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在人群之中,【太宰治】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他趁着其他人猜测、拍照正热火朝天的时候,打算先到人群之外平缓一下情绪。
栗花落泪香现在着实后悔让【织田作之助】答应五条悟的请求。
毕竟两个马甲都因为「小说杀人事件」而陷入曾经灰暗的记忆,再加上碰面之后的情况,恐怕这个地方会直接变成一片废墟……
“这位先生?你是有哪里不太舒服吗?”
安室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因为心中怀揣着疑惑,从刚才起安室透就一直忍不住看向【太宰治】的方向。
他很快注意到对方想要离开的动作,而且看上去还有点不太对劲,赶紧伸手扶了一把。
黑发青年触碰下来和看上去一样削瘦,骨感十分强烈,他似乎有点热了,抬起右手解开了里面衬衣最上面一颗纽扣,侧头看了过来。
然而那个眼神,只一瞬就让安室透如坠冰窟。
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鸢色的眸底此时翻涌着粘稠的暗色,里面是全无一点情绪的死寂,似乎只要稍沾一点就会被浓重的黑泥捆住手脚,裹挟进没有尽头的深渊里。
大脑一刻不停地在发出警告,告诉自己面前这个青年现在很危险,但安室透却像被定在原地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他暗自警惕起来,忍不住开始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甚至开始盘算起怎样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安然躲过。
但是下一秒,面前的青年却又变回了之前温润明朗的模样。
“抱歉……我只是有点急事。”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如常挂上了笑意,就仿佛之前的阴郁全部都是错觉。
如果不是已经见过对方真实情绪,而且可以断定不是幻觉,安室透也会怀疑自己刚刚的判断。
他忍不住惊起了一身冷汗。
不过毕竟当卧底的心理素质极强,安室透很快收拾好短暂的情绪外露,垂眸后退两步:“客人请便。”
“谢谢。”【太宰治】低低说了一句,通过安室透让出的通道大步向前走去。
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吓到别人的【太宰治】此时满心都是阻止【织田作之助】来此的急迫,也不再同他虚以委蛇。
但似乎一切往往都事与愿违。
几乎快要走到别墅的门口,可这时却突然冲进来了几队步履匆匆的警员。
为首的是一个略胖的中年警官,而旁边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看到他直接蹙起了眉。
毛利小五郎看出对面青年急迫想要出去的念头,再结合了一下这里的命案,眼神立刻充满审视。
【太宰治】被迫停了下来,系统提示的「同步率」警告已经逼近危险的阙值。
“这里发生了命案,所有相关的可疑人员都必须接受调查,确认没有任何嫌疑之后才能离开。”
毛利小五郎对着目暮十三耳语了几句,目暮十三的目光立刻沉了下来:“还请这位先生回到现场配合调查。”
“是要等案件彻查才能离开是吗。”【太宰治】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莫名带着点冷意。
然后他得到了不容置疑的答案。
要不是栗花落泪香狠狠压制马甲的本能,这位混黑了很久的年轻干部恐怕会直接把人掀翻再出去,而不是暂时放弃地跟着他们重新回来。
先到的警员已经陆续处理了现场,拉警示线、拍证据照、审问并安排检查所有人的私人物品。
而目暮十三在等待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身影。
“栗花落?”
对方闻声抬头,在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时候,目暮十三的表情立刻转成了惊喜:“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你。”
毕竟之前栗花落泪香也算是跟工藤新一一起帮他们破了不少案子,所以目暮十三对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目暮警官。”栗花落泪香走过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要案在前,两人并没有寒暄很久。
就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时候,目暮十三忍不住轻声询问栗花落泪香对这件案子的看法。
这件案子的死者是交流会最后压轴出场的美声歌唱家小野真叶,而盛放尸体的大提琴盒,则属于这栋别墅的主人、交流会的举办人山崎玫子。
因为马上就要出场,于是派人去后台的乐器室里拿道具,结果却发现盒子里的压根不是乐器,而是一具尸体。
而根据受害人小野真叶的人际关系来说,目前的嫌疑人有三个。
大提琴的主人山崎玫子、正陷入恋情危机的男友井上孝太郎以及同样是美声歌唱家的竞争对手宫本稚乃。
但这次交流会井上孝太郎完全没有出现,所以嫌疑人只在剩下的两个人当中锁定。
山崎玫子几乎在得知自己琴盒里藏着尸体的时候就吓的面色惨白,此时正慌慌张张地朝调查的警员解释。
而另一边的宫本稚乃则完全相反,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隐隐还有些幸灾乐祸。
栗花落泪香只撇了一眼,便对着目暮十三道:“她们两个都不是。”
目暮十三:“?”
目暮十三:“虽然我很相信栗花落你的推理能力,但这次几乎是二选一的抉择……”
“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十到四十分钟之前,那个时候山崎玫子一直在舞台上报幕,要么就是坐在第一排观看表演,在场的观众都可以作证,她完全没有来过后台,就连乐器都是派别人去拿的。”
“那宫本小姐呢?”目暮十三看了一眼不远处正一脸镇定接受审问的女人:“据说她一直不在现场,作案时间应该很丰富。”
栗花落泪香挑了挑眉,刚想开口,结果被一道响亮的童声打断。
柯南站在宫本稚乃旁边,指着她的右手,面露好奇:“姐姐,你身上有好大一股烟味。”
“而且手指这里……是被烫伤了吗?好像伤口还很新。”
宫本稚乃蹙眉把手缩回来,语气格外冷硬:“不小心烫到了而已。”
“我明白了。”毛利小五郎走过来一把把“捣乱”的柯南拎了起来,然后摸了摸下巴,恍然道:“宫本小姐那段时间一直在另一头的吸烟室里吸烟吧,看这个味道估计呆了很长时间,所以也没有时间作案。”
“但是身为歌唱家不应该保护好嗓子吗?”毛利兰一脸疑惑。
闻言,宫本稚乃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什么歌唱家,你见过接不到任何邀约的歌唱家吗?”
“我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反正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柯南趁着宫本稚乃叙述的时候从毛利小五郎的手上挣脱下来,不顾对方恼怒的叫喊,直接跑到目暮十三的面前。
他刚刚也听到了目暮十三跟栗花落泪香的对话,忍不住纠正道:“可是我明明看到山崎姐姐来后台了呀。”
“什么?”目暮十三皱起眉:“柯南,你说你在后台看到过山崎玫子?你确定不是现在,而是是案发之前?”
“准确来说就是发现尸体的时候。”柯南回忆了一下,随后像是求证完了一样点点头:“就是山崎姐姐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我那个时候迷路正好来了后台,曾经和急匆匆赶去叫人的山崎姐姐撞上,所以看得很清楚。”
栗花落泪香轻轻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刚刚柯南的话:“目暮警官,我记得过来叫我们的是一个男服务生,不是山崎玫子。”
“而且他来叫人的时候,山崎小姐是和我们一起来的现场。”
“可我是真的看见山崎姐姐了!”柯南还以为她不相信,下意识有点着急。
他亲眼所见,怎么可能看错。
“栗花落,你还记得叫你们过来的是哪个人吗?”目暮十三现在的思绪被两段完全矛盾的说词搅得一团乱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栗花落泪香点点头,视线在正在被盘查的人群间一一扫过。
“不对,”
“怎么了?”
“那个服务生不见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站在大厅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惊呼。
“这是什么?!”
“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
透过走廊里巨大的落地窗,所有人都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那个黑点不断扩大,最后甚至蔓延开来,直到完全遮蔽天际,甚至削弱了阳光。
——是「帐」。
意识到这点,【太宰治】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织田作还是赶来了。
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正想往外走。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嘲讽而得意讥笑声,听声音是个男人,有点沙哑,也有点耳熟。
与此同时,浓烈的咒灵气息一下子散开来,站在栗花落泪香旁边的夏油杰打量片刻,逐渐蹙起了眉:“是诅咒。”
和有普通人外泄或者自然产生的咒灵不同,诅咒是咒术师死后的产物。
栗花落泪香几乎一瞬间了然过来:“是浅川佐夫。”
得到了这个线索之后,所有的事情立刻豁然开朗起来。
看来刚刚“两个山崎玫子”的情况估计也是浅川佐夫的诅咒假扮的,不然不可能出现这种类似于“灵异”的情况。
这次的事件估计全部都是冲着她……不,准确来说是冲着【太宰治】去的。
被【太宰治】杀死的咒术师变成了诅咒,那么所有的一切估计都是为了复仇。
……原来如此。
【太宰治】同样知道了事实,他冷冷抬眼,双眸中凝聚的风暴几乎比被安室透看到的那次还要剧烈。
浅川佐夫的术式能力可以激起内心最恐惧的事物,那么诅咒估计是知道了那件事情才会重演这么一次大戏。
【太宰治】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也写了一样的小说,但不管是哪个织田作,他现在只想赶在对方之前把面前的诅咒彻底祓除干净。
也幸好其他的人看不见诅咒,要不然那么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压在他们头上,恐怕场面会完全一团乱麻。
【太宰治】从腰侧抽出一把木仓,里面带着咒术师和咒灵双重力量的子弹可以轻易打穿并腐蚀诅咒的身体。
栗花落泪香刚和目暮十三说完,看着被警员有序带回大厅的人群,突然道:“去帮帮他吧,杰。”
在「异人馆」中【太宰治】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辅助,但比起他的增幅能力,战斗力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许多。
听到了栗花落泪香的话,夏油杰苦笑道:“我也想,但是我现在用不出能力。”
“太宰可以帮你,他的增幅可以凝实你的躯体,只要有了躯体,那么刻在灵魂里的术式同样可用。”
夏油杰猛地睁大眼睛,似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机。
“……我明白了。”
确定能够帮上忙之后,他没有犹豫,木屐踏地,袈裟翻飞,整个人直接朝着【太宰治】疾驰而去。
似乎是提前打过招呼,【太宰治】不发一言,直接用另一只手拿出匕首,往腹部狠狠地捅了一刀。
鲜血的气味一下子蔓延开来,夏油杰看着源源不断流淌的红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太宰治】将手搭在了夏油杰的肩上。
这次并没有直接穿过去,而是真真切切地被按到了实体。
熟悉的咒力又一次蔓延全身,甚至咒灵的储备也是满的。
等等,满的?
夏油杰分明记得自己和乙骨犹太那战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咒灵……
不过来不及迟疑,他直接从里面召唤了两只战力强大的咒灵。
昔日同五条悟合称为最强的夏油杰果然名副其实,【太宰治】的加持和莫名丰盈的咒灵储备,让他几乎达到了最鼎盛肆意的时期。
等虎杖悠仁领着【织田作之助】走过来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了战后残破的景象,以及两个站在原地似乎都负了伤的人。
“太宰。”
即使看不见,但【织田作之助】知道【太宰治】一定在前面,他神色有点复杂,担忧中夹杂着强硬的冷漠。
【织田作之助】摁下走过去的冲动,只是站在原地,语气极冷:“我早说过你不适合这种工作。”
“不管是来港黑,还是跟我一起完成任务。”
浓烈的担心和后怕,以及对把对方扯进黑暗中的愧疚在【织田作之助】的内心肆意疯长。
但虎杖悠仁却发现原本温和的织田先生,难得露出了尖锐的一面。
他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顿道:
“你应该明白,我从来都不需要你。”
抱歉,太宰。
不要再试图拯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