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离开节度使府后,便跟着吴兴等人在杭州城四处寻找那紫衣少女的下落。
这时正值七月中旬,杭州天气炎热,薛蟠在太阳下行了半个时辰,虽然既不用他和人说话,也不用他举着画像,汗珠仍是一滴滴地往下淌,活像一块放在太阳下晒化了的猪油膏。他自幼娇生惯养,如何吃得了这苦头,每隔一盏茶时分便叫起苦来。吴兴碍于薛蟠是贾珂的亲戚,不好轻易得罪他,薛蟠每次叫苦,吴兴便派人去街边买来冰镇的甜水香瓜,让薛蟠一边吃,一边和他们找人。
这般周而复始,始而复周,直到正午,薛蟠肚里饿起来了,停下脚步,嚷道:“吴大人,咱们砍柴也不能耽误了磨刀的功夫啊!你看已经到饭点了,咱们这么多人,谁不饿得心慌?倘若不填饱肚子,接下来咱们还怎么走路?怎么找人?即便真找到她,咱们肚子里没东西,手脚就没有力气,人虽然多,只怕到时候打架不是她的对手,跑路更追不上她!吴大人,咱们先吃饭吧,吃过饭再去找人,你看是不是这个理?”
吴兴真恨不得把他嘴堵住,吊起来,再狠狠地踢上两脚。他在心里踹得薛蟠嗷嗷叫后,自觉舒服不少,仰起头,看看太阳的位置,说道:“也是,都这个时候了,那咱们便去最近的馆子凑合一顿吧。”
薛蟠苦着脸道:“凑合?这事哪能凑合?”
吴兴不理睬他,扫视一圈,走到最近的一家饭店,坐下来招呼老板。这家饭店生意不好,偌大的店面,只坐了两桌客人,他们这么多人过来,那老板登时笑开了眼,拿起抹布,擦了擦手,拿着菜单走过来,笑道:“各位官爷来小店吃饭,真是小店的荣幸,各位要点什么?”
众人随意点了些饭菜,一官兵从筷子篓中拿出一把筷子,挨个分给大伙,薛蟠嫌这筷子好旧,随手把它扔到面前的盘子上。他不住向店里店外四处张望,忽听得身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你在找什么人么,怎么吃个饭还要东张西望?”
薛蟠转过头来,就见身后靠窗的那桌坐着个青衫少年,秀眉星目,肤色白净,甚是俊美,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手边放着一个锦布包起来的盒子,正自笑吟吟地望着他。
薛蟠心头一热,暗道:“好俊美的小相公!”虽然他刚刚栽在一个美人手上,差点害死了母亲妹妹,但他看见这美少年,仍是色心不改,若非他身边坐满了官兵,只怕现在他就要过去和这美少年亲近一二。这时他虽然不能过去,还是觍颜笑道:“可不是在找人么,好兄弟,我就在找你啊!”
大伙听到这青衫少年和他们搭话,便齐齐向他看了一眼,见他的模样和这画上画着的“顾红衣”的模样半点不像,便收回目光,继续喝茶聊天。吴兴本来再吃花生米,这时听到薛蟠这话,登时心中一凛。他是皇上派来护卫贾珂的亲兵,本是京城人,对贾珂的做派颇为了解,知道倘若今天和他们一起来找这紫衣少女的人是贾珂,那么贾珂看见这紫衣少女以后,多半便会这样亲亲热热地和她打招呼。
吴兴心想:“这薛蟠虽然看上去是个酒囊饭袋,但他好歹是贾大人的亲戚,王大人的外甥,总不会真的这般无用。既然贾大人有这个习惯,那他说不定也有这个习惯,难道对面这个小相公竟是咱们苦苦寻找的紫衣少女装扮的?”心念至此,便又向那青衫少年瞧了一眼,只觉他模样虽然和那紫衣少女的模样不符,但是十指纤纤,白嫩如玉,宛若女子一般,握着酒杯的那只手的五个指甲修的极为整齐,衣领很高,看不见有没有喉结,而他的脖颈纤细,远远胜过寻常男子。
吴兴心想:“难道他当真是女扮男装?”便悄悄做了个手势,大伙看见这手势,各自屏息凝神,不再说话,等着吴兴发号施令。
薛蟠兀自不觉,笑道:“你……”
这句“你不妨到我这里来,咱们也好亲近亲近”只说了一个“你”字,突然间吴兴自座椅上一跃而起,向那青衫少年扑去,其余官兵也紧随其后,纷纷向那少年扑去。
薛蟠见一大帮人乌压压地站起身来,向那青衫少年扑过去,登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想说的话自然忘得一干二净。
那青衫少年见吴兴等人向他扑来,更是大吃一惊,连忙拿起筷子篓,向吴兴等人掷去,数十根筷子自筷子篓中发射出来,如闪电般直直刺向吴兴等人的脸上、手上和身上。吴兴刀握在手,挥刀避开筷子,这数十根筷子射来的好快,他一刀劈开一根筷子,这根筷子劈成两半,仍然自他耳畔飞过,又飞了数尺,才缓缓落在地上。吴兴见那青衫少年破窗而逃,喝道:“哪里逃!”便跟着追出窗去。
有几人没来得及抽出刀子,被筷子刺个正着,有人被这筷子刺穿了脸颊,有人被这筷子刺穿了手,有人被这筷子刺穿了胳膊,都强忍伤痛追了出去。只有一人最是倒霉,他躲筷子的时候被旁边人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一根筷子正好刺入他的右眼,将他脑袋刺穿,前后鲜血同时狂涌,他后退一步,便再也无法举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薛蟠坐在椅上,见那人倒在地上,脸上鲜血淋漓,右眼插着筷子,左眼瞪视虚空,人虽然死了,却不肯闭上眼睛,不禁吓尿了裤子,隔了一会儿,感到裤筒沉甸甸的,水珠一滴滴自裤脚滴落下来,才反应过自己做了些什么,不由涨红了脸。
他站起身来,张目四望,见除了这具尸首以外,再看不见一个和他一起来的人,心中又惶惑,又恐惧,不知道该去哪里,忽听得店老板战战兢兢地道:“大爷,你们这是在捉什么人啊?”
薛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吴兴他们为什么要对那俊美的小相公动手,心道:“我怎么知道!”不耐烦地道:“关你屁事!”
正想离开饭店,又听那店老板战战兢兢地道:“大爷……刚刚杀死这位官爷的那位相公,他在桌上留下了一件东西,想是刚刚他急于逃跑,就忘记拿它了,你看这件东西你要不要带走?”说话时满面期待地看向薛蟠,显是希望薛蟠能将这件棘手的东西带走,总之不要留在自己手里。
薛蟠好奇心起,转过头,看向那店老板,说道:“我看看。”说着走到那青衫少年刚刚坐着的饭桌前,店老板正站在桌旁,见他过来,连忙伸出手,指向桌上放着的锦布包起来的盒子。
薛蟠向来心急,见这盒子看上去十分神秘,不由好奇心起,伸手解开锦布,揭开盒盖,还没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先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郁的石灰味,探眼一看,突然大叫起来:“啊呦,是……是……”话未说完,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店老板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他接住,放在地上,然后走到盒子前面,阳光下看得分明,这盒子里面竟然装了一个人头。这人头模样清秀,肤色白净,算得上一个美男子,断口处血迹早干,敷满了药物和石灰,好使它不会腐烂。
这店老板年纪虽大,但哪见过这东西,登时吓得面如白纸,后退三步,一脚踩在了薛蟠手上,脚下一滑,身子向后歪去,脑袋正好撞在墙上,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那青衫少年逃出饭店后,便发足疾奔,想要甩掉吴兴等人。这少年当然不是怕了他们,只是担心他们叫来其他官兵,到时候沿路堵截,那他才真是插翅难逃了。哪想到这吴兴的武功虽然不及他高,却也是个练家子,他疾行了一盏茶时分,那吴兴一直穷追不舍,好几次差点就抓住了他,一路上不少官兵见到吴兴等人追赶这少年,便纷纷放下手头的差事,跟在吴兴身后追他不放。
这个少年,便是帮“一号”做事的阿紫乔装改扮的了。早上她听说刺杀失败,贾珂仍然活在人世后,就乔装打扮,独自去西湖转悠。见西湖被官兵围着,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便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家西湖湖畔的酒肆,一面喝酒,一面观察这些官兵的行为,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对付贾珂。
当时她想到昨晚那么完美的计划居然都失败了,心中大为烦闷,哪知遇上了一个人向她搭讪,要陪她喝酒。“一号”这几年来一直很想杀死贾珂,将他的首级拿回家珍藏,阿紫既然在为“一号”做事,自然要对贾珂做足功课,因此她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贾珂的母亲王夫人的亲外甥薛蟠,也是昨晚金风楼上的宾客之一。
阿紫见他对自己满脸垂涎,知道他的心思,心念一转,便想出那么一个对付贾珂的办法。之后薛蟠离开,她又改扮成现在这副模样,在杭州城到处游荡,琢磨接下来对付贾珂的办法,却意外遇见王语嫣被人调戏,她见王语嫣满脸通红,泪珠在眼中打转,模样又可爱,又可怜,便好心帮了她一把。
和王语嫣分开以后,她继续游荡,不久收到“一号”的传信,说“鬼公子”原随云已经被贾珂发现,现在官兵正将他从垂柳街那出宅子带去节度使府,自己要她速速赶去,将原随云的首级割下来,到时带回京城以作收藏。于是她买好石灰和药粉,赶去那些官兵去节度使府的必经之处,设下几个圈套,在那些官兵分神之际,她趁乱接近那三个麻袋,将原随云的首级割下来放进盒子里,又出于顽皮,拿来一个西瓜放进麻袋里充当原随云的首级。
临走之前,她想着虽然自己不知道贾珂怎么找到原随云的,但他既然要将这三人一并带去节度使府,想是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不能让这两人活着,不然他们定会为了活命,就将“七月十五”的秘密泄露出去,于是随手切断了小蛮二人的喉管。
做完这些,阿紫翩然离去,正好觉得肚饿,便去路边一家饭馆吃饭,也是凑巧,竟和薛蟠等人遇上了。她见薛蟠等人手里拿的那几幅画像,画的赫然是她今天早上改扮的模样,知道他们是在找自己,不由恶作剧心起。她仗着自己乔装打扮的手段高超之极,旁人绝不会看出自己和顾红衣竟然是同一个人,便主动向薛蟠打招呼,好享受一番他们苦苦寻找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和他们说话,他们却茫然无知的快乐。
岂知吴兴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察觉她有问题,直接向她动手。她心中不由又气恼,又懊悔,还很害怕,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多,心中急速筹思脱身之法。
便在此时,她赶到一条小巷,两边尽是民宅。她心念一动,双足一点,飞身闪入一处民宅,右手袖袍一拂,一点碧油油的磷火射向这处民宅的窗户上,“嗤”的一声响,整个窗户便着起火来。她却也不停留,又跳入另一处民宅,仍以磷火将窗户点着。
不过一两分钟,吴兴等人便追到这条小巷,但见这条小巷右手边四五处民宅皆烧成火球,乌烟滚滚,火海茫茫,偏这时风大,这四五处火海竟然就要连成一片,哪里还看得见阿紫的身影?有些人已经从家中逃了出来,有些人则仍在家中哭嚎,吴兴等人别无他法,只得暂且放弃阿紫,帮助大伙将火扑灭。
阿紫又疾行数里,见身后再没有人追来,这才停下脚步,长长出了口气。她年纪尚轻,学的武功虽然奇妙,但内力可算不上好,倘若吴兴等人再像刚刚一样穷追不舍,不用盏茶时分,她内力耗尽,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阿紫坐在墙下,眼望阴凉里生着的几朵紫色小花,心下当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易容乔装的手段早已登峰造极,他们是怎么看穿她的?她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原因,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得出结论:定是她这易容乔装的手段还没有修炼到家,才一眼就给薛蟠看出她和他今天早上见到的顾红衣的相似来。
阿紫想到这里,一股愤怒之情从心底冒上来,心想:“这几天我须得找到薛蟠,将他杀死,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伙人,也得一并杀死。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了。”突然间秀眉微蹙,暗道:“不好!那么多人我都不认识啊,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挨个询问你今天中午有没有去追一个美丽无辜的可怜少女吧?唉,我不好将他们全都杀死,只能我自己躲躲风头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向街上走去。
她走在街上,左顾右盼,满心琢磨该去哪里避难,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是他!是他!”吓了一跳,躲到一旁的柳树上,低头一看,只见两个江湖人从树下经过,伸手去拍另一人的肩膀,看也没看她一眼。还不等这颗心放下来,又见七八名官差向这里走来,四处张望,显是在寻找什么人。
阿紫也认不出刚刚追她的那些官差中有没有这几人,毕竟他们穿的衣服大同小异,刚刚她急于奔命,哪有精力去记住那些人的模样,一颗心登时怦怦乱跳,小心躲在树干后面,待那几名官差走远了,阿紫这才舒了口气,心想:“他们人也太多,我须得现在就想出个法子躲开他们,不然再被他们发现,那我可不一定能逃走了。”
她站在树枝上,极目四望,只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原来她竟然逃到了西湖附近。其时围守西湖的众士兵已然离去,不少人在湖畔散步,叫卖,湖上却连一条画舫也看不见。
阿紫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她一共拜过三个师父,学了好几种稀奇古怪的武功。其中有一门武功叫做“龟息功”,可以暂时停住呼吸和心跳,伪装成死人,当然缺点也有一条,便是运使这“龟息功”时,耳目闭塞,毫无知觉,即使别人将她的脑袋砍下来,她也得等头身分家以后,才会因为剧痛清醒过来。
要她直接躺在街上装死人,那她自然不敢,但她可以钻进湖里装死人,等到半夜再爬上来。想来那些官差刚刚捞过尸体,短短半天内,绝不会再来捞第二遍的。她将这办法仔细想了几遍,都想不出破绽来,心中满意非常,当即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除下易容,跃入湖中,在湖下游了一会儿,便以“龟息功”停闭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紫突然间感到一股内力自背心传来,她睁开眼来,就见面前设着茶几软榻,几上摆着茶壶和细点,对面是一面墙,墙上开着一扇窗户,窗户半开,窗外绿波浩渺,生满了荷叶荷花,与湖面相映成趣,清丽非凡。
阿紫心想:“我现在在船上呢!是谁多管闲事将我从湖里捞出来了?”
正想着,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喜道:“姑娘,你醒过来了!”说话间,那人将手收了回去,那股自背心传来的内力也消散无踪了。
阿紫回过头来,就见一少年坐在自己身后,笑吟吟地望过来,这少年约莫二十岁,相貌俊美,浑身上下湿淋淋的,显是刚刚从湖里游上来。
阿紫心想:“这人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他将我从湖里救上来,又叫我姑娘,显是不知道那帮官差四处寻找的人就是我了。看他租的这条画舫还算不错,显然囊中并不羞涩,他见我沉在湖底,还特意捞我上来,又将内力送入我的体内,可见这人心肠不坏。好极了,我正愁没处藏身呢,不妨用他一用!”当即环抱双臂,宛若小兽一般缩起身来,目中露出警惕神色,问道:“你高姓大名?”
这少年见她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模样,心想:“这姑娘先前一定遭遇了极为可怕的事情,才一看见我,就害怕成这样的。”心中十分怜惜,柔声道:“在下武当派张无忌,姑娘无需这般紧张,在下绝没有半点恶意。”
阿紫满脸警惕地向他上下打量,说道:“你骗人!我安安静静地躺在湖底,本来什么人都找不到我,你怎么就找到我了!喂,你老实交代,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张无忌吃了一惊,道:“原来你是故意躲在湖底的!我还以为你是溺水了,才救你上来的。唉,是我莽撞了,竟然打乱了你的计划,但是你口中那些追你的人,我当真见也没见过。”
阿紫心中好笑,面上却惊疑不定,向他凝视半晌,说道:“好吧,就算你没有骗我,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发现我的?你若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
张无忌瞧着她,只觉她说话虽狠,却只是虚张声势,微微一笑,说道:“我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前天我就来过这里,为的是找我师兄送我的礼物,当时我们两个发生口角,他一气之下,就把那礼物扔到湖里了,之后我气消了,就跳进湖里,四处寻找那件礼物,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件礼物。”心中却道:“只找到了王姑娘,唉,现在我身上的冤屈已经洗掉了,不知道这件事她知道了没有,会不会与我和好如初。”他想到这几句话,不禁红晕上脸,
阿紫不禁大感稀奇,嗤笑道:“怎么,当时你也像现在这样,在湖里捡到了一个陌生姑娘吗?”
张无忌吃了一惊,甚至疑心阿紫能一眼看穿别人心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紫笑道:“那有什么难的?这湖底脏兮兮的,除了淤泥、水藻、小鱼小虾,就只剩下泡的腐烂的尸首和垃圾了,你若是捡到它们,脸上怎会这样又温柔、又害臊呢?”
张无忌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你这人也真厉害。是了,当时我也捡到了一个像你一样沉在湖底的姑娘,但是她不像你一样是自己要躺在湖底的,她是中了算计,被人打下船去的。当时我将她抱上岸去,发现她心跳停了,呼吸止了,只当她已经过世了,就送她去棺材铺,想要给她买一副棺材,不想她忽然就活了过来。”
阿紫笑道:“难怪你刚刚将内力送入我体内,想要将我救活,而不是直接将我埋了,原来你早已经遇见过这样的事了。那么那位姑娘死了吗?”
张无忌摇摇头,笑道:“她当然没死。”
阿紫叹了口气,说道:“那真好,但是我却要死了,还是被你害的!”
张无忌不想自己救人竟然成了害人,心中愧疚非常,暗道我须得想个法子帮她一把,略一沉吟,问道:“姑娘,你刚刚说有一伙人在追你,不知这一伙人是什么人?”
阿紫道:“他们是关外的门派,你既是武当弟子,铁定没听过他们的名字,我便是说出来也是白搭。至于他们为什么来追我,却是牵扯到了上辈的恩怨,说起来其实也简单,不过是他们看上我妈貌美,就杀死我爹,强霸我妈,我和姊姊好不容易逃出他们的魔爪,姊姊却为了救我死了,后来我改名换姓,拜入他们门下,前几个月杀死了那几个和我有血海深仇的人,就被他们一路追到了中原。”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小脸煞白,泫然欲泣,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算了,事已至此,我还是束手就擒吧,谁叫我功夫练得不到家,那龟息功三天内只能用一次呢。我还能怪谁?当然只能怪我自己命苦了!”
张无忌本来就觉得若非事出无奈,谁会待在湖底避难,待听完阿紫所说,心中更觉歉疚非常,柔声安慰道:“姑娘,都是我不好,要不这样,你这几日且待在我那里,想来那些追杀你的人无论在关外多么目无法纪,也不敢在我们武当派面前撒野的。”
阿紫听他说得诚恳,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难道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张无忌笑道:“我来这里本就是偶然之举,除非姑娘能够未卜先知,算到我今天会过来,不然你要骗我,又怎么会在湖底设局骗我?”
阿紫拍手笑道:“这倒不错。只不过么,张公子,还请你答应我,这几日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今天又在湖底捡到个姑娘,还将她带回家去。那些人素来阴险狡诈,手段奇多,若是真给他们发现我藏在你家里,纵使你们武当派武功很高,又愿意全力保护我,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答不答应?”
张无忌点点头,笑道:“你放心,我不说就是。好在我是自己住的,姑娘,这几天你只管待在我那间客房里,若是你能一直待在那里不出去,自然不会给人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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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无头尸体从麻袋中掉出来,霎时之间,花厅中陷入一片寂静。
贾珂捡起纸条读时,赵昂轩连退三步,惊道:“怎……怎么就……没头了?头呢?”
王怜花也微微一惊,走到另两个麻袋前面,解开绳索,将麻袋口朝下用力一抖,麻袋中的东西便纷纷掉落下来:棉花、锦被、枕头……还有两具尸首,一男一女,皆被人用利器割断了喉管。
王怜花侧头看向赵昂轩,微微一笑,问道:“赵头,这两人死了起码一炷香时分了,这些东西上面都沾着斑斑血迹,显是他们被人杀死以后,又在麻袋中不断颠簸,可见他们定是在路上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赵昂轩脸色煞白,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涩声道:“这……这……”突然想到什么,叫道:“是了!半道上忽然有几辆马车发了疯,四处乱跑,撞了好多人,当时好些人都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痛呼,还有些人为了躲开那些疯马,就你挤挤我,我挤挤你。那场面实在太乱了,想是那帮兔崽子只顾着自己保命,没有看好这三个麻袋,才叫人趁虚而入,对这三个麻袋动了手脚。”
王怜花“哼”了一声,看向贾珂,见贾珂半跪在无头尸体身旁细细检查,问道:“怎样,是他吗?”
贾珂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说道:“是他。”
王怜花满心遗憾,凝视着贾珂,微笑道:“没想到他居然真这样死了,倒真是便宜他了。”
贾珂也没想到原随云真就这样死了,他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不能相信原随云居然真的死了。
过了半晌,他叫来仆人,命他们将这三具尸首装进袋中,让赵昂轩带去衙门,然后拉着王怜花走去卧室,关上屋门,微微一笑,说道:“不错,确实便宜他了,却也苦了咱们了,现在除了阿紫和铁水以外,咱们所有线索都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张无忌:勤勤恳恳把圣父光辉洒满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