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牌卡

“你本事挺大的呀。”

今天早上轮到顾听谣值日,她被隔壁陌生的梁任霖吓到之后直接赶了个早来到学校。

可是现下手里拎的早餐却被人抢了过去扔在地上,白色帆布鞋往上踩了几脚,肉酱四溢,恶心得人反胃。

顾听谣蹙眉看着面前挡路的两个女生,为首不顾校规披着头发,还偷偷夹着几缕粉色挑染假发的是董柠之前在朝中的好姐妹,崔雨竹。

崔雨竹抬高下巴,轻轻推了一下顾听谣的肩膀,冷嘲:“你就那么缺男人,又勾搭上新了,真有本事。”

崔雨竹的前男友是十七班的体育生林达,上学期追求顾听谣,总会挑着她上生物竞赛课的时间,假装不经意地经过她的教室门口,跟她一起上下学。

顾听谣躲都躲不掉,对方可能从未遭遇过女生的拒绝,被拒绝之后就恼羞成怒,造谣顾听谣装纯在外校很多男朋友。

话得非常难听,回头跟崔雨竹复合,又是一副无辜受害者模样,只说全程是顾听谣勾引他,他只爱崔雨竹一人。

谣言如此可笑,能有受众相信,不过是因为那些虚假里只要有半点能切合他们的想象,就可以当真。

顾明鹂最爱抓早恋,常常午饭时间就去饭堂突击,只要看到男女生亲昵坐在一起就通知到班主任,再一并告知家长。

多少学生怨声载道,谣言里的顾听谣爱打小报告、喜欢出风头、跟很多男生关系都不清不楚,让他们有了个顾家全都很糟糕的情绪宣泄出口。

顾听谣抿着嘴,直视崔雨竹的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掺着寒光,透着冷意。

她没说话,崔雨竹被她盯着有点气势衰落,瞬间挺起胸口又推了她一把。

“臭三八,看什么。你有陈闻彻了不起呀。”

顾听谣掀唇:“十秒。”

“你说什么鬼东西。”

崔雨竹听不懂她说的十秒,只瞧得她冷静地倒数着时间。数到五秒的时候,巷子不远处有电动车的鸣笛声。

她的同伴忽然有点慌:“是不是顾鸟来上班了。”

“胆小鬼,只会躲在顾鸟后面打小报告。”

顾听谣神情冷冷,嘴唇一张一合宛如在为她们的处罚倒数时间。她们讨厌顾明鹂,倒并不想跟董柠一样被开除。

崔雨竹掐着她的下巴留下淡淡的红痕,抢过她手里的装书袋子扔到地上。恶狠狠地瞪了顾听谣一眼,带着同伴骂咧咧地朝巷子反方向离开。

几秒后,巷口确实有一个中年女人开着电动车经过。赖以她对周围片区的高度熟悉,她赌对了。

因为女人并不是顾明鹂,而是光澜楼下早餐店的大妈。

顾听谣弯腰捡起地上散掉的练习册,几张沾到泥水的试卷都被她丢进了垃圾桶。

早餐被扔在地上踩烂,不远处躺着一支粉色的手机,挂着一个毛茸茸竹子吊饰,牌上写着L&C。

顾听谣怀里抱着书本,直起身走到跟前,微低头,冷冷地看着脆弱的黑色手机屏幕。

抬起脚尖,轻轻在屏幕上碾了一下,一声很轻的脆响,屏幕应声裂开。

她其实也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胆小。

**

午饭时间,顾听谣端着不锈钢餐盘避开汹涌的人群找了食堂最靠窗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锃亮的不锈钢餐盒上码着卖相诱人的菜,但顾听谣盯着眼前的番茄炖牛腩皱了眉。

早餐被毁,后面值日做完也快上课了。她只在大课间匆匆喝了一袋纯牛奶,现在胃有点疼,餐盒的肉香只觉得有点反胃。

夹起一块牛肉极其缓慢地吞咽下去,喝下了一口酸梅汁压住胃里的不适。

“听听,我找了好久,这个位置好偏。”

周鲸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掏出一杯珍珠奶茶递给顾听谣。

“谢谢,但是我今天喝不下了。”

珍珠奶茶的杯壁还冒着冷气滴着水滴,看得顾听谣胃一阵抽疼。

“你早餐又没吃吗?”

“嗯。”

“这样不行,我下次带上我妈做的早餐给你好不好。”

顾听谣按着胃,勉强露出笑容:“不用了。我缓一缓就好,之后会记得吃早饭的。”

周鲸咬着吸管,嘟着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泄气地哎了一声。

餐盘上陡然多了很多牛肉,周鲸连忙按住顾听谣的手:“你给我干嘛,你自己吃。”

“太多了,吃不完要扣分。”

周鲸咬着牛腩,肉香四溢,软烂适中,望着顾听谣有点发白的脸色:“听听,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你下午请假吧。”

胃里又是一阵收缩,疼得顾听谣眉头蹙起,握着筷子没再说话。

周鲸知道她轻易不请假也就作罢了,想了一会好奇发问:“对了,你同桌是不是还是没来上课。胆好大。”

昨天晚上陈闻彻回光澜住,还以为今天早上他会来上课,没想到座位还是空空。

顾听谣点头:“嗯,还是没来。”

周鲸咬着筷子,斟酌了一会开口:“你知道上平区的金乌巷吗,就出了名乱的三中门口那边。”

“昨天给我奶奶取药经过。”

周鲸张大嘴:“一个人?你好勇。今天听说巷子尽头的黑游戏厅是陈闻彻跟人开的,昨天深夜被查了……”

实在吃下饭了,顾听谣抽出纸巾擦着手:“是吗?”

周鲸接过纸巾狂点头:“好像是真的,所以他最近都不来上课了,据说被抓了。”

窗外的樟树光斑照在顾听谣微拢起的眉心,可是他昨晚明明睡在光澜了。

嘴唇张了张,顾听谣想要稍微解释一下,但面前的周鲸还在刷着手机跟她叽里呱啦地分享诸多校园八卦。

她又合上唇了,说了就会知道这个名人是她的新租客了,指不定会引起太大的关注。

修长手指捏了捏酸梅汁的塑料杯身,顾听谣还是什么都没说了。

听了一会周鲸说的陈闻彻小道消息,午餐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顾听谣收齐东西。

“不好意思,鲸鲸,待会我要去广播站值班,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啊,对哦周二,那你先去忙。”

过了就餐高峰期,饭堂人少了很多,顾听谣端起餐盘走到回收处,刚倒掉残渣,空餐盘跟筷子勺子就被人碰倒。

不锈钢餐盘在白色瓷砖地上哐当弹了一下,残余饭菜的油水四散溅开。

顾听谣朝后躲闪开来,但白色鞋头还是不甚染上了圆圆的黄色油脂。

令人恶心反感。

崔雨竹咬牙切齿逼近她:“你这个贱人,居然踩烂我的手机。”

饭堂三楼的回收处人少且监控盲区,顾听谣悄悄朝后退了几步。

崔雨竹将手里四分五裂的手机丢到她面前,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将顾听谣焚成灰烬。

早上到校之后,崔雨竹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直觉是在巷子围顾听谣的混乱时候弄丢了。

熬到午休,她请假跑到巷子里就看到一条狗正舔着踩烂的包子,脏兮兮的狗爪还摁着她的手机。她捡起来才发现碎得不成样,一看就是认为故意破坏的。

顾听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掀起眼皮很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抽出新的纸巾擦了擦手臂上的污渍。

“死三八,敢做不敢当。是吧。”

在有监控的饭堂里,崔雨竹不敢有大动作,她狠狠剜了顾听谣一眼,用力揪了一下她的马尾。

拐角楼梯间有熟悉的方型高跟鞋咔哒踩着上来的声音,顾明鹂每天中午的饭堂视察时间到了。

崔雨竹赶忙松开手,带着跟班溜走前还恶狠狠地撂下话。

“别以为当哑巴,就能无事发生。放学给我走着瞧,你的好同桌都不来上课了,看谁能护着你。”

消防防火常闭门被人用力推开,顾明鹂走了出来,看到顾听谣头发有点乱地蹲身捡餐盘,语气略带不满。

“你怎么咋咋呼呼的,这都能手滑。你要知道,你是我亲侄女,要比别人更加严格要求自己。”

混杂各种味道的餐盘发着很油腻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涌,疼得顾听谣抿紧嘴。

“不好意思,顾老师。”

“下不为例。”顾明鹂点了点腕表,忽然问道:“你同桌还没来上课?”

毫不意外,顾明鹂肯定能知道她被江俊平安排跟陈闻彻一个同桌的事情。

“是的,老师。”她停顿了一会,“陈同学不来上课吗?”

顾明鹂皱着眉回复着江家那边的信息,听到顾听谣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自觉就轻咳了一声。

“你别担心,会来上课的,别信那些谣言,都是假的。这孩子就是有点青春叛逆期,来了朝中,我会把他带回正道的。”

一番话,不无透着关怀学生的恳切。

唯有熟知她的顾听谣听出了一些言外之意,怕有些传闻还是真的。比如他走的关系进朝中,而这个关系恰恰是顾明鹂对接。

姑妈营造的铁面无私向来是有选择性,所有的设定都只是为了服务自己的利益。

顾听谣转身在洗手台挤出洗手液搓着沾了油渍的手,背后是顾明鹂压低声音的叮嘱。

“你最近离那个崔家千金远点,他爸怕学校不收她,又捐了层实验楼。我可能要去五中了,现在只能抓抓不让她早恋。你也别跟她的小男友纠缠了……”

手上的泡沫搓得起劲,交缠的手指滑溜溜地握不住,几个泡泡在阳光下瞬时破碎。

什么都握不住,什么都会碎。

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地盖住了顾明鹂的声音。顾听谣抽出纸巾擦干净手,背脊挺得很直,朝她颔首。

“姑妈,我晓得的。”

午餐时间快结束,顾明鹂也懒得再说,朝她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学习吧。你妈妈这段时间是不是没联系你了,下个月你到我们家吃饭吧。”

给一个巴掌再赏一颗糖,顾明鹂惯用手段。不过是想给她点补偿,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顾听谣拿起水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没有什么波澜:“不用了,姑妈,我对面的房子租出去了。”

顾明鹂顺着衣摆,挑眉道:“这样,也对。毕竟你还有两套房……”

“顾老师,今天轮到我广播,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先走。”

称谓转换自如,什么事对应什么称呼,算得清清楚楚。

望着她下楼清瘦漂亮的背影。顾明鹂撇着嘴,真是越长越像她那个不正经的妈,心也越来越像她爸一样狠。

**

日落收尽余晖,放学后,顾听谣并没有立马回家,她知道崔雨竹肯定咽不下去这一口气。

但是她也没有董柠胆大,不敢在有监控的校园搞事情,她只会蹲在巷子角落堵人。

顾听谣知道她脾气急躁坏得很,也许不会等那么久。

于是放学铃响之后,她默默做起了练习题,做到最后一刻钟,直到巡查的校卫来赶人锁门。

顾听谣把课本收进抽屉,未合上的窗户透进风吹开了隔壁书桌上属于陈闻彻的崭新练习册。

关上玻璃窗,她将被风吹得纷飞的卷子捡起来摆好。

夕阳落尽,天边开始显出点点幽蓝的夜光,落在桌上新发的校牌上。

朝城中学

高三(1)班:陈闻彻

校牌上的人头像照片是今州一中白色的校服领子,而非朝中的黑色衣领。

显而易见,他好像从未参与进新校园生活一样,连照片都是从别处找的。

顾听谣摘下自己的校牌,侧眸看着少年不羁的脸。

巡逻校卫敲了敲门再次催促她离开,她想了想还是将他的校牌收进了书包里,匆匆忙忙背上书包离开教室。

朝中有东西两个校门,离光澜园最近的校门是西门。

想到崔雨竹可能会在西门堵人,她绕远路调转方向去往东门。

路上,校园里静悄悄只有几声蝉鸣,朝城中学是由旧书塾改造而来的,树木茂盛遮着灯光,只露出一点光,四周静谧幽暗。

凹凸不平的石阶上长满青苔,下过雨后滑溜溜的。顾听谣怕东门关了走得急,天黑视线糊,下最后两格台阶直接滑空朝前扑倒。

抱着书袋,整个人侧身卧倒在地上,夏日短袖校服的手臂被石板地面蹭得火辣辣的疼。

“嘶。”

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双手撑地直起半身蹙眉看着手臂,细嫩的肌肤破了皮,泥沙渗在划痕处,起着细密的酸疼。

顾听谣把掉落的书本捡起来,听到不远处有人拿着钥匙敲着金属栏杆的声音,一声一声很慢地伴着夏日的晚风。

“小房东?”

是熟悉且慵懒的声线,顾听谣猛地抬头望去。

陈闻彻坐在学校单杠上,一条长腿随意地勾着前面的低杠,微垂着头看向半坐在地上的她。

修长的手指勾着他的一串钥匙敲击着杠杆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后是学校植物园开满蔷薇的花墙。

他纵身一跃轻松地从高杆上跳了下来,摘下黑色风衣的兜头帽子,露出黑色深邃的眼眸。

黑色瞳仁里是顾听谣狼狈的脸,她抓紧书本,心里有点难堪,好像每次在他面前都很狼狈。

面前出现一张绿色包装袋装的湿纸巾,两指修长朝她示意接过去,声线淡淡透着关心。

“你脚还没好吗?”

顾听谣接过薄荷味湿巾起身,半抬眼朝他摇头:“谢谢。”

她轻轻擦着手臂伤口处的沙石,陈闻彻弓下腰帮她捡好书本,递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顾听谣望着他眉尾的痣,手上不小心一用力往下滑,蹭得伤口又流血。

陈闻彻单手插着兜,斜靠在路灯下,路灯照在他好看的鼻梁骨投下小片阴影,也令瞳仁外圈显出淡漠的琥珀色。

他越过她,较远处的行政楼七层还亮着灯,楼下停着江松庭的黑色轿车,掩下眼底的冷厉,他也只妥协回来上课,对回江家可没兴趣。

陈闻彻掀唇:“不用谢了,破校园有够大的,懒得翻墙走了,带我出去吧。”

听他这样说,顾听谣有点呆,手里拎着书没有动。

陈闻彻垂头看着眼前的女孩,白净的小脸两颗黑珍珠一样的眼直直地看着他。

他勾唇:“今天当回好学生,走正门。”见她的手腕都被沉重书袋勒得发红,顺手接了过去,“带路吧,小房东。”

腕上一轻,顾听谣反应过来,张嘴呐呐几声:“你回光澜吗?”

陈闻彻挑眉,从喉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我们往左边走。”

他们并排走着,一前一后,高大的樟树被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音,路灯混着月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听谣低着头认真避开路上的水坑和石子,盯着交叠的两个人影,微侧眸看身侧的人。

流畅好看的下颌角,陈闻彻垂在身侧的冷白手微凸着青筋,漂亮且轻松地帮她拎着装书的袋子,走路调子跟他本人一样漫不经心的。

深邃的眼睛直视前方,不会跟她一样要小心翼翼地盯着路面。

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在他眼里都不算事,懒懒地半抬眼皮都能击退董柠那班人。

走到校道中间,雨天破旧的路灯因为短路直接黑掉,光影消失,参天大树遮住皎洁月光,周遭愈发静谧,只有两个人走路的细碎声。

黑暗吞噬着黑暗,能让角落更加安静。

顾听谣收回视线,恍惚想起周鲸说的黑吃黑。

眼前出现分岔路口,她捏紧书包带子突然改变主意了。

“学校有东西两个门,离光澜园最近的是西门。我们今天走西门。”

树上蝉鸣还在呱噪地吵着,她的声音清甜轻软。

陈闻彻慢顾听谣半步,转头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夏天夜风灌进她的白色校服衫,带起很淡的桃子香,微微鼓起,脚伤可能还没好,走得有点慢。

风也吹散她光洁额头的发丝,清冷小脸上的圆圆黑眼睛折着地上的积水光斑,亮晶晶的。

好像小时候大雨天放的白色纸孤船,摇摇晃晃,但又坚定地独自漂流。

陈闻彻抬高眉,垂着的手指动了动。

很快走出校门,顾听谣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小巷子:“这条巷子最近。”

“嗯。”

她放缓脚步跟陈闻彻保持完全平行,就站在他的身侧走入了早上被崔雨竹堵着的巷子。

从未像此刻一样希望崔雨竹能有耐心等候她。

心跳频率有一点点快,顾听谣数着步子,从巷子拐角出来。

路的尽头是崔雨竹扎眼的粉色头发,她坐在林达的摩托车后座,身旁还有一对三中校服的情侣。

灯光很亮,亮到顾听谣可以看到崔雨竹手里用力地进一步捏碎手中手机的屏幕,还有积满怒火的双眼在看到陈闻彻之后止不住的惊讶。

顾听谣眉头微舒展,自己都没有发现好像偷偷松了一口气。

毕竟陈闻彻手里拎着她的草莓图案的书袋,她又假借着避开水坑跟他走得很近。

怎么看都会有两个人很熟稔的视觉差。

崔雨竹狠狠地把手机丢到地上,在宁静的小巷里发出嘭的一声。

陈闻彻舌尖舔了一下腮帮,偏着头朝她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黑眸盯着人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透着狠厉不好惹。

崔雨竹掐了林达的手臂示意他行动,林达却怂了没发声,崔雨竹咬牙瞪着顾听谣。

“你们认识?”

顾听谣很淡地看了崔雨竹一眼,朝陈闻彻摇头:“好像是隔壁班的,不认识。”

陈闻彻懒得再看他们一眼,看着锈迹斑斑的蓝色路牌认着路。

巷子窄,两个人离得近,走路幅度相似,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小幅度地摆动会不小心触碰在一起。

朝城的九月还是很热的,陈闻彻指间灼热,对方的手背却凉得不太正常。

很快,她就缩回手只握着自己的书包肩带,圆润小巧的耳垂透着淡粉,像游戏厅小奶猫的肉垫粉。

陈闻彻拉开距离,慢了她半步。

直到他们走出巷子,林达都不敢上前一步,崔雨竹气得捶了一下林达的肩膀。

林达连忙安抚:“果然是公共汽车谁都能上。宝宝,陈闻彻这种人咱犯不上跟他硬干,他很快就会玩够顾听谣的,到时候咱们还怕玩不死她。”

崔雨竹还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气恼道:“陈闻彻什么人,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怕他。”

林达想到他刚刚望过来的那一眼,还是有点害怕:“今州那边的哥们跟我说别惹陈闻彻,这人有病,之前在他们学校一对五,还能把人打到残疾,谁都不怕混到不行。家里背景乱得很……”

崔雨竹越听眉头越紧,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揉碎了手中的纸巾:“她最好保佑陈闻彻能对她兴趣久一点,一旦被甩,我真的要让她叫天不应。”

出了巷子,很快就看到曦光路的路牌。

顾听谣绷紧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崔雨竹刚刚的表情,她确信能保证接下来几天她的日子能安静一点。

陈闻彻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滑动接听是梁任霖低哑的声音。

“彻爷,金乌巷解封了,你回江家了吗?”

顾听谣半抬眼看到陈闻彻凸出的喉结上下滚动:“没回,答应老头上学而已。”

梁任霖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太欺负人了。”

她垂头看着陈闻彻的手,指间微微用力抓握着她的草莓色书袋带子往上勾着。

头顶是他冷笑一声,她抬头看到少年脸上不羁凛冽:“还没有人能欺负到爷头上。”

四目相对,顾听谣率先移开视线,伸手接过书袋。

手中一空,陈闻彻看着她低垂的脖颈,修长又孱弱,轻轻一折就会断。草莓书袋的课本码得整整齐齐,上面还贴满重难点标签。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跟逗猫似得:“有人喊爷去上学学知识。”

别说梁任霖不信,他自己都浅笑一声:“行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顾听谣白皙的脖颈瞬间泛红,想到自己昨晚就是喊他去上学,她勾着发丝没说话。

挂断电话,看着她泛红的耳尖,陈闻彻忽而跟她解释:“早上你看到的人是我的朋友,没坏心,只是有点傻。”

顾听谣咬唇点头,停顿了一会,勾下单侧书包带子,拉开大格拉链从里层找出一块长方形卡牌递了过来。

“这是你的校牌卡,朝中校园最重要的东西,通行必备,要一直戴着才不会被扣分。你的校牌今天才发,我想着带回光澜给你。”

小手张开,上面是陈闻彻的校牌卡。

她没有与他对视,只看着他眉尾那颗很小的痣。

因为,她说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