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家小餐馆里。位置靠窗,可以坐在这里吃早餐,同时看着斜对面的那幢大楼。斯卡德住在那里,斯卡德和他漂亮的太太埃莱娜,另外还有个年轻黑人似乎常跟他们在一起。自从他回到纽约,他就常看到斯卡德跟那个年轻人一道,有时候是走在街上,有时候是在这家小餐馆一起吃饭。
现在埃莱娜好像都不离开那幢大楼了。斯卡德进进出出,那个黑人也进进出出,可是他再也看不到斯卡德和那个黑人一起行动了。这一点很难确定,他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那幢大楼的出入口,不过他觉得至少这两个男人之一似乎会待在大楼里。斯卡德一定会等到那个黑人进去陪着她,自己才会离开。
这表示他们在守护她。让她留在家里,没有人能接近,而且如果他设法进了那幢大楼,那两个男人会在她身旁保护她。
那如果他离开呢?
这个念头很吸引他。他想考虑一下。他付了账,离开那个小餐馆,一路走去。
他可以就这么消失。他一向就是这么做的,早晚都会消失。他离开原来的生活,就像蛇蜕皮一般。他去到另一个地方,变成另外一个人。
然后过自己的生活。
这回也要这样吗?他原来是计划要解决掉他和斯卡德先生与斯卡德太太的事情才走的。假设他丢下这些未完成的事务,就这么消失呢?他可以往南或往西走,他可以去任何地方,带着他颜色更深的头发、修过的新发际线和他的眼镜,没有人会认得他。
而斯卡德夫妇可以留在这里,等不到事情结束的迹象。他们会仍然保持警戒,斯卡德太太仍然不敢离开那幢大楼,而斯卡德先生则仍然害怕让她落单,他们夫妇仍被恐惧牢牢锁住,而他,那个恐惧的源头,却已经无处可寻了。离开,消失,不告而别,但不知情的斯卡德夫妇仍无法放松,无法恢复正常的生活。
他的最大优势就是耐心。自从斯卡德逼他离开这个城市后,多年来这件未完成的事务都没有解决。这件事从未啃噬他,从未折磨他的心灵。那不过是该做的事项之一,等到时机成熟,早晚要解决的。
假设他把这件事情再度搁置,假设他再离开几年,等着斯卡德夫妇回复到正常生活,等着时光流逝。然而他们会一再不经意也不情愿地想到他,一次次深感困扰。他们知道他还在,知道他可能会回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威胁就会降低,最后他们会完全放松下来。
然后他会回来。啊,等他重返这个城市时,口袋里面不会有这把刀了。他会出于某种原因,将刀子留在某个地方。但他会有另一把刀,说不定他会更喜欢新的那把。
等到时机成熟,他会有机会使用那把刀。
可是离开之前,他要做一些事情。免得他们太快就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