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潼出来之后,不久接到电话,得知林若蓝要离开滨海市时,迅速来到了火车站。
果然,大约半个小时后,林若蓝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若蓝,你要去哪里?”雨潼大声呼喊道。
林若蓝漠然地望了一眼雨潼,“我想回家乡。”
“为什么?”雨潼说道,“在湘西你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在这儿你至少有胡诗渊还有——”
“我需要安静,一个人静一静。面对以后的生活,我要作重新的考虑和打算。”
“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你不觉得我太傻了吗?”
“不。说实话,我心里是爱你的。但是,大学毕业后因为得不到你的信息,才让我接受了胡玲雪。胡玲雪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不幸的女孩,妈妈去世了,爸爸整天忙于工作和事业,很少给她温暖和关心。作为一个男子汉,一个负责任的男子汉,如果为了感情而轻率,我做不到。”
“我理解你的感受,这正是我后来痛苦不堪的原因。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很想报复胡玲雪,虽然我最终没去实施这个计划,但欲念差点使我成了杀人凶手。要不是因为你的出庭辩护,我只怕跳进黄河洗不清了。胡玲雪因为铊中毒而死,我对此深感不安。”
“警方从你的工作室中搜查到铊药,这是怎么回事呢?”雨潼提出了心中的疑点。
“你在怀疑我吗?”
“你有没有涉嫌犯罪,作为出庭做辩护人的我已经很好地阐明了我的观点了。”雨潼扶着林若蓝的肩膀动情地说道,“林若蓝,既然案件没有弄清楚,就意味着杀害胡玲雪的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给死去的胡玲雪一个公道,一个交代,让她在九泉之下的灵魂能得到安宁。”
“没错。”雨潼说道,“你的工作室出现剧毒药品,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不知道。工作室每天有那么多人出出进进。”
“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有人故意栽赃也不是不可能。”雨潼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不过,铊是一种剧毒药品,一般人无法得到它。可是,从毒物在胡玲雪的不同长段头发中的含量来推算,铊进入胡玲雪的时间与她到三星诊所看牙医的时间一致。也就是说,她到诊所洗牙之后,她的体内就有一段时间持续性地进入了低剂量的铊,而在她牙齿填充物掉出那天,突然进了大剂量的铊。这难道是巧合吗?”
林若蓝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把胡玲雪怎样发生牙齿问题,她怎样捉弄胡玲雪,一一说了出来。
雨潼仔细思考着林若蓝所说的每一个细节,然后问道,“你所给的一大包消毒水是从哪儿买的?”
“是我们自己配的。”
“你亲手配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配的。”
“胡玲雪的牙齿填充物掉进体内的那天,到你们诊所找你时,你有没有检查过她的口腔?”
“我当时没在诊所,是我妈妈检查的。可能当时她心情很不好吧,和我妈妈大吵了一通。”
听了林若蓝的话后,雨潼对毒害胡玲雪一案有了初步的思路,但要证实他心中的想法需要进一步找出证据。于是,雨潼不动声色地及时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面,“我想和你一起去湘西,你愿意吗?”
林若蓝低下头,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勇气面对未来和明天。其实,我受伤的不仅仅是爱情,也有亲情。”
“嗯?”雨潼听出了弦外之音,“你觉得林医生有什么异常吗?”
“她介入我的个人情感,从不尊重我的想法,甚至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为我做主。我感觉到,她只是在利用我,想达到某种目的。”
“某种目的?”
“可以这么说。和你分手,很可能是她一手策划而成。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张岭见面的事也是她安排的。后来她又改变主意想让我和你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把自己的女儿当做玩具摆来摆去?”
“仅仅是这样吗?”
“她把我抚养大,除了给我生活上足够的钱之外,并没有给予我过多的关心和母爱。在工作上,我不过是诊所的员工,一个会帮她赚钱的工具而已。自从我大学毕业到这里和她住在一起之后,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沟通和交流,她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外面度过。有时和胡教授在一起,有时独自去她的别墅。说起来好笑,她的别墅我至今没进去过。”
“她有别墅?”
林若蓝点了点头。
和导师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来往,为了避人耳目,最理想的地方当然是别墅。可是,雨潼转念一想,这不对呀,导师明明风流快活死在林洁敏住房的床上,而不是她的别墅里。
“你能肯定别墅是林医生和胡教授约会的地点吗?”雨潼问道。
“我只是这么猜测。”林若蓝说道,“胡教授和妈妈通常先到她的住房,然后再去别墅。所以,在外界看来,大家都认为胡教授和妈妈约会的地点就在我们家,其实不是在这。”
“别墅在哪?”雨潼问道。
林若蓝摇了摇头。
正说着,火车进站了。
两人坐车到了湘西的月亮镇,然后步行来到了冷水庄。
这乡间满眼的碧绿,让人走在其中,仿佛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历经城市的喧嚣之后,乡间的悠闲能给人心灵上的抚慰和平静。
两人在村庄东头一棵古老的大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一颗生长在水塘边绿草,叶子布满了锯齿状的毛刺,在水面反射过来的阳光映照下,非常可爱。雨潼跑过去,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摘。
“有毒!”
可是林若蓝的话迟了,雨潼的手接触到了叶片,当他迅速抽回来时,左手拇指已经沾上了叶子上的毛刺,很快变得刺痛和红肿。林若蓝跑过来,用唾液在伤口上抹了几下,才使疼痛稍稍减轻。
“这种草不算很毒,长在狗尾谷的有些草能很快夺人性命。”林若蓝说道,“三年前,曾有人到那儿采集过。”
雨潼心一震,问道,“什么人到那儿采过?”
“好像是一位研究毒物的老教授派人来采过。”林若蓝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并一起聊过。那人好像是滨海大学医学院毕业的,他导师就是胡平教授。”
导师派人来过?联想到导师生前身上发生种种的事情,雨潼越发觉得导师的光辉形象在他心目中一点点瓦解。尽管他不希望导师在人生当中扮演不应该扮演的角色,但是,要将一切的乱象还原归真,必须对导师过去的一切进行重新检视。
在林若蓝的房间里,雨潼站在林若蓝小时候和林洁敏合影的照片面前。
“雨潼,下个月第一周的星期六,我妈妈想亲自为你做一顿晚餐。”过了一会,林若蓝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雨潼表面上故作镇静,但心底里吃了一惊,林洁敏是不是又在玩什么花招呢?其实,他本想告诉林若蓝有关林洁敏对导师下镉毒的事,但现在不是时候。
雨潼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会赴宴的。”
接下来,雨潼和林若蓝度过了愉快的三天。两人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尽情重温过去的美梦。当然,他始终不会忘记胡玲雪是怎么死的。
“自从我大学毕业,很久没听到你的消息之后,有一天想与你联系,结果听到妈妈说你和胡玲雪相爱了。我开始不相信,直到胡平来我们诊所洗牙,我才从他嘴里得到了证实。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多么痛苦,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受。”林若蓝吁了一口重重的气,“这段难熬的时间总算过去了,我终于通过了这道人生考验。以前,我把爱情看成了整个生活,现在我明白,爱情其实只占生活一小部分内容。”
林若蓝把头埋在雨潼的怀里,雨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发现林若蓝的表情并不是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