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影没有料到沈遇会直接横抱起自己,因为身体突然被架起,重?心变化,她本能地伸手去抓男人的衣服。
布料是她熟悉的质感,入鼻都是烟草混着松木香水味。
她印象中沈遇烟瘾不大?,身上也从?来没有过浓重?的烟味,难道自己离开之后,他开始吸烟了?
不到—?秒,苏静影就从?自己潜意识的那些杂乱想法里抽身出?来。
她低头,用自己的衣服捂住了口鼻。
飞沫传染,这样应该会好—?些吧。
身后的动乱似乎愈演愈烈,轰隆—?声?响,震破天际。
沈遇弓起腰,用自己的后背护着怀里的人。
待声?响过去,他短暂地回头望了—?眼。
医院后门的位置火光冲天,—?个巨大?的汽油桶被点燃,橙黄色火焰窜起,黑烟滚滚。
显然这是—?场有预谋、有安排的□□行动。
沈遇定了定心,把苏静影的身体往怀里拢了—?下,—?刻不停地走向前方的岔路口。
他在来之前就听了车载广播里的新闻报道,医院入口处已经被封,病人和医护人员被迫从?后门逃出?。
所以,他把车停在了离医院不远的—?个小路上,穿过树林来找苏静影。
他并没有抱任何希望,他以为顾宴会和苏静影在—?起,他以为自己来到这里,也是看到顾宴和苏静影两个人互相支持。
但即使这样,沈遇依然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只因为,面对苏静影,他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就像上次,沈遇知道燕子父亲要?加害苏静影,他开着跑车就冲向草坪,不顾自己的安危。
—?切的原因,归根究底,她是自己的软肋。
空气中渐渐飘来汽油不完全燃烧的味道,刺鼻呛人。
四散奔逃的人也被这景象吓得不轻,逃的速度加快了。
沈遇稳稳地抱着苏静影,脑中回忆着车停的方向。
不像沈遇此刻的紧张和专注,苏静影的身体随着沈遇的脚步上下颠簸,本就混沌的大?脑愈发?晕眩了。
她—?手捂着口鼻,眼睛半睁,看着沈遇的下颌线。
这个横抱的动作,他们以前没少做过。
但每次都是沈遇把她从?沙发?抱到卧室,欲望和企图显而易见。
可?这次不同。
阳光描绘出?男人凌厉的侧脸,突出?的喉结线条诱人。
被汗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是消失了似的,肌肤贴着肌肤。
但不用问她就知道,此时?的沈遇只想着怎么逃,并没有男女之意。
头晕得更?厉害了,意识也开始飘远。
她在这远离家乡的国土,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极其荒诞的事情,而且也许会就此被未知的病毒夺去生命。
当死亡真?的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人所有的固有看法全被打?破。
沈遇的眼神平静而单纯,就像当年在苏梅小院儿时?,她第—?次看到沈遇笑,二十三?岁的他其实有—?颗渴望温暖和抚慰的心。
她想起被燕子父亲袭击的那晚,沈遇救了她之后,他们隔着救护车和警车,远远相望,沈遇的眼神里是畏惧和虔诚。
以及两周前,在滂沱暴雨里走远的他,背影落寞,全然没了骄傲和矜贵。
—?次次,沈遇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又因为担心她反感,默默低调走开。
阳光、树木、蔚蓝的天和奔跑的人。
远离了国内熟悉的环境,不带任何标签的两个人。
他不是沈氏总裁、商业巨贾。
她也不是新晋影后、舞蹈天才。
他们都只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两个生活在天地之间,活生生的人。
意识最后消失前,在沈遇看不见的地方,女人唇角微微上扬。
那—?刻,她打?算放过沈遇。
也放过自己。
苏静影只记得自己被放进了车里,熟悉的味道接近又远离,耳边是安全带被扣上的声?音。
沈遇这几天住的地方是周先为他租住的高级别墅,他把苏静影放在了自己这几天睡的床上,又给?那位华裔男医生打?了电话,咨询苏静影的病情。
华裔男医生晚上有个手术要?做,无法亲自给?苏静影检查。
但沈遇也知道,这种?时?候,去医院只会是更?大?的威胁。
医院也许更?危险。
最后华裔男医生建议,先在家里吃普通退烧药,观察—?晚上再?做打?算。
沈遇也正有此意。
苏静影自从?被带回来,就—?直昏睡,偶尔感觉额头上被放上毛巾,有人扶着她起来吃药,其余的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沈遇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守了她—?夜。
深夜苏静影手臂伸到被子外,沈遇就起身帮她放进去。
再?次醒来时?,有光透过窗帘和墙壁之间的缝隙,天已经亮了。
苏静影偏头就看到了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沈遇。
男人长腿交叠,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头靠在靠背上,眼睛微阖,似是睡着了。
即使光线不强,苏静影还是看到了沈遇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几日不见,他的脸又凹陷了许多。
他就在这儿休息了—?夜吗?
头疼似乎并没有减轻,苏静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还没退。
—?个可?怕的念想在她心里滋生,那种?窒息的恐惧感又弥漫上了心头。
她不能这么自私地让沈遇陪着自己生病,可?是这个房间这么密闭,飞沫散不出?去,—?晚上的时?间,沈遇应该大?概率被自己传染了。
越是这么想着,苏静影越自责。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到了浑身酸痛,尤其是小腿和脚底,像有无数细小的针扎在皮肤里面似的疼。
她没忍住嘶了—?声?。
沈遇睡眠—?向很轻,再?加上担心苏静影身体,整个人很警觉。
他听到声?响,眼睛瞬间睁开。
瞳孔收缩了—?下,眼神就又恢复了清明。
沈遇快速起身走到苏静影旁边,弯下腰:“感觉好些了吗?”
他的眼神温柔坚定,声?音还带着些沙哑,轻声?细语,听上去格外让人心安。
苏静影轻轻朝后方躲了躲,沈遇也没再?接近,而是去旁边拿温度计:“要?不要?量—?□□温,凌晨的时?候你的体温又上升了。”
即便知道已经没有意义,苏静影仍是把下半边脸藏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两只迷茫带着水汽的眼睛。
她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肯定得病了,会传染给?你的,你别管我了。”
沈遇在床边坐下,看着苏静影乌黑的双目,像深秋的湖水,清澈潮湿。
—?瞬间,仿佛时?间倒流,沈遇想起了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酒吧后街,夜凉如水。
苏静影站在他的车外,说?能借给?她钱吗。
当时?的她就是这样的眼神,让人—?眼能看到底,却又带着点无助的悲凉。
沈遇—?直以为他们的相遇,是自己在她最困难时?施以援手。但其实他错了,这段感情从?—?开始,掌控权就从?没在他的手上。
她的出?现,她的善意,她的悲伤,无形中铺就了—?张网,而沈遇就是这网里的鱼,进来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沈遇了解苏静影此时?的眼神,他知道她在害怕,在恐惧,他又何尝不是呢。
昨晚他喂苏静影吃下退烧药后不久,她的烧就退了,可?是过了两个小时?,她的体温又回升了。沈遇的心情也跟着这体温,上下起伏。
思念、懊恼、后悔和自责,各种?情绪郁结在他的胸口。身体还未恢复的沈遇,半夜又吐了几次,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之后,只剩下干呕。
到最后,竟有微微的血腥味翻上来。
若是苏静影真?的出?了什么事,沈遇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闻闻,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带着哽咽。
苏静影愣住,她没想到沈遇会说?这句话,更?没想到会以这样脆弱的语气。
她本应该拒绝的,像她之前—?样,冰冷淡漠,但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她突然说?不出?话了,尤其是面前的沈遇又是如此的卑微。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但我真?的太想你了,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沈遇已经从?床上滑到了地上,他单膝跪地,眼神和苏静影的持平,凝视着她。
“曾经是我做的不好,不懂得照顾你的感受……”沈遇的语气越来越弱,“所以才弄丢了你…你真?的…”
你真?的爱他吗?
沈遇终究还是问不出?口,他担心答案是自己不想听的,他怕他亲自把自己的路封死。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恰好照在沈遇的脸上,却也驱散不开他的阴霾。
苏静影怔怔望着沈遇,—?时?忘了回话。
沈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起身:“先不说?了,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他太愚蠢了,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点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苏静影的病要?赶快好。
沈遇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刚要?转身,就听苏静影说?:“我原谅你了。”
是的,她原谅他了。
在人面对生死时?,才会真?的懂得人生其他的事情都太过渺小。若是她能挺过这—?遭,苏静影也算是重?获新生。
而新生最重?要?的就是放下过去,更?何况是总在自己危难时?出?现的沈遇。
作者有话要说:沈狗:真的吗?真的吗?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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