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小狐狸

杜德翰微微一愣,不知这大长老此举是何用意,明明亲自出面为那可恶的洛青阳解决困难,如今又要为难于他。

但这刚好正中了他的下怀,别看刚刚他给洛青阳磕头磕得这么狠,实际上他对洛青阳的记恨并没有减弱半点,反而是更深了几层。

他嘴角泛起阴险的笑意,在柜子里悉悉索索好一顿翻找,终于找到一张压在最底下的棉被。

上面酸臭味与汗臭味夹杂,如同潲水,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嘿嘿,我看你怎么死!”杜德翰眼色狰狞,莫名的快意让他直想大笑三声,同时也觉得这大长老真是老狐狸,这比让洛青阳跪下还要难受一万倍!

他强忍着恶心,抱着棉被来到洛青阳面前,装作惶恐的样子道:“青阳,刚刚那事是我不对,还望你莫要见怪。给,这是最暖的一张棉被了。”

说罢,便把棉被递到洛青阳面前。

宋震宁闻着那令人呕吐的味道,暗自封了嗅觉,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修行者,一盏茶的时间不呼吸也不是什么难事。

同时,他的心底也在暗自称赞这杜德翰,这事干得漂亮!

洛青阳瞳孔一缩,那恶臭的味道让他头脑有点发昏,他凝住双目望着宋震宁,并未说话。

宋震宁明知故问,假装善意问道:“青阳,有问题吗?若是不满意,我让他再取一张便是。”

脑中念头直转,洛青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没问题,这被子,我很满意,今晚麻烦宋大长老了,他日洛青阳必定亲自上门‘拜谢’!”

宋震宁眼底一丝寒意掠过,这小子若是一直废下去也就罢了,若有一日重新崛起,这份隐忍,让他心神不安!

但他毕竟老奸巨猾,脸色不露半点异常,笑着回答道:“满意就好。今晚大雪纷飞,你身子虚弱,不如老夫送你回去住处如何?”

“那便有劳宋大长老了。”

“小事一桩,走咯!”

说罢,宋震宁便一把抓住洛青阳的肩膀,如鹰扑长空,飞向洛青阳破败小院。

杜德翰眼露羡慕地望着宋震宁飞翔的身姿,憧憬道:“朝游境……不知我何时才能到达这境界。”

按理来说,杂事房相距洛青阳住处并不算太远,加之宋震宁具有腾空飞翔的能力,其实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可到达。

但不知为何,宋震宁今晚问题极其之多,虽说是凌空虚渡,但其速度比洛青阳自己走还要慢上几分。

半空中那极寒的天气令洛青阳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惨淡,脸上血色全无,眼神灰暗,像是一根蜡烛般,随时可被那寒风吹灭。

可宋震宁仿佛毫无发现,依旧不紧不慢地提着洛青阳“享受”那冷冽的寒风,不断问起洛青阳的近况,像极了普通家庭中关心孙子的长辈。

而洛青阳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一般,神智虽慢慢在泯灭,但依旧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宋震宁,并未有半点求饶之意。

在眼睛快要闭上之前,他还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刺痛感与血腥味弥漫于口舌之中,令他有了几分清醒。

再慢的速度也终究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就在洛青阳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他的住处。

宋震宁对洛青阳糟糕的情况视而不见,负手审视了一下破败的小院以及漏风的房子,轻笑一声,略有深意地望着洛青阳,问道:“演得累不累?”

洛青阳重重喘了几口气,体内已经破碎的残留经脉撕扯着血管,让他有了几分清醒,他毫不畏惧地看着宋震宁,针锋相对,“大家彼此彼此。”

“你还想着东山再起?”宋震宁饶有兴趣地问道。

洛青阳微笑反问道:“你怕了?”

“有点怕,不如现在杀了你如何?”

洛青阳稚嫩的脸上露出一股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你杀呗,只要你不怕她回来寻你复仇。”

宋震宁眼神微凝,洛青阳这句话让他极为不适!

——他确实怕!

他沉声问道:“陆思弦能保你一世?”

“不需要保我一世,保我一时就行,至少你现在不敢动我。”

陆思弦,庄主陆之廉独女,洛青阳已故大哥洛紫霄未婚妻,天资纵横,一手倾心剑法年轻一辈中几乎无人出其左右。

最主要的是,她还是星曜学府的菁英学员!

那可是连皇室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当初庄主陆之廉失踪之际,宋震宁临危受命暂时接管承影山庄,便是看在陆思弦的份上,给了洛青阳一块传讯令牌,让洛青阳在困难之时可以找自己帮忙。

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便只有宋震宁自己清楚了。

对那庄主之位,他可是觊觎了许久许久……

洛青阳两年来一次没用过这道人情,本以为就此作罢,没想到今日还是用上了。

碍于承诺,哪怕心中千百个不情愿,他也得在面子上做足功夫。

其实他心里恨透了洛家两兄弟,当初洛紫霄锋芒太盛,自己无法对他做点什么。

如今洛紫霄已死,徒留一个废物弟弟,再加上陆之廉失踪两年,自己在这山庄尽可予取予求,庄主之位唾手可得。

他刚刚之所以在那半空停留这么久,就是想确信眼前这少年再无半点崛起可能,当然,如果能让他死在那寒风之中就更好了。

二人彼此凝视,最后同时说出一句。

“老狐狸。”

“小狐狸。”

宋震宁不再言语,飘忽而去。

噗嗤!

等到宋震宁身形远去之后,洛青阳狠狠吐了一口血,半跪于地上,外界的寒冷让他快要承受不住。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半爬半走地拖行着棉被,走到屋子内,颤抖着双手把火炉点着,不顾棉被浓郁的腐臭味,一把盖在自己身上,甚至连头也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