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是广寒宫仙子们的通称哦,广寒宫是太阴星君管理的,在真假天竺国公主这一回,孙悟空找不到玉兔精的时候,广寒宫的太阴星君领着一众嫦娥仙子,来抓回玉兔。”
“是吗?”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原来天蓬调戏的嫦娥并不是广寒宫的主人,而是广寒宫中的一个普通的服务生。
“网友们还分析了为什么玉兔对那个天竺国公主这么大仇恨。”
“为什么?”
“是工作矛盾,当初玉兔在广寒宫里专门负责捣药,结果被素娥打了一巴掌,后来素娥思凡下界,玉兔就下来报仇了。”
“那有没有说她为什么思凡?”
“这倒没有”
“可以深挖一下,到底是不是太阴星君用这个借口掩盖组织内部的管理问题,按我的观点,欺负兔子的都不是好人。”林双笑道。
唐古丽菲忍着笑白他一眼:“哥哥好爱国,不知道如果不是兔子,换成老鼠”
“我是可怜玉兔,工作那么辛苦还要被霸凌,不好好撸就算了,居然还打素娥打了玉兔一巴掌,然后下凡,十几天后玉兔追下来,把她流放野外,然后玉兔抛绣球给唐僧,想要他的人,那这么说,玉兔其实是被安排下来执行破坏取经任务的吧!”
“唔好像也是,”
“那什么打一巴掌这种事,搞不好也是假的,苦肉计而已。月宫里头难道只有一只兔子?这兔子本事这么大,应该是星君宠物级别的吧,平时怎么还得捣药,是工头吧”
“可是不对啊!素娥是真的被害得最惨。她被一阵风刮到了布金寺,担心害怕被寺里的僧众欺辱;便按照老院主的意思装疯卖傻。
那原文里头是,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疯作怪,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静处,却思量父母啼哭。”
林双笑道:“你倒是背得下来。这堂堂一国公主,每天装疯卖傻吃睡在污秽不堪的房子里,时间长达一年。看电视的时候居然拍出了歌舞片的感觉,啊,原著果然跟电视太不一样了。”
看看这天竺公主,哪像公主,感觉像是描写被拐的妇女。
林双刚准备说,唐沅一眼瞪过来。
“做大事哪有不牺牲的,而且这肯定也是一种惩罚,就是罚她打了兔子。”
林双直接就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全文替换了。
他本想说,再装疯卖傻,姿色也在那里,天竺啊,印度啊,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那里简直就是女人的地狱!
不过场合不对,不说也罢。
奇怪,吴老爷子怎么会知道咖哩国那边男人德性的,还是说他是照着本地风情推算出来的?
所以偶尔看看原著还是有用的,真实都在字里行间
“我觉得,看大家重新细写的西游记和原著比起来更有味道。”
唐古丽菲感叹道:“还有网友们说,玉兔剧情其实就是很典型的职场斗争”
丽菲没说完就被林昭手机的声响打断了。
她接了起来,听了一会,淡淡说了几声抱歉就挂了。
“居然还要给丽菲加戏。”
“他们是觉得这边要解约是因为戏份少,还说价格可以谈。”
“解了吗?”
“要走下流程,反正我这边正常付解约金,他们也可以拿去宣传,也没对不起他们了。”
林双托着腮,他现在脑子里头还有一堆任务,还包括了综艺,但他一个都不想接。
让人安排这种事,他很不喜欢,人家让他出演综艺,要的就是他的影响力,然后这些人的背后就是那些电视台,小金主,莫名其妙的娱乐圈人士。
一个个的,影响力没他大,钱没他多,更没有系统。
自己为了这三瓜两枣地去玩,回头还不知道人家要怎么利用自己。
没意思!
倒是这文化方面
“哥哥你刚才好像想什么的样子,想什么?”
“没想什么,呃,你说了西游,我就发散了下”
“那为什么表情那么沉重?”唐古追问,“眉头皱得”
林双搓了下眉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哼!”唐古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想明白,以后再告诉你。”林双又补了句。
确实想到了幽深的东西。
其实不见得唐古不懂,只是林双不想玩深沉。
因为直播让大家“重写”西游记,林双被夸上了天,有人认为他雅而不俗,有人认为他很接地气,有人认为,他擅长导学。
更有人认为,这就是全民深度学习的真正开始。
四大名著,为什么是西游,而不是另三本,这就被无数人解读,他们不相信林双是随意说的。
肯定是因为林双最喜欢这个,至少他觉得,这是最合适大家的读物。
貌似新中国拍电视,四大名著也是西游先拍,然后才是另外几本。
西游、红楼、三国、水浒。
在那个年代,文化产品数量少,随便拍个啥都有人爱看,电视剧拍摄是要立项的,国家肯定就是考虑到西游最合适先拍。
它为什么可以占先呢?
其实西游记原著和电视剧有很大不同,认真的人都会知道这一点。
名著讽刺的意味非常浓重,而电视剧,更像是被包了一层喜剧的皮,变得很爽了。
八十年代小品相声也都是这类型的文化作品,把批评话包在糖皮里给大家品尝。
真正成功的喜剧都是寓庄于谐的,只有诙谐而没有内涵,那就只是闹剧。
鲁迅对《红楼梦》的评价很有意思,他认为这部小说“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比如“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嗯,从这句话里头知道了,还有流言家这个词。
其实任何信息传递都存在无数的变化,主观客观折射反射加工再加工,扭曲再扭曲。
就像林双直播时,别人不知道他在学什么,他也不知道远程的网友在学什么一个道理。
在阅读中,读者与作者隔着作品开始互动,你传递的,不一定是我接收到的。
就好像鲁迅在《秋夜》里的开篇那名句:在我的后园,可以看到墙外有两棵树,左边一棵是枣树,右边一棵也是枣树。
这就被后人解出了各种花式。
两棵树,结果全都是一种树你直接说是两棵不就好了,写法还比不上小学生。
有人说是这是想多赚点稿费,毕竟人家大文豪是按字算钱。
有说是意识流的,有说是视角写作,有说是影射社会的,左边是这样,右边也特么是这样。
设想当年有人能在鲁迅活的时候问一下他,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鲁迅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大概会翻个白眼,默默点起一支纸烟。
当年并没有人这么做,大概是特别容易懂。
换到现在,其实真正读懂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人也都能看明白。
这园子,这墙,那墙外的树和墙里的人,以及墙内园子那些认不出来的花花草草,无不是大到家国,小到个人命运的隐喻和折射。
说到底,无论枣树是不是代表着社会生长模式,当时鲁迅肯定也是迷茫的,毕竟那是1924年,两党,合作了。
但所谓的黄金十年还有三年才开始
所以在秋夜,他会缩在园子里,用缓慢的目光审视着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