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成默没有做噩梦,反而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感受到了一些像是苏打水般的微甜滋味,他隐约记得自己被雅典娜抱了起来,她的怀抱又柔又暖,如同夏日傍晚拂面的晚风,推着高高的波浪,将人送入了泛着阳光热烈的温柔乡。
发间和身上的味道也好闻极了,有些像是麝香,又带着海藻、木香、苔香,这味道恍若大海深处的甜气,气势磅礴,又微妙柔润,让成默不愿意睁开眼睛,只想深入这香气探索,探索它究竟能多柔滑,多香甜。
成默猜测只有龙涎香才有如此霸道又醇柔的力量,属于香气的力量。
在恍惚间,雅典娜呼唤了他,他听见她背地里叫他“小怪物”,成默心想:你比我更像怪物,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可出不了一道如此浪漫又繁难的题目。他这样想,却没能说出口,只是闭着眼睛,张开嘴,吃了雅典娜喂他的药。
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睁开眼睛就看见雅典娜月光般静谧美好的容颜。
接着他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和雅典娜并肩躺在一只蓝鲸的背上,柔软的海浪是他们的家,无垠的星河是他们的灯饰,那茫然的庞大的黑暗是遮蔽阳光的窗帘,他们顺着波涛在星海中流浪。
顽皮的鲸鱼碰出了水雾,将他牵着的人儿全身淋的湿透了,在微茫的月光下,那件白t恤透明到像是薄薄的雾气,它环绕着(填空题),让成默恍若闻到了雪糕那浅淡的甜美香味。
时光也在雪糕中融化。
成默觉得自己也快融化了。
一切都格外美好。
就在水到渠成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夜晚被照耀成了白天,成默抬头就看见谢旻韫手持三星堆权杖淡淡的说道:“成小默,你弄错了,这里不是你的家。”
成默浑身冷汗直下,刚要辩解,身旁的雅典娜就站了起来,那把名为“柏修斯之剑”漆黑的长刀骤然出现,雅典娜抬手把剑指向了半空中的谢旻韫,冷冷的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家才对!”
一袭白裙的谢旻韫无视雅典娜的挑衅,飘然而下,扯住了他的胳膊,“跟我走。”
雅典娜也扯住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冷声命令:“他是我的仆人,不能跟你走。”
“我是他妻子,他必须得跟我走。”谢旻韫心平气和的说,“你拦不住。”
“那你可以试看看。”雅典娜面无表情的冷声说。
“不要吵不要吵”
“闭嘴!”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呵斥成默,强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叫成默几乎无法呼吸
剧烈的呼吸不畅让他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奥梅罗船长那黑乎乎的大毛腿正在斜过来压他的胸膛上,那脚掌泛着白色的四十四码大脚几乎快要杵到他嘴巴边了,一阵微醺的脚臭味弥漫在成默口鼻之间,他连忙起身,将奥梅罗船长的大脚推开,坐在床边干呕了好几下。
和成默一头一尾交错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奥梅罗船长,感觉到异状立刻翻身下床,从枕头下抽出了手枪,并拉开了保险。
成默吓了一跳,立刻跳下了床,半蹲下来亮出了“七罪宗”,张成了一把伞,也顾不得把木床砍掉了一截,立刻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奥梅罗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将手枪扔在了床上,随即举起双手站了起来,一脸歉意的说道:“抱歉,抱歉,条件反射实在是太久没有和男人一起睡觉了”
成默也收起了“七罪宗”,打量了一下奥梅罗的卧室,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在你房间里?”
奥梅罗船长抹了把冷汗,放下手,无奈的说道:“你以为我想啊?总不可能叫我去和那些船员挤小床吧!”
成默看了眼奥梅罗那张黑漆漆的脸,还有大毛腿,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回忆起来刚才那宛若春天般梦境就实在有些令人反胃了,他强忍着胸闷,问道:“我睡了多久了?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差不多快二十四个小时了。”奥梅罗船长重新躺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是我叫两个船员用担架把你抬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是雅典娜公主找到了我,说你发烧了,需要药。我把药给你送了过去,雅典娜公主亲自喂你吃的”
成默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是全都是梦境,要是奥梅罗船长给他喂的药,那他真觉得做这种梦,还不如做噩梦来的好。
“后来呢?”成默问。
奥梅罗船长踌躇了一下,说道:“我看你们这恩爱,当然就借机帮你跟她说好话,说你五十多个小时没有睡一分钟的觉,在狂风暴雨中一直在走廊外面举着探照灯,等你回来,我都骂了他简直不要命了,他也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我还说‘你知道,这两天的风雨有多大吗?人在外面一秒钟就会淋成落汤鸡,还站都站不稳,那个探照灯又重的要死’,他却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坐标苦苦折磨自己,我一个铁血大男人看着的感动的要死”
“她怎么说?”
奥梅罗船长懵逼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些许的尴尬,“哈哈”干笑两声说道:“雅典娜公主没说什么。”顿了一下,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成默,“不行,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赶紧再睡一会。”
成默哪里瞧不出来奥梅罗船长的蹊跷之处,更知道要一切都如他所说,那自己也不可能是躺在他的房间,略作思考就没好气的说道:“她肯定问了你:那是谁决定离开坐标继续前进的?”
奥梅罗船长先是嘀咕了一句:“你们两个真是能看透人心的怪物。”接着无可奈何的说,“我说了是我的决定,因为船没有油了,你也没办法”他有些窘迫的说,“不过她不信,直接让我把你抬到别的房间去”
成默沉默了好一会,他清楚像他这样的人最憎恶的大概就是被人抛下,因此毫无疑问自己又一次深深的伤害了雅典娜,要不然他也不会要奥梅罗船长将自己抬走。他不由自主的低声叹气。
奥梅罗船长被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急切的说:“这可不能怪我,我真的是想帮你说好话的!”
成默心想这样也好,摆了摆手说:“我没怪你。”
“没必要唉声叹气!别人雅典娜公主甩了拿破仑七世这样鼎鼎大名的大贵族,千里迢迢坐着鲸鱼来找你,你就该放低姿态,好好跟别人说说好话,别闹脾气,她肯定会原谅你的!”奥梅罗船长语重心长的说,“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女人不能光顺着她,作为男人就一定要强硬点,要是她一直生气,你也就别理她,她迟早要过来和你和好。要是她一直不和你和好,你就要好好教育一下她,要是她还是反抗,你就立马把她嘿嘿嘿让她瞧瞧男人的厉害!”
成默没好气的心想:“你要把这一套用在雅典娜身上,指不定她把你头都给砍了。”当然,这些没必要和奥梅罗船长说,他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听黑人老大叔絮絮叨叨的说他的泡妞经验。
“我跟你说,你这水平不行,要不你入我们圣诺兰教,让雅典娜公主也跟着你入教,只要入教了一切好办,女人不仅要服从丈夫,还可以娶四个妻子!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可好了!不仅漂亮,还听话,价格也便宜,什么样子什么年龄段的都有,要不要我跟你物色”
成默打断了奥梅罗船长的话,“好了,奥梅罗船长,我不需要你帮我物色!”想起刚才的梦境,他摇了摇头说,“女人多了并不是幸福,而是麻烦!”“那只能说明你这个人不行!”奥梅罗船长得意洋洋的说,“我就有四个老婆,九个孩子!她们相处的很和谐”
成默只能感叹圣诺兰教实在是男人的福利的天国,同时忧虑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奥梅罗船长自顾自的说,成默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脑子里却在神游,直到“嘭”的一声,刚才挨了“七罪宗”一下的木板床直接垮塌。
穿在床沿的成默反应很快,直接就站了起来,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奥梅罗船长猝不及防之下摔了个结实,揉着老腰哼哼唧唧了半天,看样子四个老婆有些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能力范围。
成默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奥梅罗船长练练瑜伽,对他有很大的好处。
奥梅罗船长却抬起了床板看了看,一脸欲哭无泪的说道:“看样子这个床很难修好了。”
成默立刻就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淡定的说道:“我没关系,睡沙发就好了!”
奥梅罗船长差点骂出口,终究还是迫于雅典娜神一般的形象,唉声叹气的说道:“只能叫阿卜杜拉过来看看能不能修好了,实在修不好,我就只能睡大副的房间,让大副和别人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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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修理工还是没有能拯救这架断成三节的床,奥梅罗船长被迫占了大副的房间,而成默则一个人独占了奥梅罗船长的房间。
接下来的三天,成默都没有机会接触到雅典娜,她每天躲在房间里根本门都不出,饭也只要人放在门口,一副自闭儿童的模样。
两个人又似乎恢复了在海德拉相遇时的关系,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敌人。但成默知道肯定不是,他清楚发生过的一切不会消失,回忆也不可能被禁止,那些被暂时封锁的感情,只需要真挚的触碰就会继续堆积,直到燃烧成不朽的炬火,或者璀璨的流星。
但成默决心小心翼翼的守护住边界,这算是他对雅典娜最诚恳的回答最纯粹的疼爱。
因此成默也没有刻意的想办和雅典娜接触。
恰好在二月一号这天,地中海序曲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叙力亚的拉塔基亚港,成默和雅典娜也算是顺利的逃出了西腊,接下来只要找到下一次去往伊甸园的乘机点,然后想办法去到哪里,坐上飞机,基本就算大功告成。
在“地中海序曲”靠岸的瞬间,成默稍稍松了口气,在他看来能逃脱拿破仑七世的追踪,就算成功了一半,他站在船舷边俯瞰满目疮痍但还算生机勃勃的拉塔基亚港,等待着雅典娜从门里面走出来
(感觉标题取得有点问题,主要是没有想到写海上这段经历写了这么久,差不多二十章才写到叙力亚,明天会改一下标题,重新开始破碎世界1,大家不要觉得奇怪,另外明天也会在群里更新第五十章的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