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站在宾客之中,不到二十岁年纪,模样俊秀,身材挺拔,只是脸色苍白,颇有憔悴之色。又见他眼望新娘子,脸上神色又惊讶,又狐疑,似乎他早就料到这新娘子是谁,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现在亲眼看见这新娘子的面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众宾客瞧见这公子脸上的神色,只道他和新娘子男俊女美,年纪相仿,定是一对昔日爱侣,如今新娘子另寻佳偶,他听说这件事后,特地过来抢亲的,不由群相耸动,人人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哪知新娘子看见这青年公子,登时喜笑颜开,叫道:“誉哥,你果然来了!”一面说话,一面向那青年公子走去。
众宾客又是一惊,心想:“这小姑娘不是在拜堂成亲吗?怎的这公子一露面,她就丢下这新郎官,向这公子走过去了?”有几个男人想起从前为了旧爱抛弃自己的情人,忍不住痛斥起女子薄幸无情,还有几个男人见这青年公子虽然容色憔悴,但身上穿戴无一不价值不菲,不由思己及人,想起自己因为家贫娶不上媳妇的事,立即气愤愤地咒骂起这世上的女子都嫌贫爱富,不是好人。
众人随即看向新郎官,却见新郎官看着新娘子,脸上神情专注,不见半点怒意。众人心下愈发奇怪,均想这世上哪有新娘子当着新郎官的面和人私奔,新郎官还一团和气的事?有几人心念一转,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古怪,忙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这新娘子自然就是钟灵了,他们将这场婚事办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便是为了将此事传到段誉耳中,刚刚萧峰将她脸上罩着的红巾摘下来,也是为了让众人瞧见她的面容。这样一来,无论段誉身在何处,他听说新娘子的长相以后,自然能确定这个在苏州成亲的钟灵,确实是他认识的钟灵了。
段誉见钟灵撇下新郎,向自己走来,一怔之下,失笑道:“灵妹,原来你今天成亲是假的,找我是真的。”
钟灵微笑道:“也不全是假的,这确实是你的妹夫,姓萧名峰,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了,不过你这妹夫是我自己挑的,可没有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嘻嘻。”说着伸了伸舌头,然后拉着段誉的手,牵着他走到萧峰面前,笑道:“萧大哥,这就是我哥哥了。”
段誉见萧峰顾盼之际,极有威势,在心底暗暗喝了声彩:“好一条大汉!看他这般英气勃勃,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可不是江南的水土养得出来的!”随即想到他姓萧,是丹国的大姓,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萧兄当真一表人才,不知在哪里高就?”
萧峰见段誉还有心情问自己的事,不像是给人拘禁,狼狈出逃的模样,心念一动,寻思:“看来他离开曼陀山庄以后,就和鸠摩智分道扬镳了,只是……为何他这几天一直都待在苏州,苏州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当下笑了笑,说道:“在下从前在丹国就职,现已辞官不做,在江湖上四处行走,无家无业,全凭令妹抬爱。”
段誉笑道:“灵妹也喜欢在江湖上四处闯荡,两位这是志趣相投,倒好得很啊。”
他二人说话的功夫,钟灵已将凤冠霞帔取了下来,放在桌上,又看向众宾客,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还不快走?”
众人见来抢亲的年轻公子和新郎官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本就在心中暗暗纳罕,再见新娘子将凤冠霞帔取了下来,心中愈发不明所以,待听到新娘子开口赶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想不通今晚这场拜堂成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她说的这般不客气,纵使有人心中好奇,也不好再留,转眼间客栈空荡荡的,只有萧峰、钟灵和段誉三人。
钟灵拉着段誉,坐到一张酒桌旁,说道:“誉哥,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快跟我们说说,那日贾珂离开曼陀山庄以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段誉一怔,说道:“你问这个干吗?”
钟灵小嘴一撅,说道:“我一收到木姊姊的信,知道你被那恶和尚带到苏州了,就立马赶了过来,现在找到了你,难道还不能问一句吗?”
段誉笑道:“多谢你了。”
钟灵微笑道:“不客气。再说呢,你知不知道曼陀山庄的大火很可能是慕容复放的?你知不知道将你绑架到苏州的恶和尚很可能是受慕容复挑拨的?你知不知道慕容复先前刚刚策划了一起英雄救美,好哄骗一个年轻姑娘爱上他?你知不知道慕容复好几年前,也曾经这样哄骗了一个年轻公子爱上他?我怕你上当受骗,当然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段誉本来听到钟灵前面的话,还轻抚茶杯,面露微笑,神色淡定,眉眼间透着不以为意,显是觉得钟灵这几句话委实太过荒谬,不可能是真的。待听到最后两句话,他脸色突然一变,茶杯也在他手里晃了几下,杯中的茶水尽数泼在桌上,他兀自不觉,呆呆地看着桌面,问道:“他还做过这种事吗?”
钟灵微笑道:“是啊,你想知道吗?要不这样,你先跟我说说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再把这两件事一一告诉你。”
段誉心想:“这件事牵扯甚大,就算我现在不说出来,以后也总得说出来,倒不如现在就告诉灵妹,一来她既已听过,自然不会再向我寻根问底,我也能落得清闲,二来我还可以多向她打听打听他的事。”当下点了点头,说道:“其实那日我在曼陀山庄上,没有见过贾兄。”
钟灵“咦”了一声,说道:“可是贾珂说他见过你了啊。”顿了一顿,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跟我说过的,当时他不想让那恶和尚认出他来,就假扮成了曼陀山庄的女主人的模样,从那恶和尚手中救下了你。”
段誉听到这话,怔了一怔,回想起那日王夫人将他从鸠摩智手中救出来的情景,不由又好笑,又惊讶,说道:“原来是这样,贾兄的演技可真好啊,我完全没有认出他来。”他倒忘了贾珂制服鸠摩智以后,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反倒继续用王夫人的身份向他套话,只道那日贾珂假扮成王夫人,当真只是想向鸠摩智一人隐瞒自己的身份。
钟灵微笑道:“誉哥,原来你一直没有认出他来啊。”
段誉点了点头,说道:“后来我离开曼陀山庄,回到岸上,听说他险些死在曼陀山庄这件事后,才知道那日他也去了曼陀山庄。”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这几天的经历,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那日我被他们救下来后,王姑娘就领我去客房休息,鸠摩智那大和尚则被王……不,被贾兄点住穴道,关在了另一间客房里。我和他们约好,等他们回来,我跟着他们一起坐船回苏州去,
因此我吃饱喝足后,觉得有些疲惫,想着时间还早,便躺到床上,小睡了一会儿。也不知睡了多久,我醒过来后,见天色还早,王姑娘他们还没回来,左右没事,就在庄子里四处走了走。先前我听到那大和尚问那小哥,知不知道曼陀山庄怎么走——”
钟灵截住话头,问道:“对了,誉哥,我刚刚忘了问你了,你和那大和尚都是头一回来苏州吧,既然你们不认识道路,那你们怎么去的曼陀山庄啊?”
段誉笑道:“是了,那日那大和尚带我来到太湖,他说参合庄久无人住,多半已经废弃,只怕没人知道参合庄怎么走,于是决定先去距离参合庄不远的曼陀山庄,再请庄上的人带他去参合庄。岂知他一连找了好几个人,居然没一个人听说过‘曼陀山庄’这个名字,更不用提该怎么去了。
我当时在旁边看得乐不可支,连着嘲笑了他好几句,嘿,这大和尚虽然一路上用尽各种手段逼我写下武功心法,但他当时对我的嘲笑却充耳不闻,眼看怎么也问不到去曼陀山庄的途径,他一气之下,索性去苏州府城里抓了一名公差,然后喂了那官差一粒药丸,说这是三个时辰后便会肠穿肚烂的毒药,逼那官差领我们去曼陀山庄。
那官差迫于无奈,只好坐船带我们去了曼陀山庄,等到了山庄,那大和尚就给了那官差药丸的解药,又赏了他十两银子,命他将我们乘的船绑在岸边,然后从岸边绑着的那些小船中挑上一条,自行乘船离去。”
萧峰略感吃惊,说道:“他居然没有杀人灭口?”
段誉道:“唉,他毕竟自幼修习佛法,在吐蕃那里,可算的上是个得道高僧,虽然他一路上用了不少手段来折磨我,但他倒真没有杀过一个人。”
萧峰点点头,又问道:“段兄,鸠摩智命那官差离开以后,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接下来要怎么回到苏州?”
段誉奇道:“这有什么难的?这大和尚带我去曼陀山庄,明面上是为了履行旧约,将我烧死在老友的故居。”
钟灵忍不住道:“这和尚好坏啊!”
段誉附和道:“可不是么!”然后道:“他明面上是这样,实则是眼馋参合庄的‘还施水阁’和曼陀山庄的‘琅嬛玉.洞’中收藏的武功秘笈,才特意将我带到苏州来。
据他所说,他在多年以前就和慕容博定下了一个约定,等到哪天他得了一门新奇武功,便可来参合庄,将这门武功借给慕容博一观,到时他也可以在‘还施水阁’中借阅阁中藏书。现在他得了这门武功,虽然我不肯给他写下来,但是既然我已经将门武功的心法图谱铭记于心,那他带我去参合庄焚化了,也算是践行当年的诺言了。
唉,你们从他自己觊觎咱们段家绝学《六脉神剑剑谱》,却非要说他这是为慕容博求的,之后自己觊觎我的《北冥神功》,也坚持说等我将心法图谱默写下来后,他定会立即固封心法,拿去参合庄焚化了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来,这位鸠摩智大师在佛学上的造诣不一定多高,但他在掩耳盗铃这门学问上的造诣,我辈可真是望尘莫及了。”萧峰和钟灵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段誉脸上也露出笑容,继续道:“所以我们将船停在岸边,走进曼陀山庄后,他遇见了庄子的人,一开始还想装模作样,说自己是为了信守和旧友的约定,才想去参合庄。后来被我拆穿了他的目的,他索性和庄子的人也翻了脸,说自己不仅要去参合庄,还要去‘琅嬛玉.洞’借阅洞中收藏的武功秘笈。
若是当时贾兄没有出手相助,只怕等那人领我们到参合庄以后,那大和尚也要先装模作样地对着参合庄的断壁残垣念一遍《往生咒》,悼念一番旧友,才肯四处搜寻庄子里有没有遗落的武学典籍。”
萧峰听到这话,只觉混沌之中,突然间闪过一道亮光,可惜这道亮光稍纵即逝,他只知道段誉这番话之中,暗藏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钟灵连着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说道:“这恶和尚可真坏,他明明和慕容复是一伙的,居然还惦记着去慕容复家里翻箱倒柜,看看哪里藏着武功秘笈。不过慕容复也不是好人,他俩这叫臭味相投了。”
萧峰听她这么说,心念一动,寻思:“倘若鸠摩智和慕容复是一伙的,他明知道用不了多久,慕容复便会过来,却执意将段兄带去参合庄,他这样做,究竟有何目的?莫非他这么做,是不想让段兄发现慕容复和放火烧毁曼陀山庄的人是一伙的?”这想法虽然合情合理,但是萧峰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段誉听到钟灵这番话,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了,他举起茶杯,掩饰的喝了口茶,然后放下茶杯,哈哈一笑,说道:“你听谁说慕容复和鸠摩智是一伙的?可笑,可笑。”
钟灵奇道:“难道不是吗?”
段誉手抚茶杯,笑道:“我毕竟不是慕容复肚中的蛔虫,可不敢向你保证那大和尚和慕容复不是一伙的,只好把我的亲身经历,说将出来,供给你们参考了。”
钟灵笑道:“可不是么,都怪我打断你说话,如果我刚刚没有插话,你说不定已经讲完了。誉哥,你快讲吧,这次我保证乖乖听你说话,不会随便打扰你了。”
段誉笑道:“咱们兄妹说话,哪用得着这么严肃。嗯,我刚刚说到哪里了?”顿了一顿,右手握拳,轻扣左手手心,继续道:“是了,先前我听到那大和尚问那小哥,知不知道曼陀山庄怎么走,就想山茶花又名玉茗,另有一个名字是曼陀罗花,这庄子既以曼陀为名,庄中定有许多名种茶花。
先前我在岸边,就瞧见庄中茶花红白缤纷,虽然数量极多,但是没什么珍贵品种,只道名种一定都种在庄子里面了,哪想我在庄子里转了一圈,见到的茶花大都平平无奇,偶尔见到一两株不错的茶花,也都栽错了地方,白白将这些茶花糟蹋了……”
他是大理人,对茶花很是喜爱,这时说起茶花,不由谈兴大发,啰嗦起来,钟灵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道:“誉哥,无论这些茶花从前是好是坏,现在都已葬身火海,变为花灰了,那它是不是名种,还有什么关系?你快讲鸠摩智么。”
段誉脸上现出不好意思,说道:“是!”又道:“当时我在林中越走越远,突然之间,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嘈杂之声自花林尽头响起,似乎有很多人乘船来到了曼陀山庄附近。”
钟灵道:“那是金波帮的人吧,誉哥,他们没伤到你吧?”说话时一双妙目落在段誉脸上,神色很是关切。
段誉笑道:“你放心,他们没有伤到我,不,应该说,他们都没有看到我。当时我听到声响,有些好奇,正想过去看看,突然间感到肩头一重,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钟灵“啊”的一声,面露紧张,问道:“那是谁的手?或者那其实是一只断手?”
段誉微微一笑,说道:“鸠摩智的手。”
萧峰突然问道:“段兄,那日鸠摩智有没有告诉你,是谁解开他的穴道的?”
段誉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转过头去,看见是他,也想不通他的穴道怎么解开的,等他制住我后,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就老老实实地被他抓住,问道:‘大和尚,你不是被王夫人点中穴道了么,是谁给你解开穴道的?’
那大和尚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知道吗?刚刚庄子里突然来了两个人,一人是个年轻公子,约莫十八.九岁,浑身是血,生死不知,另一人看上去不到四十岁,他的武功,当真高明得很。我听他们说,当时这人将船停到岸边,便大摇大摆地带着那少年人进到庄子,然后吩咐庄中仆婢送来伤药,帮那少年人疗伤。
他武功太高,庄子的仆婢莫敢不从,他闲得无聊,就在庄中四处闲转,倒也是凑巧,他居然走进了我那间客房,见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轻轻的‘噫’了一声,然后走到床前,用内力将我的穴道冲开,问我是被谁点住了穴道。
我自然不敢对他有半点隐瞒,便将刚刚的事大略告诉了他,他听了以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就这样走出了客房。段公子,你也不用指望他能过来救你,现下他已经带着那少年离开曼陀山庄了。’”
萧峰心想:“这鸠摩智打败了天龙寺一众高僧,才将段兄掳到了苏州,可见他的武功十分不错,这中年人能得鸠摩智一句‘当真高明得很’的评价,想来他的武功一定胜过鸠摩智许多。他还不到四十岁,年纪这样轻,不知如何练出来了这么厉害的武功。”思及此处,心中顿生向往之意。
钟灵道:“既然恶和尚说那人‘武功太高,庄子的仆婢莫敢不从’,可见他绝不会是曼陀山庄的人了,那他怎么知道去曼陀山庄的途径的?还是他只是急于求医问药,在湖上胡乱划船,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曼陀山庄?这人看上去比那恶和尚还奇怪,不知道他同伴身上的伤,会不会和慕容复有关。”
段誉不以为然地一笑,说道:“照你这么说,明天谁家里丢了一根针,都得是慕容复偷的了。”
钟灵笑道:“哈哈,我一直在想慕容复,自然觉得什么坏事,都是他做的了。誉哥,你继续说啊,那恶和尚之后又带你去了哪里?”
段誉却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当时我向那大和尚笑了笑,说道:“大和尚,那人比你年轻好几岁,武功却远远胜过你,看来你的武功也算不得什么嘛。唉,其实你会的武功已经不少了,你不潜心练习你那‘火焰刀’啊,‘拈花指’啊,反倒潜心思索该怎么把‘还施水阁’和‘琅嬛玉.洞’中的藏书偷到手里,就不怕贪多嚼不烂吗?我劝你就现在放开我,然后回吐蕃专心致志地练习你那‘火焰刀’。’
那大和尚听到我这么说,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段公子,小僧早跟你说过了,只要你肯将《北冥神功》的心法图谱一无遗漏地写出,小僧立时恭送公子回大理。’他说完这话,又皱起了眉头,随即神色自若地说:‘只不过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庄上来了不少老鼠,咱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说完这话,便带我走出花林,我们还没看见湖面,突然间树叶颤动,随即一个人自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他向我看了一眼,然后向那大和尚笑了笑,说道:‘明王,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大和尚咦了一声,问道:‘慕容公子,外面的人都是你的人吗?’”段誉说到最后,眼中突然射出奇异的光芒来,握着茶杯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钟灵“啊”的一声,轻轻惊呼,说道:“原来他是慕容复!”
段誉点点头,直到此刻,他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他看见王复出现在面前的欣喜若狂,和听到鸠摩智称呼他为“慕容公子”时的难以置信。他紧握茶杯,过了片刻,方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当时慕容复听到这话,哈哈一笑,说道:‘不敢当,不过是一些朋友罢了。’
他说完这话,又向我看了一眼,然后道:‘明王,你这样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来来,咱们进去喝几杯茶,谈文论武,岂不是好?无论这小孩子怎么得罪你了,改日再教训他吧,咱俩说话之时,他呆站一旁,未免太煞风景了。’
那大和尚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位段公子精通一门极为奇妙的武功,名为‘北冥神功’,与丁春秋的‘化功大法’颇为相似,但是厉害之处却远远胜过。可惜段公子不肯写下这门功夫的心法图谱,小僧只好把他从大理带到苏州,然后带他去参合庄,在令尊昔日的宅邸中将他焚化了,这样一来,小僧也算对得起老友了。’
慕容复听到这话,躬身行礼,说道:‘明王对家父的情谊,小侄铭记于心,若是家父地下有知,也定会万分感激。’那大和尚微笑道:‘公子何须如此客气,小僧不过是践行当年的诺言罢了。正巧今日公子也来了太湖,不知可否领小僧去‘琅嬛玉.洞’中一览藏书?’
慕容复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道:‘明王有所不知,小侄今日就是为了‘琅嬛玉.洞’来的,明王请随我来。’他说完这话,衣袖轻拂,转身向湖岸走去,那大和尚便抓着我的肩膀,跟在他身后走向湖岸。之后我们上了一艘小船,慕容复将小船划到芦苇丛中,那大和尚不解其意,问道:‘慕容公子,难道这‘琅嬛玉.洞’竟然建在湖水之下吗?’
慕容复摇了摇头,微笑道:‘小侄向你保证,再过一会儿,‘琅嬛玉.洞’中的藏书,便会出现在咱们面前。’那大和尚听到这话,便不再多问,过了良久,我坐在船上,忽听得‘飕飕飕’连着数百道破空之声在不远处响起,随即曼陀山庄黑烟升起,火光冲天。
我吓了一跳,慕容复却拍手笑道:‘成了!明王,请和我一起向那个方向划船!’那大和尚应了一声,拿起船桨,划起船来。过不多时,我就看见一只小船出现在不远处的荷叶之中,船上站着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抓起船桨,向曼陀山庄划去。
那大和尚坐在船上,一眼就瞧见那条小船的船舱中堆成小山的书册,笑道:‘慕容公子,小僧今天算是服了你了。’他说完这话,伸手摘下两片荷叶,揉成六个小球,曲指连弹六下,那六个小球打在船桨上,三人手中的船桨立时断成两截。
船上那三人瞧见我们,登时吓得呆住,慕容复却浑不在意,笑道:‘小侄可不敢居功,明王,劳烦你登上船去,清点一下船上的书册,小侄便留在船上,替你看守这位段公子好了。’那大和尚笑了笑,说道:‘小僧定不辜负公子信任。’他说完这话,便飞身跃上船去,伸手点住船上的人的穴道。哪想到就在这时,慕容复突然双足一点,悄无声息间,他已经飞到那大和尚身后,随即双掌击在那大和尚的背上。”
钟灵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说道:“慕容复居然偷袭了那恶和尚?原来……原来他俩真的不是一伙的啊!”
萧峰心想:“那也未必,他杀死鸠摩智,说不定是为了杀人灭口。”只是就段誉刚刚述说的那段经历来看,鸠摩智在花林中见到慕容复时的惊讶,确实不像是假装的。
段誉淡淡一笑,说道:“那大和尚武功虽高,但是慕容复突然发难,他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掉下船去,最后踉跄三步,勉强稳住脚步,喝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你为何对我出手?’慕容复站在船头,微微一笑,说道:‘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我不杀你,焉知他日你不会为了这数百上千本武学典籍来杀我?反正咱俩都不是好人,今日谁死在这里,都称得上为民除害了,明王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说完这话,他二人又在船上打了起来。
船上那三人看见他们二人跃上了船,本来想要弃船逃跑,但是慕容复一心二用,见他们想逃,硬是生生受了那和尚一掌,然后抓住其中一人,也不知怎么回事,那大和尚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掌,居然落在了那人身上。”
萧峰心中一凛,暗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只听段誉继续道:“那人立时毙命,慕容复却毫发无损,反倒趁此机会,重伤了那大和尚,之后他如法炮制,又杀死了船上另外两人,还捅穿了那大和尚的左胸口,见他没什么生机了,便将他扔进了湖里。”
钟灵脸上现出困惑之色,说道:“誉哥,我原以为倘若慕容复放你走了,那他这么做,一定是要你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日后他能凭着这份恩情,逼你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听你这么说,他怎么完全不在意让你知道,他是一个坏人,并且他杀死恶和尚,也是为了那些武功秘笈,而不是想要见义勇为,从恶和尚手中救下你啊?这样的话,日后他哪好意思拿这救命之恩来找你。
再说呢,他既然这么在意这些武功秘笈,那他没有像那个恶和尚一样,逼你写下你那门武功的心法图谱吗?他就这样放你走了?”
段誉心想:“‘北冥神功’就是他教给我的,他怎么会逼我写下‘北冥神功’的心法图谱。”思及此处,不禁黯然神伤,随即脸上摆出一副洒脱的模样,摇了摇头,说道:“他既没有向我提什么救命之恩,也没有逼我写下‘北冥神功’的心法图谱,当然了,更没有把我推下湖去。
他将那大和尚推下去后,又将船上三人也扔进了湖里,然后用绳子将我们本来坐的那条船系在了放着书籍的那条船上,荡舟划进了云水深处。他自幼在参合庄长大,对太湖的水道极为熟悉,带我去了好几个废弃的水庄,大概是因为我的武功被鸠摩智封住,他不必担心我会对他动手,因此我这几天过得倒还不错,直到昨晚,我们才离开水庄,坐船回到苏州,上得岸后,他便扬长而去,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钟灵微笑道:“苏州到处贴满了他的画像,倘若我是他,我可不敢继续待在苏州。依我看啊,他多半是带着那些武功秘笈,躲进哪个深山野林里了,等过个三年五载,没几个人记得他了,他再重出江湖。”
突然一笑,说道:“誉哥,我本以为那恶和尚将你绑到苏州这件事,全是慕容复出的主意,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多半和他没什么关系。嘿,多亏他见财眼开,杀死了那恶和尚,不然此时此刻,你一定还在忍受那恶和尚的折磨呢!唉,我现在倒没那么讨厌慕容复了,萧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倘若你仍要找慕容复报仇,你的仇人,自然就是我的仇人,那我就继续讨厌慕容复好了。”
段誉本来眼望窗外,回思往事,情难自已,待听到钟灵这话,回过神来,看向萧峰,问道:“萧兄,原来你也和慕容复有仇么?”
萧峰略一沉吟,摇头道:“没有,和我有仇的人是慕容博,但是慕容博已经死了。”
原来萧峰听到慕容复为了武学典籍,便将鸠摩智毙于掌下,知道慕容复虽然自诩大燕后裔,但是他和寻常武林中人没什么区别,只能看见武学典籍的价值,却看不见鸠摩智这个吐蕃国师的价值。
萧峰之所以来苏州,一是陪钟灵来找哥哥,二是担心慕容复意图效仿其父,捏造音讯,挑拨是非,在中原引起战火,如今知道慕容复虽被慕容博寄予了厚望,却连慕容博的半分眼界也比不上,知道日后无论慕容复的武功练到多高,也终究成不了气候,不由心下大悦,也懒得去计较他萧家和慕容家的仇怨了。
萧峰想到这里,随即想起赵明。他本就觉得赵明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十足的古怪,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只是那时大家目的一致,萧峰也只好按下心中怀疑,暂时不向赵明发难。
这时既已决定不再对付慕容复,萧峰也懒得和赵明继续纠缠,看向段誉,说道:“段兄,我和灵儿今天能够找到你,全赖赵兄帮忙,我们和他在路上遇见,他和慕容复似有旧怨,听说慕容复在苏州露面以后,就急急赶了过来。一会儿我将他找来,你和他说几句话可好?这样一来,他也不算白白帮了咱们这么一个大忙。”
段誉心想:“他的仇人怎的这么多?”问道:“萧兄,不知这位赵兄和慕容复之间有什么仇怨?还是和你一样,他的仇人不是慕容复,而是慕容博?”
钟灵笑道:“誉哥,你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吧,慕容复不是在几年前,就曾经策划了一起英雄救美,哄得一个年轻公子爱上了他么,唉,这位赵大哥,就是上了他英雄救美的恶当的苦主。”
随即将慕容复如何隐姓埋名混入四海帮,如何得了帮主赏识,帮主如何受他所骗,最后家破人亡等事,一一告诉段誉,又道:“本来赵大哥没好意思跟我们讲,直到今天我们在街上遇见一个姑娘,她家小姐也和赵大哥一样,上了慕容复英雄救美的恶当,对慕容复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赵大哥一气之下,才告诉我们他当年是如何在外面受人刁难,如何遇到了慕容复,慕容复又如何帮他解围的。他原以为当年慕容复是真心的,但是现在看来,只怕当年那些在街上刁难他的人,其实都是慕容复安排的。”
作者有话要说:鸠摩智在原著里就是这么一个奇葩人士,所以珂珂是没怀疑过慕容复和鸠摩智勾结去绑架段誉,他只怀疑慕容复之后和鸠摩智勾结。是的,他当时捞尸体的时候,可没有捞到鸠摩智的尸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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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发现九阳神功完全不如九阴真经厉害。
【眼见她手掌已将赵敏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不及细想,蹿上前去便扣周芷若的脉门。周芷若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周芷若头上所罩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他手腕。张无忌绝不想和她动手,只是见她招数太过凌厉,一招间便能要了赵敏性命,迫于无奈,只有招架劝阻。周芷若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双手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才挡住了攻八守,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大厅上群豪屏气凝息,无不惊得呆了。】
要知道这时候周芷若才拿了九阴真经不超过四个月(新修版的设定是刀剑中有铁片,铁片上刻着桃花岛的地图,所以她是看见张无忌和赵敏在小酒馆接吻以后,被气跑了,才带着峨眉弟子去桃花岛拿的武功秘笈),并且她练的还是黄蓉写的速成版,张无忌都练了六七年九阳神功了。
也就是说,练了三四个月九阴真经速成版的周芷若,脸上戴着红布看不见东西,就直接可以杠上练了六七年九阳神功并且已经大成的张无忌,如果张无忌不会乾坤大挪移,直接挡不住周芷若这八下进攻,赵敏同学可能直接血溅当场了。
不过从后面和三渡对战就可以看出来,张无忌的内力还是比练了几个月的周芷若强的(然而这似乎完全不值得骄傲啊囧)
看来倚天第一高手应该是自小修习九阴真经的第一逼王黄衫女子(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啥对峨眉派仇恨值那么高)。
不过九阳有三个好处,一是百毒不侵,二是寒毒克星,三是恢复能力特别快,特别是百毒不侵这点,好像就这个内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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