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聂家有女

青空医院。

林云渐再次和她四目相对。

“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沉声问道。

“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林云渐点头,了然。

这里的问题相信读者也能看出来。

“我想问的是,你身体里的绯红因子在哪个部位,入侵你身体的外部绯红因子呢?”

“不知道。”她摇摇头,“你摸摸看?”

林云渐脸皮一抽,外部入侵的绯红因子是能凭手感摸出来的东西?

“不用了。”

他拒绝道。

“你别客气。”

“我没有客气。”

对话有些奇怪,林云渐的眉毛像刚指挥完一场交响乐。

“把手给我。”

林云渐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对方的脑子有问题,不能和她多聊,不然自己的脑子也会有问题。

他反复强调。

“哦。”

她把手伸了过来,放在他的掌心。

她的手很好看,洁白中透着血色,纤细修长,有些凉。

林云渐闭上眼睛,在接触到她手掌的瞬间,体内的绯红因子开始躁动起来。

这是……属于缅怀的绯红因子。

吃掉她……

想吃掉她……

林云渐的掌心,慢慢飘出了一粒红色的光点,它紧紧贴着她的手掌,渗了进去。

下一刻——

痛!

剧痛!

陡然之间,林云渐的意识中出现一只巨大的扭曲黑影,光怪陆离的世界,呢喃神秘的低语,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

她身体里的绯红因子来自哪里?

她被什么东西袭击了?

袭击她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腐化者……

林云渐的意识跟随着进入了她身体那枚属于自己的绯红因子,沉浸着,感知着。

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用一根针插了进去,异常疼痛。

不……比起针插,更像是被人用勺子伸了进去,然后狠狠地搅动了一圈,再挖出来了一勺的感觉。

无法集中意志,无法听清,看清她身体里绯红因子传递过来的信息,甚至无法摆脱当前这种状态。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铺天盖地的巨大身影,交织着令人沉沦的绝望,在林云渐的意识中流淌。

十万八万……

好像有点亏……

突然间,林云渐感受到属于自己的那枚绯红因子陡然加速,冲向了某个角落。

再之后,一阵一阵的疼痛让他大汗淋漓,差点把三年都没流的汗一口气补全了。

怎么才能脱离当前这种状态?

林云渐一遍又一遍地进行尝试,这像是午夜梦魇一样的状态,但比那要更恐怖一些,毕竟梦魇状态脑袋可不会疼。

终于,在属于自己的绯红因子和她体内的绯红因子“打”出个胜负后,林云渐猛然睁开了眼,摆脱了那令人难受的状态。

他摇了摇头,睁开眼的瞬间,竟看到病房墙壁,甚至窗台上到处都是怪异扭曲的肢体和触须,一切都仿佛贴着一层淡淡的绯红之色。

下一刻,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林云渐有些愕然,他是一个不相信错觉和巧合的人。

哪儿有眼花刚好看到那种东西的说法?

难道我是无意中看到了另一个维度?

林云渐突然想起来苏览,他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苏览是相信有神存在的,但不是具体和有形的存在。

据他自己所言,这世界的一切都那么合乎规范又恰如其分。

人类所有发明都是只是发现,我们只是把已有的概念和物质本身进行某种规范合理的重组,就能诞生新的“发明”,比如手机。

它能诞生不是因为人类厉害,而是这个世界本身就具备让它出现的规则和条件。

另一个维度的世界……也是这样。

不同的规则,不同的条件,诞生出了不同的物种,同时,因为维度的向下兼容,四维或更高维的生命对于人类所处的世界,可以轻而易举地造成致命打击。

“能治好吗?”

突然间,她的声音响起。

林云渐回过了神,抬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能,但很慢。”

他没骗她,自己的绯红因子真的可以吃掉侵入她体内的外部绯红因子。

只不过,有一点困难,甚至比吞吃回廊的碎肉还困难。

她没有做声,半晌后,神情肃穆地说:“你是医生,收了钱就要治好我。”

林云渐一呆,我不是医生啊……

“拿着。”

她手一动,以林云渐看不清的速度掏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了他腿上。

他定睛看去,是一张卡。

“我有点小钱。”

林云渐因为苦涩而皱成一团的脸慢慢展开,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花。

“医者仁心,何必多言。”

他诚恳地说着,顺手把卡装进了口袋里。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才吃掉一颗她体内的异常绯红因子?!

“治疗过程可能会很漫长。”林云渐有一说一,“给你治疗的时候,我会很疼,这种疼痛,我一天最多只能承受一个小时,所以……”

“卡里有五万。”她说道。

“两个小时!”

两人成交了。

不过,虽然他的确很疼,但只能承受两个小时什么的只是说辞,毕竟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挣钱重要,找到三年前自己那具已经死亡的尸体同样重要。

不然被缅怀的意识占据了身体,这钱就相当于给缅怀挣了。

不过缅怀应该对人类的货币也不感兴趣……

收了钱,当然就要有服务态度。

现在刚过二十分钟,林云渐休息了一分钟后,便和她再次开始,着手寻找解决第二粒异常绯红因子。

脑仁儿像是被人用勺子搅拌的痛苦虽然很难忍耐,但至少不会死人。

而且林云渐发现,只要把自己的脑子想象成一团豆腐渣,疼痛感好像也轻了一些?

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林云渐脸色苍白,腿脚发软,一身的汗,她倒是神清气爽,面色红润有光泽。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

林云渐打着招呼。

她没说话,独自走向了窗边。

白色窗帘在她黑色的长发旁舞动,她不疯的时候,倒是挺文静的。

林云渐看了她一眼。

“你说……”

她忽然开口问道:

“生病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她转过头,漆黑眼眸里倒映出林云渐的身影。

一人在窗边,一人在门口,静立良久。

额头倏然微凉,凄冷的风飘了进来,携着从哪棵树上吹落的一片枫红,掉在两人之间的地面。

他没有给她答案,因为他也不知道。

走出青空医院时,他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七楼的窗,那里依稀有一个身影。

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她的名字。

等等……她给的卡后面……

林云渐拿出那张卡,翻到背面,签名处写着三个娟秀文静的字:

“聂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