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师父,二师父!快点啊!听大师兄说圣祖爷孝期过去后,宁古塔新开的觅惠居已经开始有表演了,咱们赶紧着——”已经有了几分大姑娘样子的佟殊惠蹦蹦跳跳推开药房的门,冲着里头刚喊了一半就赶紧转过头去捂住了眼睛。
已经十三岁的佟殊惠,自是懂得些男女之间的暧昧的,她脸上又是羞意又是无奈,着实忍不住跺了跺脚:“两位师父,你们都已经成婚三栽还多,徒儿们也大了,你们是不是注意一下,不要啥地方都亲个没完?”
自称为刘寡妇的索绰罗氏笑着靠在同样不好意思的裴成旁边,特别坦荡:“师父们之间感情和美还不是好事儿?见过多少回了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你看你大师兄,他就很淡定嘛!”
佟殊惠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昂扬小伙子孟斐然,撇了撇嘴,他那是已经被你们打击坏了好吗?
“好啦,你们到底还去不去喝茶了呀?听说觅惠居生意好,咱们再不去就没座儿了呀!”佟殊惠虚虚捂在眼睛上的手指长开,扭头看过去,见二人已经分开站起身来,才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急什么,咱们有银子怕啥?”索绰罗氏还是不紧不慢地道,她平日里倒不是这么个性子,也是她影响了佟殊惠越来越风风火火。
可今日情况有些不同,这茶楼的名字太过奇怪,觅惠居……听起来倒像是跟佟殊惠有些关系,就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这群人身份特殊,总不好闹得太过张扬,万一是坏人,总是有些麻烦。
她本意是今日她跟裴成先去看看,探探那觅惠居的底细再让佟殊惠前去,可瞧着佟殊惠这样子,怕是说了要炸锅。
“还有段路要走呢,好不容易程先生不在,若是他回来了,我们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快点啦!”佟殊惠还是急火火的。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可听到那茶楼的名字,她心里就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也许是姐姐在找她?一想到这个可能,佟殊惠是片刻都等不下去的,只恨不能飞到觅惠居。
“你先跟你大师兄去套车,再过半盏茶功夫就走。”索绰罗氏跟裴成对视一眼后,才痛快摆了摆手道。
等佟殊惠推着面无表情的孟斐然出了门,裴成才有些担忧地问自家夫人:“真不用等等程先生吗?不是说这几年寻你们的人更多了些?”
“要是前头那些人倒是无妨,那是头儿的大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最多就是揍我们一顿,再把头儿揍个半死。”索绰罗氏小声道,“我担心的是……新帝,听头儿说这两年鹰主跟万岁爷闹得不是很愉快,盛京的将军也换了人做,若是对方想要拿我们做什么文章,怕是来者不善。”
“那要不就我带着他们去?反正肯定是没人识得为夫的,惠儿和斐然也是生面孔,凭他们俩和石头他们的身手,应是无虞。”裴成听了沉吟过后建议道。
“得了吧,还说惠儿呢,那茶楼的名字你就没觉出有些不对?若真是她姐姐还好说,可若是有心人想要瓮中捉鳖,那小王八蛋能逃得出去?你们能眼看着不管?”索绰罗氏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吐槽道。
“……是为夫没用。”裴成沮丧地低着头小声道,他就喜欢自家夫人这飞扬跋扈的样子,可有时候也会自卑一丢丢,嫌弃自己给夫人拖后腿。
“你怎么样我都稀罕!”索绰罗氏瞧着门边没人,凑他脸上亲了一下,两个加起来八十多岁的人这一阵甜蜜的劲儿,就是小年轻们看了都得脸红。
“那不如你俩都带着帷帽?这样起码能起些作用。”裴成笑开了花地继续出主意。
“行吧,老……妾身也装一回大家闺秀,走吧!”索绰罗氏一拍巴掌,拉着裴成回屋里换衣服。
佟殊惠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带着帷帽的索绰罗氏和裴成,也不管自己脑袋上同样被扣了一顶帽子,只催着二人赶紧出发。
等一车人嘻嘻哈哈穿过宁安县后继续往南,那觅惠居就在过去流人开辟的荒地之上,占了好大一片,直接建成了一所园林,满宁古塔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活得不那么艰难的流人,都对这里趋之若鹜,流连忘返。
佟殊惠远远看见写着觅惠居牌楼的时候,心里就悸动得厉害,果真是她名字里的惠字呢!
“再快点……哎哟!大师兄,你会不会赶车?”刚催了一句佟殊惠就一脑门撞到了车门上,当即捂着脑袋就开始嚷嚷。
坐在车辕上的孟斐然一声不吭,外面倒是响起了熟悉带笑的调侃声:“怎么着?我不在家,你们都能破阵而出了?想来该是给你们换换课业了。”
“……程先生?”即便那声音很轻缓,佟殊惠还是没忍住抖了一下,她哭丧着一张脸,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去僵硬地笑道,“您回来啦?”
“不希望我回来?”程先生站在一辆小巧的驴车旁边,穿着藏蓝色的干净棉袍淡笑道。
“哪儿能呀!我都想您了,刚才我还念叨着可惜您不能看觅惠居的演出呢,您回来可太好啦!”佟殊惠赶紧拍着巴掌谄媚道。
“……”我可没听见你提程先生一个字儿,孟斐然这几年被师父师娘和小丫头折腾的越发面无表情,好好一个居家男人硬是慢慢转了冷酷风,倒是很吸引村里头小姑娘们的注意。
“不可惜,反正你也是看不到的。”程先生挑了挑眉,他这一路从天津卫那边回来,早就查清楚了这酒楼的底细,本来让佟殊惠跟姐姐相认是无妨的,可坏就坏在某个老狐狸也插了一手,反而引起了当今圣上的注意。
他才刚跟主子用老法子接上头,知道眼下不是出现的好时机,甚至宁古塔这边也不能久呆了,他们要远下扬州,隐于人世之中,静待主子的吩咐。
这一路过来,他似乎是没将尾巴甩得太远,当今万岁爷的粘杆处却不是吃素的,追踪能力比他们也不差多少,眼下就得回去赶紧收拾准备分批走人,自是没工夫给佟殊惠姐妹相认的。
左右扬州也有茶楼,到时若是能跟那个老狐狸接上头,说不准明年小丫头就能见到姐姐了。
“!!!”佟殊惠整个人都不好了,都快到门口了才说不能去,要不要这么残忍?她还是个孩子!
佟殊惠瞬间就眼泪汪汪扭过头满怀期待看着自家师父和二师父,期待着他们能替自己求求情。
“可是要动一动了?”索绰罗氏摘掉帷帽探出头低声道,她原是主子的贴身护卫,虽然脾气火爆可也是最机敏的一个,看得出程先生淡定下的焦灼,才有此一问。
“是,很着急,夜里就要走,所以现在需要快马加鞭回去,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程先生点了点头,仍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可语速比平日快了好些。
索绰罗氏点点头,拽住快哭出来的佟殊惠坐下,冲着马车外的孟斐然吩咐:“加快速度,回去!”
“……”佟殊惠眼泪是真得掉了下来,她也感觉出来像是有事儿发生了,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姐姐,可能马上就要出现在她眼前了,竟然都无缘相见,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见到……
佟殊惠抹着眼泪靠在索绰罗氏身上特别委屈,就在她自我消化这深深遗憾时,一辆黑色带着金羽的豪华马车朝着觅惠居的方向,与他们的马车擦身而过。
她也更没心思关注身体瞬间僵硬起来的师傅,只顾蔫蔫儿的瘪着嘴巴郁闷。
不久后——
“停下。”黑色马车内传出了一声清脆曼妙的女声,虽她声音不紧不慢,却令行禁止,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一只白嫩的柔荑轻轻掀开车帘子,明艳到几近于妖媚的绝丽女孩儿探出头来,轻轻蹙眉的样子都美得惊心动魄。
“格格,您有何吩咐?”一身黑色棉袍的冷面侍卫骑着马过来,不敢看那美艳容颜,只低着头轻声问。
“刚刚……是不是有一辆马车过去了?”女孩儿,也就是来宁古塔坐镇新店开张的佟殊兰,摸着自己的心口若有所思问道。
“是,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辆驴车,估摸着要进县城了。”侍卫扭头眺望过后利落回答道。
“去查查那两辆车内都有何人。”佟殊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遗憾,她思索了片刻便吩咐道。
刚刚隔着马车棉帘她是感觉到跟别的马车错身而过的,可那马车一走远,她心头突然泛起一股悸动,像是以前无数次帮了她的那种直觉一样,总归不是平白无故便有这样的感觉。
“喳!”侍卫拱手应诺后,将厚厚的面罩拉上去,策马便朝着安宁县那边去了。
“先进去吧。”佟殊兰放下帘子后淡然吩咐道,岁月带给她的不只是身体的成长,还有她通身那越发带着上位者云淡风轻的气场,因此她一吩咐完,马车立马就行走起来,很快便进了觅惠居。
佟殊兰依然是进了三层顶楼最奢华的一间房内,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下人,她自己一个人站在露台上,远远望着安宁县的方向怔神。
殊惠,是你吗?等了太久的佟殊兰,莫名有些呼吸不畅地在内心问着。
姐姐,是你吗?泪眼朦胧的佟殊惠掀开帘子,朝已然看不见的园林方向,在内心默默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写出了cp感~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