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你酿的?”鹰主抬起头看着佟殊兰笑道。
佟殊兰摇了摇头,跟着坐在离门口很近的软垫上:“我不会酿酒,月白,烹茶。”
“那这是谁酿造的?可有成品?”富察白里也有些忍不住坐起身子问道。
佟殊兰笑而不语,看着月白将清亮琥珀色茶水点入茶盏中,这才冲着他吩咐:“去看看月宴那边准备好了没有,告诉他申时便可以开始。”
“是。”月白翩跹下拜过后,便缓缓退出门去。
“你这茶楼还有表演?这倒是跟戏园子有些相似了。”富察白里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很有些不满,随即轻哼道。
这里像酒楼,像秦楼楚馆,也像戏园子,唯独不像茶楼!
“先生何不耐心等等看,我从未说过要跟其他茶楼一样。”佟殊兰说着转过头看着鹰主,带笑的眼神中闪烁着调皮和自信,“我要的,是要让觅惠居成为满大清所有人追捧之地。”
富察白里看着这金碧辉煌的装饰,内心暗自算计着,越算越心疼:“小孩子家家口气倒是不小,你里外这好一番折腾,是准备拿银子砸出别人的追捧?只单说这一座茶楼便用了不下五十万两白银吧?你还有银子开满大清?”
“那不如我跟白先生打个赌?”佟殊兰笑出声来,将胳膊撑在案几上,双手托着俏脸眨巴着眼睛道。
富察白里挑了挑眉:“赌什么?”
“这茶楼前后我花费了七十万两白银,就赌我十日内能将这七十万两尽数收回。”佟殊兰也学着他的样子挑起眉来,唇角的酒窝都带上了兴奋,“若是我做不到,赔白先生十坛你从未品过的好酒,若是我做到了……”
“做到如何?”富察白里一听好酒,即便知道小狐狸不怀好意,还是忍不住顺着她的话音继续问。
佟殊兰直起身,笑得更灿烂了些:“做到的话,白先生就再给我五十万两白银,我保证一年内奉还。”
“……你以为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最多十万两!”一谈到黄白之物,富察白里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也跟着坐直身子,想从他这里往外掏银子,这就已经是白日梦太美了,看在小狐狸赢的可能性低,还有好酒诱惑的份儿上,底限二十万两,不然……一拍两散!
“六十万两。”佟殊兰好整以暇靠回软垫上,鹰主这会儿也跟着斜躺下来,两个人形成了头对头的姿势,一对儿美人看得富察白里嘴角抽了抽。
一大一小两个不省心的,花起银子来都大手大脚,让人恨不能敲他们一顿闷棍。
可不等他就六十万两运完气,鹰主先替他敲了敲佟殊兰的小脑袋,虽然也没用多少力气就是了。
富察白里摸着胡子心里有点安慰,好在鹰主还是向着他这个大伯的……还没想完就被鹰主的话惊住了。
“六十万两没问题,可你要银子之前是不是得爷先同意?”
“爷想要什么?”佟殊兰姿势不变,直接侧过头近距离与鹰主四目相对,发现鹰主瞳孔竟然是琥珀色,她略有几分出神,这话不免就问得面软了些,倒像是在撒娇似的。
“不管输赢,好酒二十坛爷都要有。”鹰主眨了下眼睛,向来深不见底的眸中蕴满笑意。
“爷这是在对着我用美男计吗?总共就十五坛,没有更多了。”佟殊兰稍微靠后了一点,垂下长长的睫毛低声嚷嚷。
虽然她内里已经是个老油条的死宅肥,亲近她的美女不少,俊男却基本上没有,鹰主本就长相偏俊美,如此近距离的俊颜暴击,她感觉自己还没发育成熟的小心脏有点乱了节奏。
“那就十五坛,爷等着你的酒。”鹰主见她鼓着白嫩的腮帮子一副可爱样子,没忍住用手捏了一把,从善如流妥协道。
“……不许动手动脚,我是大姑娘了!”佟殊兰知道对方拿自己当个小孩子,心里却忍不住小鹿乱撞直骂娘。
倒不是对鹰主动心,可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顶不住美男计,幸亏过去在黑三角没碰上这个bug,不然多少命也不够她死的。
“那我的十坛呢?!”富察白里不干了,弹起身子大声打断二人温馨的氛围。
鹰主这才转头慵懒看着富察白里,话说的随意,一字一句却都带着坚定:“小丫头喜欢跟人打赌,一般她开口要跟谁赌,那别人也只有等着输的份儿,您可以问问果新,他深有体会。”
败家子!都是败家子!富察白里自然知道佟殊兰跟果新两次打赌都输掉的事情,气得将青瓷碎玉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拍着桌子道:“再来一杯!要冷茶!”
“伯老爷,这天儿喝冷茶,小心受凉,喝点温茶吧?”余海偷偷咽下唇边的笑,跪在软垫上,轻言细语安慰着快要气冒烟的富察白里。
“酒没有?想喝凉茶还没有?这茶楼我看也别开了!”富察白里哼哼了几句,又一次将温茶一饮而尽,这才稍微平静下来一些。
反正花再多银子,也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娘咧,心还是好痛!富察白里扭头不看还在低声讨价还价的二人,打算眼不见为净,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小丫头如何能十天赚七十万两银子!
外头丝竹之声一直绕梁未绝,接到请帖的人都自恃身份,上午派了奴才上门送贺礼,硬是忍着歇过了晌儿才陆续到达。
申时一到,茶楼内便突然响起了三声震撼的鼓声,让人惊奇的是,那鼓声竟然像是回响在耳边,不管坐在那个房间内都听得真切。
鼓声结束后,除了各茶室内的昏暗烛光,中间舞台处突然成了一片黑暗。
不待众人恐慌,一束明亮火光便自屋顶垂下,直直映射到了蛟龙柱的顶端,那里已经站了个宽袖红衣的潇洒俊俏儿郎,因为昏暗颇有几分影影绰绰看不清真容,却因这份朦胧显得更美了三分。
“欢迎各位贵宾莅临觅惠居,月宴乃是今日的主持,为大家讲述一下觅惠居的来龙去脉。”
月宴的声音明明不算特别大,可却很清晰回响在茶楼的每个角落。
鹰主扭头看了眼含笑看着月宴的佟殊兰,挑着眉回过头去,仔细看了眼那蛟龙柱,见柱子顶端有六片略向下倾斜的白玉片,看着是装饰物,实际上……鹰主想起天坛的建筑,心里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茶之一道,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中毒后咀嚼茶叶解毒一说,后在唐代经还俗和尚陆羽《茶经》方为众人所知,自今天咱们大清已将茶道发展的出神入化,今日咱们便来说一下这茶从无到有的过程……”
随着月宴的解说,很快有人惊呼出声,因为子一层舞台处突然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很快小火苗变成了一颗茶苗的样子,随即茶苗慢慢变成了茶树,待茶树长到二层楼高时,数颗火色茶树在众人眼前开始旋转起来。
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呼出声,再忍不住从软垫上站起身,走到门口仔细盯着这神奇的景象。
“这是……蜡烛?蜡烛怎会凭空燃烧?”富察白里也忍不住站起身,一脸的惊叹。
佟殊兰看着头都不回的富察白里,和挑眉盯着她等待解释的鹰主,笑眯眯又得意地靠在软枕上:“待表演结束一起解释吧。”
随着月宴一片片摘下环绕在自己周围的火色茶叶后,茶树慢慢隐了去,只剩下还在蛟龙台上站着叙述的月宴,被所有人一眨不眨盯着。
“摘下的茶叶经过萎凋、炒青、揉捻、団揉、渥堆、干燥后才成了我们眼前茶罐里上好的茶叶。”月宴一边说着,六个亮着烛光的长方形画作自地面缓缓升起,升至二楼后方才缓缓绕着月宴周身转动。
“接下来,咱们便说一说这茶艺,唐时喜姜盐茶,宋时喜点乳白茶汤,后一步步才发展成今时备茶、洁杯、赏茶、投茶、洗茶、泡茶、奉茶这茶八艺,今日就由月宴来给大家一一演示。”
“备茶!”鼓声咚一声响起,自屋顶落下茶罐样式的火光。
“起火!”嘭地一声,绚烂如烟花般的火光自屋顶垂落,四散开来,甚至有些都溅进了茶室内,引起了许多女子的惊呼。
“这是铁花?”富察白里没有在意溅进来的火星,仍然站在门口,“这表演可是危险,在室内是不是太鲁莽了些?”
他走南闯北经过的地方太多,铁花乃是流传于豫晋时期的民间艺术,他只在室外见过,还曾跟老匠人了解过,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
佟殊兰挑了挑眉没说话,她敢在室内表演打铁花自然是有万全之策的。
“洁杯!”随着鼓声,无边雾气突然自一楼涌动而起,很快弥漫至整个空间,那火色杯子都有些若隐若现让人看不清楚。
“投茶!”月宴的声音大了些,陷入震惊中目接不暇的茶室中人这才发现所有伺候的少男少女都站在了门边,听到他这声吩咐,躬身后齐声应诺——
“茶已入壶!”
随着这声应诺,每一间茶室中伺候的奴才都已经将热水浇在了各色茶壶上,无边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觅惠居中。
“洗茶!”月宴说着,鼓声响起后白雾散去,随着向下倾斜的火色茶壶亮起,半空中慢慢开始出现火色水流,最终隐没在一层舞台边上再不见踪影。
“泡茶!”急促如律令的八下鼓声后,春江花月夜的古筝和洞箫联奏开始似隐若现在楼里,很快四面八方都响起乐曲。
“奉茶!”月宴说完这最后一个命令,再无鼓声,火光也慢慢退去,屋顶投射而下的火光也慢慢消失。
最后,只余下月宴清朗又缓慢的声音——
“请各位贵宾品茶,月宴一盏茶后再来侍奉各位贵宾!”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哦~感谢在2020-03-0606:30:04~2020-03-0820: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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