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东西珠玉在前,甚至还有盈氏下任家主送的潋星影视。
夏滢却仍不满足。
偏要向一个穷酸鬼讨要礼物?
闻言,众人神情各异,明里暗里地重新审视起温温。
温温怀里还抱着她那缝缝补补过的、十几块包邮的书包,不由手忙脚乱地将其搁下,从猫咖那簇新的真皮沙发上,蹭地起身。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兄弟?盈缺与夏滢竟是兄弟?!
他们不同姓啊,表兄弟么?
夏滢是故意瞒她的?
温温飞快地偷瞄盈缺一眼。
盈缺敛着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翡翠戒指,神色喜怒难辨。
比起前日,严冷如铁地警告她滚远点时。
平静得堪称诡异。
温温生怕夏滢的这一句讨要礼物,令盈缺误会她撒了谎,以为她提前知晓是生日会,厚着脸皮求夏滢带她来。
于是,紧张得手心里腻满汗珠。
万分诚恳地对夏滢道:“对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准备礼物。”话到末尾,声音因难为情而轻软了些。
众人眸光顿了顿。
眼前少女模样肥胖丑陋,倒是有一副好嗓子。像冒着白雾的葡萄冰沙,一抿即化,满口酸甜香馥。
在这空调暖气过分充足的屋内,听得人有些干渴。
温温再次偷觑盈缺时,就见盈缺微微蹙了眉。
果然,他不信她么?
温温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刚刚就不应该来猫咖的!
不!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招惹夏滢的!
讨要礼物失败。
夏滢不甚在意地笑笑,却依旧递着玳瑁猫的小爪子,保持着索取动作,“没关系,礼物只是一份心意嘛。”
温温不解其意。
夏滢视线一晃,落在她书包上的黑色毛毡布小挂件上。
温温心中一跳。
夏滢:“送什么不重要。”
“比如,你就算只送我一个挂件,我也会很喜欢的。”
温温瞪大眼,将书包护在身后,“这个不行!”
所有人被她的疾言厉色,弄得一怔。
玳瑁猫不安地扭动着身子,从夏滢怀里逃走了。
不及夏滢说些什么,他身侧的一名混血儿美少女,气咻咻地冲到温温跟前。
“你凶什么凶!开开心心的日子,你是故意来给人添堵的么?”
这位混血姑娘,是方才唯一一个送了手作礼物的人。
一枚她自己设计的宝石领夹。
听夏滢夸赞领夹漂亮时,满脸幸福的红晕。
混血姑娘长得像洋娃娃,打扮也像。
冷飕飕的三月天,只穿了一件蕾丝连衣裙。从发绳到颈链到长袜,充斥着蝴蝶结与爱心元素。
混血儿用做了精致美甲的指尖,拂了拂自己的金色卷发双马尾,昂着下巴对温温道:
“阿滢那么说,是给你台阶下。”
“就你这丢到垃圾桶里都没人要的破烂,你真当有人会稀罕啊?光是想想被你那肥腻的油手不知摸过多少遍,就要恶心死了!”
众人听得一阵倒抽凉气。
短暂的僵滞过后,轰一下,温温脸红得滴血。
她许久没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还是当着这么多的人面。
当着……盈缺的面!
温温又羞又怒,气得心口一阵阵发麻,舌头都没法打转了。
眼睛酸热得下一秒就要淌泪,她猛地低下头,不想让盈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恨不得拔腿从这里逃离。
可是,她还不能走。
正如混血姑娘所言,人家十八岁生辰的大日子,你一个不受欢迎的来客,甩脸子给谁看?
尤其,夏滢还是盈缺的弟弟。
届时盈缺该怎么想她?
夏滢沉了声,斥道:“叶萝萝。”
叶萝萝跺脚,心疼而恼恨道:“阿滢,她就是欺负你好脾气!”
夏滢无声的谴责目光,压在了叶萝萝头顶。叶萝萝明白,他这是要她主动道歉。
她委屈得红了眼圈,一咬唇,犟道:“难道不是吗。如果诚心为你庆祝,就算没带礼物,唱首歌跳支舞总会吧。她这态度太敷衍了!”
叶萝萝忿忿地瞪着温温。
“不都说胖子擅长唱歌么?唱首歌来听听呗。你要是唱了,我就向你道歉,承认你是来做客的,而不是来砸场子的。”
她的语气之轻佻,仿佛唤狗一般。
温温齿关紧咬。
唱歌?她的确是会的。
刚上初中的第一年,温温就参加了校园歌手大赛。
海选那天,观众寥寥无几,全是乌泱泱的参赛者,到最后,听得评委老师都打起了呵欠。
可当温温开口后,所有人精神一振。
一曲唱完,全场不约而同地喊起了安可。还有学生冒着偷偷带手机被发现的风险,录下了温温的歌声。
温温本是私心想在全校决赛上,暗暗地唱一首情歌给盈缺听。
但后来,盈缺警告她远离自己。后续的比赛,她自然也就放弃了。
给夏滢唱歌,这事本身没什么。
可叶萝萝的语气高高在上,仿佛在叫自家的狗舔干净地上的吃食。
温温只觉嘴唇粘连在一起,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见温温默不作声,叶萝萝篾笑了一声,“看,阿滢,她连给你唱个歌都不愿意!”
场面逐渐失控,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放在平时,他们早就七嘴八舌地劝上了,可……
众人战兢兢地睇了一眼盈缺,内心尖叫。
叶萝萝这恋爱脑,怎么就这么拎不清!今天这场合,哪儿轮得到她聒噪放肆?!
重压之下,一名寸头男生越众而出,硬着头皮打起圆场。
“好了好了,叶萝萝。究竟是你生日还是夏滢生日?少说两句吧。”
众人敬佩地看向石璞。
难怪夏滢和石璞玩得好,就这勇气,谁不说一声牛叉!
叶萝萝满脸不可置信,“臭石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你怎么帮一个外人?!”
好好的生日会,转瞬之间,变得剑拔弩张。
温温轻轻阖目。
眼下情形,只要她开口唱几句,叶萝萝没了找茬的由头,一切都能重归风平浪静。
叶萝萝是在胡搅蛮缠。
但她温温也脱不了干系。
扪心自问,若她是盈缺。
疼爱的小辈遇上类似的倒霉事,肯定也会觉得,引发了事端、却只顾和叶萝萝置气的她矫情自私。
盈缺已经那么讨厌她了。
难道还要在他心里,再添上一笔账么?
再睁开眼时,温温已将涌到喉头的酸胀感吞了下去。
她缓慢抬头。
不就是唱歌么?
没事的,没什么好为难的。
然而,气得声音都在打漂移的叶萝萝,环视四周,见无一人敢声援她,冲动之下,竟鼓足胆气地望向了盈缺。
她结巴道:“您、您认为呢?”
温温脸色一白。
“夏滢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是众星捧月的,什么时候被这么怠慢过?”
“这死胖子能进这道门,已经是撞大运了,她还蹬鼻子上脸!您说,她是不是特别过分?”
一经开口,叶萝萝愈发无惧,“是不是该将她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