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橙被殷折雪按着写了一上午的情书,写到一半时满脑子都是“殷折雪你不是人”。
然后她脑抽真把这句话给写出来了。
虽然她字丑,墨水在纸上挤成一团,但偏偏这个“雪”字写的太过独树一帜,以至于殷折雪一眼就看出来她在写一些指桑骂槐的东西。
于是她含泪从头写了一遍。
情书晾在桌面,拂过的风很快将墨迹吹干,殷折雪垂眸扫了两眼。
真是字如其人。
他莫名勾了下唇角。
曲秋橙累到腰疼:“这次可以了吗?还需要我念一遍吗?”
殷折雪抬眸。
她磕巴了一下:“还真、真要念啊?这不太好吧?情书这种东西当然只有收情书的人才能看,你又不是……”
说到这她才意识到,这份充满“孔雀东南飞”味道的情书早就被殷折雪看完了。
殷折雪好似也才想起这回事,折纸的动作一顿。
曲秋橙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睛,懒懒倚在桌角,故意拖长声音说:“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给你写一份。”
让你体验一下cp被拆了之后还被强组cp的快乐。
殷折雪:“……”
他冷淡道:“不必。”
说罢,将写了一半的情书丢回桌上,转身欲离开。
曲秋橙轻笑,报复似的提高声音:“真不要?我可以假装别人给你写,比顾师弟的八百字还多,凑个一千字怎么样?这样你看起来比他有面子耶。”
她是笃定他不屑于收情书才这么说的,可没想到他闻言脚步一顿,竟微微偏过脸,盯着她看了两秒钟,似笑非笑道:“行啊。”
曲秋橙:“???”
你别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按套路出牌的殷折雪轻飘飘乜了她一眼:“实力不足,就不要试图越级挑衅。”
“……”
言下之意就是,自取其辱。
她一脸郁闷地收起情信,白皙脸颊沾到两滴墨水,写字时不太在意,还用手抹了一把,将那两滴墨抹成一长条,颇为滑稽。
殷折雪眼眸轻动,唇角笑意微敛,嗓音也恢复成往日的平淡:“还有,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不想死的话就别乱摸。”
曲秋橙正在心里给他扎小人使劲戳戳戳,一听这话瞬间清醒,下意识撇清道:“摸什么,我没摸,我都没碰到过你,你别碰瓷我。”
殷折雪面无表情看向她手腕。
她品了会儿,突然想起来他确实说过类似的话,那个时候是因为她摸了……雪花?
曲秋橙看着手腕上的黑色雪花,有个比较大胆的念头慢慢涌了上来。
她顶着他那边传来的阴沉压迫力,胆大包天地用食指轻轻戳了下这朵黑色雪花,迅速抬眼瞅着他,像一只犯案后又偷偷回到案发现场还被当场抓包的蠢兔子。
殷折雪抬手扯了下颈间的灰帛,面沉似水:“想死吗?”
曲秋橙:“。”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仿佛守身如玉多年,某日突然被女人轻薄了,而这个轻薄他的女人,似乎就是她。
殷折雪冷冷看她。
曲秋橙默默把袖子拉了下来,识趣地遮住那片雪花,垂眸不再看他。
她好像知道他今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窗口了,因为她那会也摸了黑色雪花,而且还摸了不止一次。
这片雪花八成是用来召唤他的媒介,毕竟他答应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倘若她遇到危险时他人不在,她便可以触碰这片雪花,他应该能感知到。
……不会是触感相通的吧。
曲秋橙悄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心虚地来回滚了两圈半,而后伸出个脑袋,望着房顶发呆。
黑雪花连接的另一边,究竟在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呢?
接下来三天曲秋橙都没看见殷折雪,她水土不服,半死不活地吐了三天,第四天稍微好些,但她实在不敢再继续休息下去,当天下午就满山找殷折雪。
根本找不到。
她便拿出杀手锏,小心翼翼戳戳黑雪花,然后静静等待,果然没过多久就得到回应。
黑签轻触的清脆声音先传入她耳中,待她转过头,便见一道瘦高的灰袍人影自雾蒙蒙的后山竹林中走出,神色略显不善。
“你想——”
她摆正态度,立马认错:“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想死,下次一定不会随便乱摸,我就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她可太委屈了,这几日上吐下泻,上辈子都没这么惨过,这具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对堕修的地盘过敏啊?
那不得赶紧走。
她这个反应,多半是发现黑雪花的用途了。
殷折雪停顿了一下,眸光掠过她苍白的脸,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道:“你想何时出发。”
“现在,立刻,马上。”曲秋橙捂着肚子靠在竹竿上,一副脆弱无助的模样,“我感觉再待下去能把肝脏给吐出来,到时候就更走不掉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此处耽搁三四日,猜测着也许大反派是打算搞事业,事业线的起点就从这群堕修开始,她不敢耽搁大反派搞事业,这才默不作声地忍了四日。
今天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不得不开口。
“可。”他言简意赅。
瞧着她一瞬间变得活泛的面庞,殷折雪心中微哂。
给了她四天的时间休息,反而越休息越无精打采,一听要走,马上精神抖擞。
曲秋橙扶着竹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她这两天吐的太多,身体虚,有点眼花,只好用两只手抱住竹竿,整个人像只树袋熊挂在上面,借此缓缓。
殷折雪勾着她衣领要把她从竹竿上撕下来:“不是要走,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曲秋橙扒着竹竿不放:“我在休息,你让我休息会,刚才为了找你我简直是拿出大学跑三千米马拉松的毅力,现在松了口气有点缓不过来,我腰酸背疼腿还软,走不动了呜呜呜……”
说着她整个人犯懒似的软哒哒往下坠,试图短暂地把这儿当学校操场,三千米结束就躺倒装死,连腿都不想要了,她只想休息。
后领倏地一紧,殷折雪硬生生把她提溜起来,拎兔子般把她提高。
曲秋橙放弃挣扎,仰头看他,眼眸湿润可怜,双手捧着脸,可怜巴巴地祈求道:“要不你干脆就这样把我拎回去吧,我就不用自己走回去了。”
殷折雪:“……”
见过懒人,没见过这么懒的。
他手一松,她便重新扒紧竹竿,脸颊也贴在上面,半蜷缩着身体,舒服地吐出一口气。
她上辈子是竹竿精吗?
殷折雪指尖微动,六枚黑签便环绕在她周身,签身逐渐拉长,变软。
黑色的软长细丝攀着她的手臂将她一圈圈缠绕住,微凉的触感从袖口的手腕处传来,细丝敏感地绕过那片雪花,转而紧密地缠住她的袖口。
曲秋橙睁大眼睛,双脚被迫浮在半空,身体传来令人不适的束缚感,四肢和腰肢都被黑色的软丝掌控,无法动弹。
她感觉自己此时好似被一只大水母的触手给缠住,大水母轻轻松松地裹着她往回走,直接将她送回房间,甚至还体贴地给她盖了床被子。
殷折雪抬了下手,缠绕在她身上的细丝便回到他手中,细丝贴着他的指骨乖巧地缠绕几圈,游戏般将她身上的味道蹭干净,这才重新化作黑色的玉签一日既往地悬挂他腰间。
“满意了?”他不咸不淡说。
曲秋橙僵硬地点头,显然还没从方才那出回过神。
殷折雪唇角轻勾,嗤了声:“出息。”
真容易满足。
曲秋橙研究过,要想去西洲,最简单方便的办法就是从玄石城坐浮仙舟,浮仙舟可以直达西洲,中途应该会路过无音城。
无狱门离玄石城百多里,走过去是不可能的,而这么近的距离自然也不可能用得到浮仙舟。
容非愁便准备了一辆玄鸟飞车。
赤黑的飞鸟在前,软蓬轿在后,玄鸟翅膀张开犹如缩小版鲲鹏,从下面往上看几乎是遮天蔽日的体型,即便身后拖两顶软蓬轿也毫不吃力。
曲秋橙穿来前几天都待在书海阁,见识最多的也只是形态百变的机关木,此时乍一看气场炫酷的玄鸟飞车,病态顿时一扫而空,喜形于面。
原著里容非愁作为待洗白的中期反派BOSS,和男主决战出场时就是坐的超炫酷玄鸟飞车。
虽然他的玄鸟很快就被男主打残,最后还被做成烤鸟一群人分了。
曲秋橙心下唏嘘,进了飞车后主动坐在顾影风旁边,待会儿方便向殷折雪营业,抬头看见下一个掀开帘子进来的人,毫无心理准备地懵圈了。
“你怎么也进来了?”
容非愁神色自若地坐在她对面,粉色衣摆拖到地上,整个人呈现出最舒适的姿态:“我的车,我怎么不能进来?”
殷折雪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看都没看骚包的容非愁,兀自在对面坐下。
灰摆皱了些许,他不紧不慢将之抚平,修长手指掠过白色毯子,忽而停下。
曲秋橙的裙摆也皱了。
她没注意这些,费了点力气把自己和顾影风挪了个位,倾身凑近殷折雪,抬眸瞪向容非愁,低声说:“殷折雪,容狐狸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他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原著里给女主出主意说要献祭魂魄才能封印住殷折雪的那个混账东西,就是容非愁这只狐狸。
他实力不错,心眼也多,主角团有他简直如虎添翼,尽管他现在倒戈相向,但狐狸狡猾,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打入敌营的阴谋。
她本来以为只要离开无狱门就可以摆脱容狐狸,短期内便没必要跟他结仇,谁知他接下来居然要和他们一路同行?
殷折雪倚着车壁,虚眸凝了她一眼,扣在白毯上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皱起的裙摆,不动声色地扯平。
她裙摆上白色毛团坠着的红色相思豆撩到他的指,他反手将之压在指腹下,漫不经心地把玩。
容非愁挑起嘴角,懒洋洋道:“你声音可以更大些,我听得见。”
曲秋橙撇撇嘴,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容非愁还想说什么,注意到殷折雪瞥过来的冷淡眼神,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坐姿微微正了正,态度仍旧随性。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接下来一路都要扛着这么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那多不方便?有我在,你不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曲秋橙:“?”
你是那种会乐于助人、怜香惜玉的狐狸吗?
容非愁:我是。
曲秋橙:我呸。
玄鸟张开翅膀飞进云层,车内的顾影风无人搀扶,因玄鸟起飞的惯性而无意识地向后倒,正好压到曲秋橙,带着毫无防备的她一道往后摔。
好巧不巧地摔到殷折雪身上。
不过一眨眼的变化而已,车里的情况彻底颠覆。
冷梅香扑鼻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浑身僵硬,鼻尖抵着的那处微微震动,脸颊移开一点距离,口脂的艳色便附着在他柔软的灰色衣袍上。
那是离胸口最近的地方,灰白与绯红共存。
飞车内一阵诡异的静默,窗外玄鸟扇翅带起的风声呜呼作响。
容非愁冷静地站起身,非常识趣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憋笑的声音随着晚风一道飘进车内。
“你这坏鸟是不是早上吃得太多,这会儿力气多的使不完,故意搁这使坏呢?这次便算了,下次若还这样,就把你给烤了吃!”
作者有话要说:玄鸟今晚吃的有点撑。
问:今晚是谁喂的鸟?
-感谢在2022-11-15 21:35:00~2022-11-16 20: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了个明 2瓶;咸鱼不翻身2222333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