傈傈人。
我喘着气,看着远处的山,我擦了一把汗,无奈地问:“还有多远啊?”
王雪梅回头看着我,笑着说:“累了?”
我立马说:“肯定累啊,三十多里地,你说累不累?”
王雪梅说:“就到了,你看,那不是村口吗?”
我看着村口,就松了口气,这要是再不到,我真是走不动了,奶奶的,这一两年,我的生活好了,这没出什么力气,体力大不如从前了。
到了村口,我看着不少孩子,背着背篓,里面都是柴火,那些小女孩,都是七八岁的年纪,大一点的,也就十来岁。
沉重的背篓,把他们瘦小的身体,压的抬不起头来,看的让人心疼。
“熊莉,熊莉……”
王雪梅开心的叫了一声,就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回过头看着王雪梅,那张乌漆嘛黑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神里都是一种渴盼。
“王校长……你怎么来了……”
小丫头开心地叫着王雪梅,开心的跑过来,王雪梅看着孩子,心疼地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很快,就抹了一手灰。
不仅仅是这个小丫头,还有好几个姑娘都跑过来了,开心地跟王雪梅打招呼。
我看着这些热情的小姑娘,我心里就很开心,这些孩子,都是喜欢王雪梅的,我相信,村里的人,也都是喜欢王雪梅的。
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所以,才不让孩子们来上学的,至于那些愚昧的偏见,其实我们是可以做工作的。
王雪梅说:“熊莉啊,你爹妈在家吗?”
熊莉点了点头,笑着说:‘在家呢,我带你去我家吧。”
王雪梅嗯了一声,就跟我说:“走吧。”
我立即推着自行车跟着,进了村,我就看着村里的环境,有点糟糕,跟以前我们的村子,差不了多少,很多房子,都是危房,道路也很泥泞,山区的路,充满了坎坷。
我们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村里村民的注意,我看着那些村民,立马露出来笑容,本来想打招呼的。
但是突然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很生气地走过来,厌烦地将一个小女孩给拉走,并且嘴里叫骂着。
“真烦人,有完没完?又来了,真是可恶……”
那一声叫骂,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像是狠狠地一盆凉水浇下来似的,给我浇的透心凉。
我有些诧异,这叫什么话啊?这什么人呀这是。
“学校的人又来咯,来抢孩子咯,快点把孩子看好咯……”
我听着那个妇女的叫喊声,我心里十分愤怒。
这叫什么话呀?什么叫又来抢孩子了?我们又不是土匪,我们来抢孩子干嘛呀?
突然,我看到好几个村民闻讯赶来,一个个火急火燎的将那些孩子给拉走,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
我看着那些孩子们,都不舍得看着王雪梅,满脸都是期盼,但是没办法,被他们父母拉着,教训着,只能眼睁睁的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内心极度气愤,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我们来扶贫,我们来给你们的孩子提供教育的机会,你们倒好,非得没有半点感谢,你们还防贼一样防着我们,这真是气死我了。
王雪梅问我:“生气吗?”
我立马震惊地问:“不可气吗?”
王雪梅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所以说,你的认知水平,也很低下。”
我立马诧异地问:“嗨,什么叫我的认知水平也很低下?这我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这什么态度啊?他们怎么能跟防贼似的防我们呢?”
王雪梅笑着说:“你看看这些孩子身上背着什么?”
我立马说:“木头啊……”
王雪梅说:“你看,这里是山区,虽然通电了,但是呢,电费很贵,很多人家里都用不起,做饭,烧水,都用木头,我问你,这些木头,谁去捡,谁去砍啊?”
我看着这些孩子,我说:“他们啊。”
王雪梅笑着说:“是啊,是他们,所以,如果我们把这些孩子弄去上学了,请问,这些工作,谁还去做呢?”
我听着就很震惊,我立马问:“他们父母呢?”
王雪梅笑着说:“他们父母,有他们父母的工作,你也山区的人,你应该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你们没有致富的时候,是不是家家户户也这样?是不是都在围着山头转,靠天吃饭?”
我听着就点了点头,我掐着腰,深吸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无法理解。
王雪梅笑着说:“其实呢,这些孩子,在这里,就是家里的一个劳动力,我们让他们去上学,就是剥夺了家里的劳动力,你说,这些人,能欢迎我们吗?”
王雪梅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雪梅说:“走吧,熊莉,咱们去见你爸爸……”
熊莉点了点头,随后就拄着棍子,背着沉重的木头上山去了。
我跟在后面,心里是万般不是滋味啊。
一路行走,看着村子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贼似的,没有一个人欢迎我们的,那满脸地情绪,恨不得要打我们一顿似的。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之前,我们去其他村子动员的时候,那些村里的村民,都是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
但是,来到了这里,这些人,不但不欢迎我们,还仇视我们。
我内心突然更加的心疼王雪梅了,因为我现在才明白,她在这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挨了多少打。
我问王雪梅:“村里的干部什么态度啊?”
王雪梅笑着说:“干部们当然都是支持的,但是,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困难,我现在是一个家庭,一个家庭的做工作,这个熊莉父亲的工作,是最难做的,但是,他在村里,偏偏又最有威信,所以,大家都听他的,只要把他的工作做好了,其他的,都好办多了。”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咬着牙往前走。
我倒要看看,这个硬骨头。
到底有多难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