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组共九个人,是从各个支队调来的精英人士,为了行文顺利,还是要简单介绍一下——
乔木,女,电脑技术;季沅、曲恒飞,男,外勤;尤非,女,拆弹专家;叶鸣,男,法医;卓纤悦,女,侧写师。
外加组长萧云川,副组长、特聘顾问顾九琛,以及顾九琛自带保镖顾辰。
“这次的凶手代号叫‘木偶师’。”卓纤悦抱来一堆资料,放在顾九琛的桌上。
这里有必要提一句,由于“国外特聘大教授顾九琛的坚持”,重案组“不得不”离开警局,在龙腾大厦顶层办公,并为顾大教授特意留出了最靠近落地窗的大办公桌以示重视和尊敬。
由于龙腾大厦隶属于萧氏集团,因此,它的顶层被改造成集办公、睡眠、健身、休闲、娱乐于一体的特殊楼层,并在天台设置了直升机停机坪以及直升机,以供“需要开直升机练手的顾教授”使用。
“木偶师?”顾九琛抿了口咖啡。
“因为他喜欢把受害者的尸体分解开,然后再重新组装成新的‘人’,就像人偶一样。”卓纤悦解释。
顾九琛“啧”了一声,一张张照片翻下去,“做工真够粗糙的。”语气好像真的在评价一件木偶一样。
“您……是在说这个照片上的……”
“你自己看,手臂的断裂处不规则,下刀的时候明显偏低了一点,没有找准脆弱的连接处,且选刀也是外行得很,像这种用来切割人体的,你不得不承认永远都是医院手术室里的最好……”
“您这是在欣赏?”
“欣赏?不……你没听懂吗?这样吧,我换个说法。”顾九琛调整了个姿势,把冷掉的咖啡递给顾辰。
“手臂断裂处不规则,说明他并没有找准下手点,”顾九琛随手将一张照片拈起来给卓纤悦看,“第七次犯案现场,如果是被人发现的第七次的话,那他的犯罪次数一定≥七次,次数不少了,却依然找不准下手点,要么就是太蠢,要么就是有别的问题。显然,如果你们不蠢,那么没有被你们抓住的他也不会太蠢,所以他一定有什么神经方面的问题,让他没有办法准确地找到下手点。第二,用刀。”
顾九琛扔下照片,转头看向窗外,“这个嘛……有点小专业吧,冷兵器这方面你问顾辰比较好。我想想……其实除了手术用刀,还有别的刀也能切出齐整的切口,这种事情其实你随便问个法医他们都能答……这说明了什么?”
猝不及防被提问,卓纤悦脱口而出,“说明他不是法医!呃……没学过医?”
顾九琛接过顾辰递来的新泡的红茶,“继续。”
“他……不认识法医?”卓纤悦看到顾九琛面无表情地把头转了回来。
“继续。”
“不知道了。”
“差不多了,那就按你说的继续顺着线索找下去。”顾九琛将文件归好,扔还给卓纤悦。
“那您呢?”卓纤悦顺口问了一句。
“我?”顾九琛将最后一口茶咽下,“资料我都看完了,老实说,里面的线索够多了。像是刚才提出的手臂断裂问题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你可以模仿这个思路想下去。尸体体现凶手的心理诉求,这句话你记好了。这样,我给你提个问题吧,算是提供一点帮助,为什么他一定要把尸体重新拼成一个全新的‘人’呢?”
顾辰递上新做好的手杖。
卓纤悦目送顾教授离开,直到顾辰的身影也消失在门后许久,她才转身问乔木,“你知道吗?”
乔木喝了一大口罐装特浓咖啡,“我要知道的话我就不是一个为了几千块钱工资兢兢业业在萧队魔爪下苟活的‘乔木’了,当教授不好吗?”
卓纤悦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便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冥思苦想。
然而留下难题的罪魁祸首此刻却早已将这个小插曲抛到九霄云外,正坐在前往市中心的轿车里,准备同萧云川享受在英国不怎么吃的日本料理。
被萧云川用各种好话吹捧了一番,顾九琛在榻榻米上跪下。
“很久没吃了,这次还是托你的福。”他寒暄了句。
菜送上来,顾九琛夹起一片龙虾刺身,顿了顿,到底还是蘸了些芥末酱油,才向口中送去。
冲鼻的辛辣刺激着顾九琛的感官,他的左手食指轻轻颤了颤,随后抬眼看了对面的萧云川一眼。
“怎么样?”对方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如是问道。
“什么怎么样?”顾九琛又夹了块金枪鱼刺身,浸泡在芥末酱油里,筷子在露出来的一点点红肉上戳戳,“挺好吃的。”
“没说菜,我是说那群小孩,我们队里的。”
“哦,他们啊……”顾九琛捞起那块金枪鱼,“比我想象得蠢——除了那个法医。”
“叶鸣啊?他是挺聪明的,要不让他跟你?”
顾九琛嚼着那辛辣的玩意儿,眉头皱着,眯着眼看自己的右手,仿佛就这么盯着就能让它像方才左手一样颤动一般。只可惜,一分钟过去,右手注定还是让主人失望了。
顾九琛叹了口气,“跟我作甚么啊?他又不搞侧写,法医跟我没什么好学的。”
“话这么说,”萧云川看出了他情绪不高,“但让他跟你一起出现场总是有好处的,毕竟还年轻,积累些经验也好,再说跟着你,总觉得就像华生跟着福尔摩斯。”
顾九琛理解不了萧云川的玩笑,努力地笑了下,拿出蓝牙耳机,连上手机听歌。
“我吃好了。”手指在屏幕上划两下,点出一张歌单放起来。
萧云川也用丝帕抹了抹嘴,起身,“那走吧。”
然而没走两步,顾九琛就将左耳里的耳机抓了出来。
“怎么?”萧云川注意到他的异样,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过分紧张,凑上去查看顾九琛的耳朵和那枚耳机。
“电话,”顾九琛说着,手指猛按几下声音键,“太响了。”
萧云川松了口气,替他断开蓝牙连接,用听筒接听电话。顺手倒了杯菊花茶给他,“喝点,以前我被同学用气球捉弄,校医就让我多喝菊花茶。”
顾九琛是觉得没用的,而且心中觉得好笑,但还是依言喝了。
“喂。”萧云川看着他乖巧地喝掉一小杯茶,这才放下心。
“萧队!出事了!云丰路247号的丰收大酒店里发现一个黑色旅行包,里面装着被肢解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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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一刻。
黑色的切诺基在公路上奔驰。
“云丰路,很接近市中心了。”顾九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秒后摁下一个enter,顿时,丰收大酒店最近的接到监控分成几个小格,展现在电脑屏幕上。
“市中心?真是疯了……他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萧云川打满方向盘,毫不减速,“飞”过大路口。
顾九琛原本拧着的眉舒展了些,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之前几小时的监控录像,又倒回,又暂停的,“没错……你说的没错……他难道不怕被人发现吗?越聪明的罪犯越谨慎,根据乔木发给我的关于那只旅行袋的材质分析,它还没有好到用来装尸体还能将气味封存。所以凶手并不害怕被人发现……相反,倒是我们让他失望了……他渴望被人发现……渴望被发现,却没有丝毫的悔意,这样能排除双重人格、精神分裂等可能性,同时也不存在‘不受控制’的说法,你知道,一年到头我总有这么两天会遇到这种人,”他闭了闭眼,身体向后一靠,“问题迎刃而解了,他有表演型人格。”
“表演型人格?”萧云川放慢了车速,以保后座的人能休息安稳。
“嗯,表演型人格,”顾九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耳机线,插到手机上,舒缓的古典乐从右耳流入心房,“那是病态人格的一种,以前有种说法也叫‘歇斯底里人格’。特征是行为富于戏剧性,且体现外露的情感,积极地想要引起他人注意,同时不知足地寻求赞同和刺激;情绪变化无常,时而兴奋,时而愤怒,为一点小事就能大发脾气……看了监控视频你就能懂了。”
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所以我打算带带叶鸣,顺便教教他怎么从尸体分析犯罪者的心理。”
萧云川点头,将车停在了丰收大酒店楼下。
“顾辰人呢?刚刚就想问了,不用管他吗?”萧云川锁好车,同顾九琛一道快步走入大堂。
“不用,他自己会跟上的。”顾九琛闪进电梯,快速摁下一个“九”,“快进来。”
当他们赶到九楼时,各式各样的人已经从906房排到了电梯口,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什么庆典活动。
“啧啧,真是变态嘞。”
“就是,好好一个小姑娘,居然遇上这种事!”
“作孽哟……”
二人一边礼貌地问候,一边不失强硬地拨开围观群众,抬起警戒线,进入906房。
“进展如何?”顾九琛先萧云川一步问话,同时伸出手,顾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替他戴上手套。
“受害人的信息乔木已经查到了,”季沅将电脑转过来,“童薇,23岁,据叶鸣分析,死亡时间在上午十一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之间,五年前从外地移居海市,早年间靠站街维生,现在是‘格林酒吧’的坐台小姐。”
顾九琛和萧云川同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季沅被看得心里发毛。
顾九琛抬了抬手,没让萧云川把问题说出来,“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尸体发现得这么及时?”
“哦,这我问了酒店工作人员,他们说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左右的时候接到过906房的电话,说是要他们十二点半来收拾一下,结果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开着的黑包放在床上,要打扫就要把东西拿下来,结果清洁工拿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里面的碎尸。”
“明白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有。”
“什么?”
顾九琛看了萧云川一眼,“格林酒吧没有陪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