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叶鸣重复，“您的意思是指？”
此时他们早已下了车，正走在龙腾大厦顶楼的走廊里。
“亚伦·库洛斯是个疯子，未婚妻被虐杀以及最信任的上司的背叛是他疯狂的□□，从美学角度来说，‘木偶师’这个称号他是当之无愧的，而我们现在的这个顶多算是半成品。诺兰……他也是个疯子，所以他成了……他是个人物。我，我当然是疯子，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且我曾经的确有过双向情感障碍和所谓的双重人格……”
顾九琛边说边将手放在把手上，正欲推门进入，门突然自己开了——
季沅拿着马克杯站在门旁。
“啊，”他惊讶地喊了声，“顾教授和叶鸣回来啦？”
叶鸣点点头。
季沅继续道，“对了，我听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双向情感障碍，怎么回事？”
叶鸣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随即飞快地瞥了杨顾九琛。
索幸顾九琛似乎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哦，是我，就是你们常说的‘躁郁症’嘛，科学的说法而已……”他看了眼僵住的季沅，笑了笑，又补上一句，“放心，已经好了。”
季沅不知所措，险些连杯子都拿不稳。
“躁……躁郁症……我不知道……您，我，您……”
顾九琛倒也愣了一下，只不过是惊讶于季沅的慌乱，“呃，你不用去忙吗？”
季沅反应过来，口中连连说着“好好”，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顾九琛和叶鸣都看着觉得好笑，二人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顾九琛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向后一仰，微微瘫在皮椅上，在浅淡的阳光下缓缓闭上眼，打算午睡——
“注意一下！”萧云川响亮而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顾九琛左脚抽了下，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吴江路有人报案，说是发现了疑似‘木偶师’的人，曲恒飞，还有，麻烦顾辰也一起去看一下。”
“要顾辰去没有问题，”顾九琛冷冷地说，“但麻烦你告诉我，这位举报者是怎么知道‘木偶师’的？”
“之前我们发了通稿的，你不是知道的吗？”
“你有那个人的原话吗？”
“什么？”萧云川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应该是有，但你要这个作甚——诶，慢点！”
顾九琛冷着脸，“唰”地从萧云川手中的“文件山”的中间抽出一本文件，其力道之大差点儿没把萧大公子新定做的衣服给划破，他迅速翻了开来，“让我们来仔细听听……‘您好我要报警，我在网上看到了你们警方发的通稿，我觉得我在我家附近见过一个很像木偶师的人。’，听出来了吗？”
萧云川扬了扬眉毛。
顾教授的脸上立马显露出一种不假掩饰的“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之类的讽刺表情，“木、偶、师，需要我给你背一遍通稿的全文吗？或者自己动脑子想一想，一眼就看出我喜欢打斯诺克的警官大人，我们会把‘木偶师’这个内部的代号告诉外界吗？那他是凭什么直接就说自己发现了‘木偶师’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原本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目视前方的顾辰转过头来看了他好几眼，张口又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只以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萧云川。
萧云川有些尴尬，“你说的……对。”
顾九琛又嗤了一声，抬腕看了眼表，“所以你在我十二点五十七分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闯进来打断我的休眠，然后还打算让我把阿辰派出去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明显动机不纯、还没有脑子的‘嫌疑人’？”
全场寂静。
“怎么？都哑巴了？”顾九琛向后一跳，坐在了身后的一张办公桌上，“你们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追踪凶手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做什么？别说‘不是’，我看就是。”他打断了正欲开口辩解的卓纤悦。
“我做了什么？看完一叠资料，和萧云川吃了顿饭，出了趟现场，又和叶鸣出了趟现场，再给叶鸣讲了个故事……就这些是不是？然后你们就觉得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是，”曲恒飞站了出来，他长得高高大大，剃着寸头，左脸上从眉毛到眼角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眼一瞪，凶神恶煞的，“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而你却只是看了点纸，又说了两句话罢了，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来当这个顾问的。”
顾九琛阴阳怪气地笑了声，“我不是诚心的？那我应该和那个凶手说，爸爸来告诉你，你这样杀人是没有美感的，爸爸来教你怎么杀……才对啊？我作甚么还坐在这里和你们叨叨这么多废话？”
他的皮鞋后跟重重地在桌子腿上蹬了下，发出极响的“咚”的一声，“既然你说你们都在努力，那好啊，你来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是凶手总共有五个？还是这五个凶手中有一个已经死了？而且死的那个就是今天早上我和叶鸣见到的那一个？还是苏若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那个是他的同胞兄弟苏林？而陈翰也知道这一点，但凶手并不知道？而且苏若认识凶手？还要再我说点吗？”
众人瞠目结舌。
“努力？”顾九琛跳下来，“你努力的结果呢？”
曲恒飞说不出话来，既气又恼，若不是皮肤黑，恐怕此时的脸已然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萧云川把文件放在一边的桌上，“前三个我都已经知道了，但后面你是怎么查到的？”
顾九琛手一伸，顾辰自觉地拿过一件薄大衣，给顾九琛穿上。
“自己查呀，”顾九琛冲他们挑眉，“继续加油努力，毕竟我都不如你们付出的多不是么？”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顾辰并没有跟着他走。
他看了看周围盯着自己的众人，略显无奈地开口，“你们看到了，大人他起床气很重的。”
“起床气很重啊。”另一边，一名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青年近乎与顾辰在同一时间开口说道。
“根本没睡着，”顾九琛似乎并不疑惑这个原本应该在监狱里当着典狱长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只是白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倒让对方有点心猿意马。
“你来干什么？”顾九琛与诺兰一道走进了电梯里。
“来干——”诺兰的汉语很不错，至少时下流行的话全都知道。
顾九琛眼一横，他立马噤声。
“咳咳，言归正传，”诺兰冲他眨了眨眼，“我是来抓人的。”
“抓人？”顾九琛的语气自然是不信的，“谁还能惊动您老人家亲自来抓？”
诺兰难得没有说句“你啊”来开玩笑，而是略带正色道，“木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