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此言一出,立刻就捅了马蜂窝。
原本刚热闹起来的场面,顷刻间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来,满脸呆滞的望着那名黑袍青年,那眼神已经不是看傻子那么简单了,而是略微带上了几分怜悯。
众修此刻也算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痴傻,也不是什么走火入魔,就是单纯的一心求死。
区区一介化神小修,丹道造诣不过五阶的存在,竟敢质疑玉鼎山丹道第一天骄,这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看来黑龙少主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是自取其辱。
这一刻,不仅顾亦寒满脸讥讽。
就连始终心平气和的赵灵渠,眼底也流露出些许厌恶,暗道此子果然不知好歹,于是她索性不再忍耐,当即语气转冷的回应道:
“哼~!本座既然敢断言蛮熊精血可用,自然是经过了多番尝试论证,这其中涉及到的药理太过深奥,又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
一旁的顾亦寒见状自然大喜过望,连忙又跳出来大声附和,顺便还不忘以长辈的姿态,对着秦天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大胆小辈~!灵渠师姐的丹道造诣有目共睹,岂容你这厮指手画脚?看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话毕,黑龙少主冷然一笑,便准备再度趁机出手。
然而面对此人叫嚣,秦天却仅是回了个平静的眼神,语气也依旧不卑不亢:
“敢问这位顾师叔,你懂药理吗?“
闻听此言,顾亦寒不由微微一愣。
不知道什么,在那般平静的眼神下,他竟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好像面对的不是一介小辈,而是一尊凶残暴戾的恶魔一般。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却多少有些屈辱,而顾亦寒也下意识的停下动作,几乎脱口而出道:
“本座并非丹师,自然不懂药理!”
的确,他黑龙少主杀人放火在行,背后阴人也极为擅长,可对于丹道却是七窍开了六窍,只能用一窍不通来形容。
而秦天闻言则是客气回应:
“既然不懂药理,那前辈还是莫要妄加揣测为妙,免得传出去惹人耻笑!”
此言一出,自然又引得哄堂大笑。
众目睽睽之下吃瘪,那顾亦寒的脸色顿时青白交错,那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然而还不待他有下一步动作,秦天却是骤然转身朝着赵灵渠深施一礼,随即语气诚恳的道:
“实不相瞒,晚辈倒是略懂一些药理,据在下所知,这蛮熊精血恐怕不能拿来作为辅助之物,否则必将追悔莫及!”
听闻此言,在场众修已经有些麻木了。
反正今日这小子的胆魄,倒是让众修有种大开眼界之感,权当看个热闹好了,毕竟这种愣头青可不多见。
至于那中年掌柜,早就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他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今日怕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这么个无知小辈,连带着巧心阁也跟着遭遇。
只怕今日过后,无论结果如何,他白莲教是把灵渠仙子这尊大佛给彻底得罪了,今后再想拉拢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与此同时,那黑龙少主自然按捺不住,几乎是立刻便跳出来大声呵斥:
“大胆..........!”
可这一次,还不等他故技重施,却被一旁的赵灵渠直接打断,随后这位灵渠仙子眉梢一挑,竟是饶有兴致的打趣道:
“哦~?你这小辈莫非是要与本座辩论药理不成?那你倒是说说看,这蛮熊精血为何不能拿来入药?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
言语间,赵灵渠表面依旧巧笑嫣然,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否则绝不会当众说出这般威胁之词。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更何况是焚天域第一丹道天骄?
无论是谁,被自家晚辈这般置疑挑衅,恐怕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没有直接动手教训已经是很有素养了。
然而见此状况,秦天却无丝毫慌乱,仅是略做沉吟之后,便平静开口娓娓道来: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献丑了!”
“按照药理,蛮熊精血属性相对温和,蕴含的妖气刚好用来中和某些特殊灵药,可其毕竟是上古凶兽血脉,潜藏的凶性太过暴戾,乃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双刃剑,一旦遭遇烈焰灼烤必将爆发,若无特殊法门进行压制,势必要引起药性紊乱,只怕前功尽弃乃是必然的结果!”
由于丹师数量太过稀少,所以随着话音落下,在场众修皆是听的云里雾里,但看那小子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样子。
特别是那中年掌柜,平日里与丹师打交道的次数不少,对于药理也算有几分简单认知,此刻竟也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唯独黑龙少主却按捺不住。
虽然他顾大少爷听不懂,但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区区一介化神小修,怎么可能懂得七阶丹药的炼制?这岂不是天方夜谭吗?
于是为了找回场子,他几乎是毫不犹豫跳了出来,立刻便是一阵冷嘲热讽:
“哼~!什么药性中和?什么凶性太甚?简直一派胡言!区区五阶丹师,也敢妄言七阶药理,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岂料话音未落,又一次被强行打断:
“闭嘴~!”
此声清喝动人心弦,转头一看,却见赵灵渠黛眉微皱,眼底满是沉思之色,好像遭遇了什么千古难题,正在苦思冥想一般。
见此状况,刚放完狠话的顾亦寒,脸上的表情顿时陷入僵硬,脸色更是涨的通红,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想他堂堂黑龙少主,却被人当众呼来喝去,那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奈何对方乃是玉鼎山下任掌教,所以即便他心中再不爽,也只能咬牙咽下了委屈。
而在场众修也看出了端倪,望向秦天的眼神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因为众人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结果可就当真有意思了。
于是乎,场中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显然都想看看赵灵渠会有何等反应。
好在没过多久,后者紧皱的眉头便逐渐舒展,但眼底却露出了难掩的惊奇之色,忍不住语气诧异隐含期待的道:
“继续说,倘若蛮熊精血不能入药,那依你之高见,又该以何物替代.........?“
这一次,赵灵渠的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反倒多出了一丝敬意,甚至用上了高见这种词眼,那感觉不像是在逼问,反而像是在虚心请教一般。
由此可见,经过方才的仔细推演,这位高傲的丹道天骄,居然真的也认可了秦天的说法!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场中顿时哗然一片,围观众修无不是满脸呆滞,那心底的震惊几乎溢于言表,更有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小子居然真的说对了?”
“这怎么可能?估计是蒙的吧?”
“呵呵~!那可是七阶灵丹涉及的药理,阁下要是觉得厉害也蒙一个试试?”
“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和堂堂丹道第一天骄辩论药理,这世道真踏马乱套了!”
“没听人家黑龙大少说吗?这小子也是玉鼎山的,好像还是外门弟子,真是难以置信啊!”
“啧啧~!区区外门弟子便有这般水准,这玉鼎山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
与此同时,面对这种结果,那黑龙少主早就愣在原地,脸色更是好一阵青白交错,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打脸竟会来的如此之快,那感觉就像是被戏耍的猴,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特别是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
这事情可就有些尴尬了。
反观那中年掌柜却是惊为天人,他此刻隐隐有种预感,今日之事还能迎来反转也说不定呢?
而众目睽睽之下,秦天则是处之泰然,面对赵灵渠的询问,他更是袖袍一甩侃侃而谈:
“师叔言重了,高见不敢当,依在下之拙见,若要替代蛮熊精血,非三千年份的六阶“化灵草”,和五千年份的“灼心云果”不可,以这两种灵药提前熔炼,按照三七比例调配出特制灵液,再以其入药自可起到中和之效,并且比起蛮熊精血只强不弱!”
这一次,随着话音落下,全场再无丝毫质疑,就连黑龙少主也学聪明了,皆是满脸紧张的转头望向赵灵渠,显然是想验证此言真伪。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灵渠仙子竟也陷入了沉默,甚至直接闭上了双目,周身更有强大的威压散发,显然是在暗中利用神识之力推演着什么。
这也使得场中气氛愈发寂静。
原本信誓旦旦的黑龙少主,此刻也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如此这般,足足盏茶功夫过后,赵灵渠方才重新睁开了双目,但眼底却充斥着难掩的惊喜之色,那绝美的脸上也早就呆滞一片,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呼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显然,经过她的仔细推演,对面小辈果然没有说谎,这个方案也的确可行,甚至还能将风险将至最低,比直接用蛮牛精血入药强的多!
正因如此,赵灵渠此刻心底的震撼程度,绝不会比旁人弱上分毫。
想她堂堂丹道第一天骄,又是六阶顶峰丹师,居然被一名五阶丹师小辈给指点了,这可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奈何事实摆在眼前,却又容不得质疑。
所以她此刻非常好奇,这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小辈,究竟是怎么通晓如此高深药理的?
莫非是某位隐世大能的传人,专门跑来玉鼎山偷师学艺?又或者此子丹道天赋惊人,比她赵灵渠还要厉害?
殊不知,围观群众早就已经看傻了。
包括黑龙少主和那中年掌柜,此刻皆是清一色目瞪口呆,那表情就和见鬼了没有任何区别。
千算万算,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堂堂丹道第一天骄,居然真的被自家小辈给指点迷津了,这世道可真是太疯狂了!
难怪这小子敢顶撞长辈。
原来是有真本事在身啊!
而在另一边,面对全场震惊的眼神,秦天心底也不由暗中松了口气。
说实话,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这么高调,奈何两相其害取其轻,要想不暴露身份实力,就只能略微展露丹道天赋了,如此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好在计划没有出错。
至于为什么知道药理,概因纵观整个灵界,要论对凶兽精血的了解,恐怕除了四大凶兽族群以外,他秦某人绝对足以名列前茅了。
并且如何善后的问题,他也早就有了对策。
此刻面对赵灵渠的询问,秦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挥袖取出了一枚玉简,正是早年从某个冤死鬼身上得到的炼虚期炼丹心得,只不过其中内容早就被其暗中以神识篡改,特意加上了关于蛮熊精血的药理。
“启禀师叔,晚辈不才,自然不懂七阶灵丹的药理,只不过偶然在古籍上看过关于蛮熊精血的记载,遂照搬前人遗言罢了,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师叔莫要怪罪!”
这一次,秦天的姿态放的很低,如此主动示弱的行为,算是给足了赵灵渠的面子。
果然,后者闻言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但为了验证真伪,她还是接过玉简仔细查验了一番,待得确定无误方才勉强信服。
只不过望着眼前小辈,赵灵渠心底却依旧有些狐疑,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无奈作罢。
但总得来说,此番得遇指点收获不小小,假以时日成丹几率必将大增,而当众受了晚辈如此大的恩惠,她这堂堂掌门继承人,于情于理也自当有所表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