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演讲

按照霖城一中的惯例,新生报道这天晚上高一就要从七点开始晚自习,晚自习到十点半才能回宿舍。

第一周是新生军训,除了军训外也会举办一些活动拉近学生们的关系。

下午吃完饭,几人在齐飞凡的带领下找到了他们位于扬帆楼二楼的新班级“高一三班”。

他们到班级的时候,班里已经有不少同学了,他们大多数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有些是之前的老同学,有些是新认识的前后桌。

刚上高中的男生女生都对以后的生活充满憧憬与期待,活力满满,稍微打了个招呼找到了共同话题便能聊得火热,只有极个别性格内向的同学单独坐在自己位置翻着新发的课本。

注意到宋然他们四人进班级,不少同学都暂时转移注意力抬起了头,不少女生抬头看到宋然时眼睛一亮:好一个高冷小帅哥!

宋然没注意到女生们的目光,跟着谭伟几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们刚刚落座前桌外向热情的陌生同学便转过来打招呼了,宋然和余行舟性格偏内向,朝对方微笑介绍了名字后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但齐飞凡和谭伟就不一样了,见对方主动搭腔想必也是热情善谈之人,为了不辜负这份热情,二人毫不吝啬敞开了话匣子抛出话题开始和对方“谈天论地”,不一会儿便开始“称兄道弟”。

没过多久便因为聊鞋聊游戏聊篮球,二人跟大半个班的男生混了个半熟。

在交谈过程中谭伟和齐飞凡居然迅速培养出了默契,两人豪气爽朗笑着,你说一句“六啊,兄弟!”,我应和一句“哇,真的很nice啊!”带动了全场火热的气氛。

面对此种现象,不太善于交际的宋然面带着微笑,和余行舟对视一眼表示甘拜下风,且愿意称之他们为“失散多年的交际草兄弟”。

聊了不知多久,班主任姗姗来迟。

班主任叫吴琳芳,是位英语老师,穿着运动服绑着低马尾,发丝微微泛白,扶着眼镜声音柔而不弱笑眯眯告诉宋然他们说:

“我儿子跟你们一般大,看到你们很亲切。你们的想法我或多或少也了解一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像对待我儿子一样和你们相处,也希望你们学习或者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吴琳芳的话赢得了底下同学们的掌声,没有学生会不喜欢亲切温柔的班主任,不知是哪个胆子大的男生喊了句“老师你气质真的跟我妈好像!”引得底下同学笑出了声,吴琳芳略微有些错愕,随后也是笑出了声问:“啊是吗?”,连眼角的皱纹弯弯,透出来的都是无限慈祥温柔。

随后在一阵欢声笑语过后,吴琳芳在给大家讲了高一上学期的大概安排和近期需要完成的工作,以及选出班长副班长等主要班干后,把晚自习的时间留给了大家,允许同学们在不打扰到其他班晚自习的情况下小声交谈拉近关系,还交代同学们早点儿休息为明天的军训做好准备。

一想到从明天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不少高一学生们对未来高中生活美好憧憬的小火苗被浇熄了大半。

但也无可奈何,该来的逃不掉。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霖城一中火红跑道内,翠绿操场上,整整齐齐站着十六个洁白整齐的方阵。

挺着啤酒肚,小眼睛眯着,负手走近的校长,朝他们看去,心中喜悦:正直大好青春时光的少男少女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昂首挺立,啊!暖阳正好,少年朝气蓬勃,是青春的气息啊!这届学生肯定会很优秀的!

可随着他走近,他发现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少年”其实是垂头丧气,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的眼睛里写满了幽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啊!这特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不想军训,我想回家……

校长笑容慢慢顿住,片刻后,他扶了扶眼镜,调整了一下表情继续走近:这届学生很优秀没错,但应该是需要打磨。

随后校长便和主教官对视一眼,开始了“打磨”的第一步:站二十分钟军姿。

随着主教官又凶又有震慑力的声音,全场的学生鸦雀无声,被迫着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以标准的军姿站立着,耳边全是主教官还有自己班级教官无情的训斥声音:

“站好,手给我贴紧!”

“那个校服扣子没扣的男生,你笑什么笑?好笑吗?”

“还动,想加时是不是?”

“还能不能行了?站都站不稳?”

没过多久,大家的额头都布满了汗珠,皮肤上也布满了一层薄汗,汗腺发达的男生热汗顺着手肘往下滴落。不少体弱或者没吃早餐的同学更是陆陆续续在原地晕倒。

宋然站在班级中间的位置,站得笔直,白皙的后颈布着一层薄汗,脸热得绯红,额头发丝湿了几缕,本就漆黑的瞳孔更是蒙上了一层水润。

他数着前方谭伟从手臂上滚下的汗珠,心里盼着二十分钟快点儿过去。

在他数到第七次时主教官暂停的哨声终于响了,全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以为接下来应该就是各班教官带开,去阴凉的地方自己训练,但没想到,接下来的是继续站军姿,听校长长篇大论发表迎新致辞。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校长。校长的致辞总是又臭又长,看着校长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他那五页的打印纸时,宋然忍不住“嘶——”了一声。

底下同学反应大多和宋然一样,谭伟也控制不住开始低声操天日地。

校长扫了底下学生一眼,若无其事开始认真致辞。

校长嘴唇张呀张,底下学生汗珠滴啊滴。校长稿子翻啊翻,底下学生心中期望燃啊燃。

不知多了多久,校长的稿子终于翻到了头,众人拼命鼓掌,渴望通过捧场的方式让校长看到他们心中的渴望:讲完了吧讲完了吧,可以散开了吧可以散开了吧?

可校长目光看向主席台侧面,随即微微一笑,说:

“下面,有请新生代表江洵同学上台发言。”

校长这一句话像是抛了一枚地雷,引得底下热得半死的同学直接要原地爆炸了:还他妈的有没有完了??

听到江洵,宋然震惊了一瞬后错愕抬头。

果然,昨天那个黑色体恤的男生换上了白校服站在主席台侧面。听到校长声音,他随手将额头汗湿的发丝拨到脑后,利落接过校长手中的话筒,挺直站在台上,粲然的桃花眼往下扫了一圈儿,勾唇轻轻一笑,低声开口:“各位同学们,你们好,我是七班江洵。”

透过话筒,江洵低沉悦耳略带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偌大的操场,激得人耳朵,心里都发痒。

江洵好听的声音也如一抹清风,暂时抚慰住了暴躁的众人,但当众人好奇的目光往上,窥视到声音主人真容时,这道清风安抚的作用渐渐衰退,逐渐变得勾人:啊啊啊啊啊,他好帅!他真的好帅!!

一瞬间被晒焉了的众人有大半都恢复了活力,目光灼灼盯向台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一束灿烂的光束透过主席台上方没有任何遮挡的铁架,照在了江洵的身上,他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阳光中,明媚的阳光为他摹出精致的侧颜。

他略微眯了眯眼,毫不在意这束光,而底下的不少同学却是躁动不堪。

帅哥不帅哥不重要,主要是爱学习,对帅哥……啊不是,是对新生代表的发言充满了兴趣!

感受到底下同学们的反应,江洵唇角笑意加深,继续着:“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热很累,想休息,不想听什么新生代表发言,本来我也不太想讲,但是没有办法,我们一中人注重仪式感,不管怎么样仪式感一定要有。”

“所以……我长话短说。”

“诶小宋,这哥们儿还挺酷。”看着江洵在台上语速飞快但又说得很清楚很有感染力的致辞,谭伟情不自禁回头和宋然搭话。

看着台上俊朗无比意气风发的少年,宋然确实是震惊大于惊艳的。谁能想到现在台上这个璀璨优秀的男生,昨天还是个逗得小孩子又哭又闹、一张口就是语出惊人、还浑身散发着不太正经的气息垃圾人呢?

宋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肤浅了,居然单单就昨天的事情,来给江洵下幼稚还有不正经的定义。

出于愧疚还有欣赏,宋然难得笑得明媚,赞同谭伟的话:“嗯,是很酷。”

随后宋然又简略的把昨天江洵和谭茜茜的事情告诉了谭伟,谭伟对江洵的“仰慕”之情瞬间就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催促着宋然一放假回去就把江洵的联系方式推给他,他要好好谢谢江洵帮他照顾了妹妹。

台上的江洵果然说长话短说就长话短说,在台上站了不到两分钟就讲完了所有的要点,向大家优雅又礼貌的鞠了一躬后,利落干脆走下了台。

底下不少同学视线集中在江洵的背影上,还意犹未尽。

回想起刚刚半面身子暴露在阳光下的江洵,宋然觉得,耀眼明媚的不只盛夏骄阳,还有站在光里的江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