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秋橙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沉思一秒钟,抓紧装瓜子的小口袋,谨慎道:“你是自己嗑的吧?不是给顾影风的吧?”
她已经对“嗑cp”产生了心理阴影,总觉得他一言一行都和顾影风脱不了关系。
殷折雪:“……”
“你若是想,我可以替你转交。”
“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她把小布囊直接塞给他,“都给你,橙子绿茶焦糖核桃全都有,你回去慢慢嗑。”
他却没接,在她松手前一刻收回手。
曲秋橙:“?”
殷折雪:“我只要橙子味。”
曲秋橙:“……”
看不出来您还挺专一。
于是她被迫趴在扶栏上一粒粒挑出橙子味的瓜子,仿佛一瞬间回到小时候趴在桌子上串珠子。
楼下顾影风和天音还在交谈,天音带了不少小东西,便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样送给顾影风。
顾影风犹豫了下,天音又说了些什么,他便收下了。
曲秋橙瓜子挑了一半,忽而想起什么,扭头看着殷折雪,试图暗示:“殷……”
直呼大反派全名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他看着倒没有不悦的迹象,她便顺嘴喊出剩下的两个字:“……折雪。”
殷折雪抬起眼睫,目光落在她脸上。
曲秋橙刚好转回头,错过他这个眼神,一边继续挑瓜子,一边往下张望。
她指着中央庭院里的两人,小声道:“殷折雪,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他们很般配?”
殷折雪吝啬地将目光投向下面的两个人。
曲秋橙给他递了把挑好的瓜子,还在努力:“他俩连衣服都是黑白情侣装,不像我。”
殷折雪兴致缺缺地瞥了眼她的衣裳。
曲秋橙昨日穿了一身白,今日却换了身新衣裳,整体橙色系,胸前绿丝绦缠绕,宽袖边缘点缀几颗白色毛团,少了清冷,倒是多了几分灵动与明媚。
为了从细节上彻底断绝和顾影风组cp的可能,她早上出门前特地换了身新装扮,从头发丝到脚底板,绝对找不出一丝和顾影风搭配的可能。
曲秋橙把剩下的瓜子推到一边,仔细观察下面那两个人,极力寻找两人般配的地方:“而且他俩连发型都差不多,一个高马尾,一个低马尾,站在一起多么赏心悦目。”
于是殷折雪又将视线上移,落在她两髻坠着的两团白毛团上。
曲秋橙越说越夸张:“快看快看,天音还给顾影风送了个礼物,顾影风收下了,他收下了,他不收别人的礼物,偏偏只收天音的礼物。”
最后她语气强烈地感叹:“天呐,他好爱她。”
话音刚落,她两髻的白团子倏地坠落,长发顺势飘散,云雾绕过她的脸颊,追着掉落的两个毛团而去。
曲秋橙没抓住白团子,眼睁睁看着这两团东西掉进顾影风手里。
在顾影风抬头前一刻,她猛地后仰。
差点就被发现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刚才那出是谁干的。
曲秋橙转过身,气愤地瞪着好似无事发生的殷折雪,不过她不敢骂他,只能用眼神让他感受一下她的愤怒。
殷折雪对她的愤怒不痛不痒,抬起下颌向楼下的方向轻点,淡定道:“你的东西方才掉进顾影风手里。”
曲秋橙心想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这是你干的,你不要无视我的愤怒。
殷折雪学着她之前的调调,将相同的一句话转达给她:“你好爱他。”
“……”我爱你二大爷。
她憋屈的模样反而逗笑了殷折雪,他的唇角很轻地扬起,虽然笑得不太明显,但能感觉到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心情很好。
他笑得越轻快,曲秋橙就越感觉自己有被气到。
她没想过一蹴而就改变他嗑cp的心态,原本打算先潜移默化地暗示,结果他不吃这一套。
既然潜移默化没用,那就来个狠的。
她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黑签护身符,抬手虚拢头发,这一刻她将原著里所有有关他的负面剧情抛之九霄,开始了她的演艺道路:“天呐,殷折雪,我的头发未束,你的头发也未束,我们看起来好般配哦。”
殷折雪笑意微顿。
曲秋橙:“你头发是黑色的,我也是黑色的,我们更般配了。”
殷折雪扫了眼她的头发。
曲秋橙:“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们是不是绝配?”
殷折雪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瞬间曲秋橙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摸到了老虎屁股,她本来应该害怕的,可是一想到这人嗑cp的专横态度,她就气得不行,于是手握黑签,梗着脖子很有骨气地待在原地。
殷折雪无动于衷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将薄唇一掀,不咸不淡地嘲道:“有被羞辱到。”
曲秋橙:“……”你完了,殷折雪,你完了!
丢下那句话后他便视若无睹地转身离开,抬手将身后披散的长发缓缓束起,好像是在重复那句“有被羞辱到”。
曲秋橙感觉自己才是有被羞辱到的那个人,跟她组cp怎么了?他不是还嗑着她和顾影风的cp吗?
嗑cp的时候就不会觉得有被羞辱到?
有本事你就别嗑cp。
于是她恼羞成怒地继续摸老虎屁股:“殷折雪,你有本事束头发,你有本事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啊——”
身侧的扶栏骤然炸开,崩裂的木屑擦着她的脸颊迸裂,其中有一块木屑只差一点就戳进她眼珠子里。
实际的威胁永远比只说不做的言语威胁更唬人。
曲秋橙缓缓闭上嘴,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低头看着这截断裂的扶栏,喃喃自语。
“……要不还是我染吧。”
接下来半天曲秋橙都没看见不讲道理的殷折雪。
她坐在窗户边一边剥橙子,一边慎重地思考。
她不仅当着他的面拆了他的cp,还故意拉他组cp,他没当场杀了她都算她幸运,毕竟本家和逆家、对家是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杀了她的话,他的cp就彻底be了吧。
……所以她该把头发染成什么颜色比较好?
说干就干,她扔掉橙子皮开始翻芥子囊,苏轻挽的芥子囊里装了许多东西,不过大多是修炼用的,就连她今天新换的这身衣裳都是翻空了才翻出来的。
真真是压箱底的一套衣裳。
曲秋橙没找到染发的东西,坐着漂浮的机关木想了半天,决定去找涿光。
听说她要把头发染成别的颜色,涿光大惊:“不可,万万不可!”
曲秋橙:“为什么不可以?”
涿光:“以前没有人这么做过啊。”
曲秋橙握拳:“我可以做第一个,前无古人,后有来者,你放心,几千年后染头发肯定很流行。”
涿光张大嘴:“这,这太奇怪了。”
曲秋橙摆摆手:“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又不染彩虹色。”
“那你想染什么颜色?”
“红色?紫色?粉色?”曲秋橙越想竟越期待,“橙色也行,实在不行干脆就绿色吧。”
涿光:“……”她觉得这很不行。
但她拗不过曲秋橙,只好苦着脸挖出三颗灵植,千叮咛万嘱咐:“将这种灵植捣成汁倒进水里泡两个时辰,再均匀地抹在头发上,或许能够改变你头发的颜色,不过一次不能用太多,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
这三株灵植外形似雪兰,花大香浓,不过颜色都不一样,分别是红色、白色和绿色。
“如果用多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曲秋橙收下花,又从芥子囊里找到一些人间的小玩意送给涿光算是谢礼。
涿光喜欢人间的玩意,一边摆弄着木偶人,一边解释:“它原名叫做雪幻兰,原本是用来泡茶喝的,汁液可用来染色,用量过多会让人产生幻觉。”
曲秋橙记下了,不过她忘了问这个“多”是哪个意义上的多,是三株一起捣成汁的多,还是一朵花捣出来的汁全用完的“多”。
她下意识认为是前者,于是把绿色那朵雪幻兰捣成汁,然后全部倒进盆里。
这颜色漂亮,还充满了暗示意味,就算打不过殷折雪,她也要恶心一下他。
书阁。
重九手里拿着溯游书,抬头看见来人,愣了下:“雪君大人,您的头发怎么束起来了?”
殷折雪怏怏抬眼:“想束就束。”
重九虽对此感到惊奇,却也不是特别在意,眼下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大人,少的那三本书都是有关入白骨的。”
入白骨可生死人肉白骨,这世上想得到它的人只多不少。
“何时发现的?”殷折雪翻了翻溯游书,语气平淡。
“今日上午,我准备去接人时感觉到书阁的结界被人动过,立刻过来查看。”重九道,“书海阁入口飘忽不定,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口,更别说从书阁盗走三本书。”
他停顿了一下:“雪君大人可有发现?”
他年纪轻,修为不够,无法从溯游书中探寻到盗窃者气息,但殷折雪不一样,哪怕如今修为被迫封印一半,实力依旧深不可测。
殷折雪只看了片刻,合上书随手丢进重九怀中,语调散漫:“西洲。”
重九一怔。
殷折雪道:“若我没记错,桑墨书此时就在西洲。”
重九震惊:“大人,您的意思是书阁主?”
殷折雪用一种“还用我说”的眼神瞥他。
重九默然,仍旧想不通:“可若是书阁主,她想要什么书大可直接向师父索要,师父不会不给她。”
虽然书海阁的书对世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他们来说却不稀奇,书阁主也曾是书海阁的主人,她若想要几本书,师父没理由不给她。
殷折雪勾了下唇角,唇畔笑意微冷:“余无海若不想桑墨书死,桑墨书便是亲自来求,他也不敢给。”
重九思索片刻,心中一惊:“大人,书阁主十二年前从您这盗走的东西,莫非就是入……”
啪嗒一声。
殷折雪抬手扣进一本书。
重九突然噤声,盯着他扣在书封上的苍白瘦长的手指,心中直打鼓。
他和涿光只知道十二年前书阁主从雪君大人手里盗走一样东西,万万没想到竟是世人皆渴求的入白骨!
殷折雪似乎并不着急去找人,反而步伐缓慢地用手指把这里放乱的书一本一本扣回去。
重九望着他修长的身影,停下跟随的脚步。
雪君大人总是这样,孤身来,孤身走,灰衣灰袍,仿佛永远一个人走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界,随时可以从灰色边界走进黑暗,抑或是光明。
他看起来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连入白骨那样神奇的宝贝丢了也波澜不惊。
他好像在找另一样更重要的东西,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找到。
重九又注意到他束起的长发。
雪君大人性格偏执,认定一样东西几十年都不会变,怎么今日突然就将长发束了起来?
想着想着,他倏地想起书海阁新来的这两位客人,以前雪君大人从不管书海阁的事,偏昨日为此发了话。
重九心中有了计较。
殷折雪走到书廊尽头,随手拿下一本书翻开一页,莫名地连第一列都看不下去,停顿片刻,倒是不期然想起昨日听的那八个新故事。
说好九个,还差一个。
殷折雪把书塞了回去,调转脚步走出书阁,兀自朝曲秋橙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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