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骨骼清奇

“臭小子,你还是我捡回来的呢,不捡你早被狼叼了去了,还有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要说话,太折磨人耳朵,幸亏你小师妹昏迷着,不然她得吓哭咯!”那男人将浑身都是血迹的佟殊惠小心放在床上,正气凛然训斥道。

“……小师妹???”那半大小子孟斐然惊呆了一瞬,随即更不干了,“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嗨,谁家门儿天天关着呢,时不时出去溜达两圈,不得开门么?”中年男人裴成不在意的挥挥手,随即对着跟血葫芦一样的佟殊惠犯了难。

“那个,然儿,你看你是不是把你小师妹衣服给扒了,看看她伤在哪儿了?”裴成满脸期待地看向自家小徒弟。

“凭啥啊?”还没从自家师门溜溜达达又开了的打击里回过神的孟斐然想都不想就拒绝,“我还没娶媳妇儿呢!咋能随便扒别的女人衣裳!”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惦记娶媳妇儿!你才十三!”裴成一脸痛心疾首道,“你师傅我都快四十了还没勾搭上村里刘寡妇呢,你一个臭小子还敢妄想!再说这就是个小丫头,还算不上女人,你快点儿!”

“那你咋不扒呢?”孟斐然没好气地反驳,“啥为难的事儿都交给我来做,你还好意思到处溜达捡东西回来!”

“这个吧……你们师兄妹相互帮个忙,以后要是传出去顶多会说你事急从权,我一个半大老头子要是……咋听都忒猥琐了点不是?”裴成嘿嘿笑着去拉孟斐然的手,“快点儿的,她可受伤挺久的了,万一死了咱们可是违背师门遗训了呢!”

“不是……”孟斐然使劲儿往后退,眼珠子一转想起师傅刚才说的话,立马来了主意,“师傅,给你一个给刘寡妇献殷勤的机会要不要?”

“呸!不许乱说坏人家寡妇名声!”裴成正气凛然呸了一口,随即迅速靠近自家小徒弟,“说来听听。”

“……咱俩都是老爷们儿,实在是不好扒人小姑娘衣裳,可刘寡妇行啊!”孟斐然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冲着他师傅暗示。

“可……这瓜田李下的,叫刘寡妇来咱这儿,要是村里有说闲话的,岂不是对人家不好?”裴成带着一脸意动却不好意思道。

“……她跟村里程先生比武,被砍了一刀,进来咱们家就脱衣服,你那脸色比猪肝都美,都叫程先生看见了,还能有啥不好的?”孟斐然实在是忍不住,一个白眼翻了出来,就刘寡妇那豪放,自家师傅都不是个儿。

“咋说话呢?不知尊师重道的臭小子,看着点你小师妹,我去叫人。”裴成可能是想起什么美好的画面,红着脸骂了一句就跑出去了。

孟斐然气咻咻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屋里,随手拿了一本手札看起来,看着看着往炕上瞄了一眼,小马扎忍不住就往前挪了一下。

过了会儿,小马扎又往前挪了挪,再过了会儿小马扎又往前挪了挪……

“哼!咱们家不缺关门弟子,就缺烧火丫头!我这是为了省银子知道不知道?你可别自作多情!”孟斐然冷哼着将被子随意给佟殊惠扔到了身上,对着昏迷不醒的人儿放了几句狠话后,快速走开。

又过了会儿,他又气哼哼走回来,将被子给佟殊惠掖好,转身脸色难看的去端热水。

等一脸柔美却大马金刀走过来的刘寡妇带着在后头装小媳妇的裴成回来时,孟斐然已经替佟殊惠将脸上和手上都清理干净了。

“你家孟小子真是贤惠,谁娶……咳咳,嫁给他谁有福气了。”刘寡妇一开口就是柔美又清脆的声音,倒一点不像三十岁的寡妇,哪怕看起来都像个二八年华的大姑娘。

“可不!要是没有这臭小子,我估计都活不到宁古塔。”裴成与有荣焉道,“就是才十三就考虑娶媳妇的事儿了,还未有寸功呢,天天瞎想八想的。”

你还随便捡人回来呢!孟斐然更生气了些,气鼓鼓看着裴成。

刘寡妇一脸温和,带着笑意看了眼裴成,然后又看了眼孟斐然。

这二人一个只顾着脸红心喜,一个还沉浸在愤懑之中,都没说话。

刘寡妇依然笑看着二人,过了好一会儿——

“还不滚出去!等着老娘踹你俩出去吗?”刘寡妇见两个二愣子半天都不动弹,实在是没了耐心,柳眉一竖道。

裴成和孟斐然赶紧都跑了出去。

“老娘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窝囊废,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白费老娘挨了一刀。”刘寡妇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没好气嘟囔着给佟殊惠脱衣服。

“进来吧,小丫头脸护得还不错,随我!就是腰上有一块看着摔得不轻,胳膊和腿都有些青紫,没啥别的大事儿,我给你们留了只胳膊和腿,腰也露着呢,去看看吧。”刘寡妇探出个头来说完,又缩进去洗手。

“……”听听这话说的,留了只胳膊和腿,他师傅到底啥眼光,看上这么个里外不一的女人,孟斐然面无表情跟着裴成进了门,很快看见小丫头那露在外头的大半个身子和腰肢,又红着脸退到了门口。

让她脱衣服,也不用脱得这么彻底吧?这冰天雪地的也不怕再冻着谁,孟斐然红着脸蛋子在门口的灶眼里添火。

裴成这会儿倒是没有害羞的意思了,他是个大夫,见到佟殊惠身上的伤痕只有认真查看的想法,他将被子覆上去,隔着被子轻轻捏着佟殊惠的胳膊和腿,确认没有骨折后,才仔细看了看她腰间的伤,替她把了脉。

在路上他就给佟殊惠把过脉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在腰间比较危险,目前看来腰椎附近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脉象也还算平缓。

他替佟殊惠开了药方子,拜托刘寡妇给她身上的伤痕涂了药。

“小丫头刚才疼的时候一直叫姐姐呢,我看她衣服上这些血迹,不像是她的,估计应该是她的家人,你从哪儿捡回来的?”刘寡妇收拾好了出来,见孟斐然已经做好了饭,毫不见外坐下来拿着筷子开始吃。

“……”孟斐然撇了撇嘴,反正好多吃的都是程先生送过来的,他也不心疼,也不管裴成,自己坐下开始吃。

“我从南边风驼山捡到的,待会儿我再去看看,就算是都死了,好歹也给我小徒弟的家人收个尸。”若是还有活着的也能救一救,裴成一直都是个心肠软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北上途中那么艰难,还把孟斐然捡了回来。

“得了吧你,要真有守株待兔的,你去就是送人头的,我去吧。”刘寡妇快速吃完了饭,把最后一个馒头几口塞进嘴里,拍拍孟斐然的脑袋就站了起来。

“……”没算到三个人吃饭,饭做少了……孟斐然见师父还没吃跑,又进去屋里在门口继续做饭,还神使鬼差的给那小丫头熬了锅粥。

裴成感激涕零地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刘寡妇的身影了才进门,一进门就看见孟斐然在熬粥。

“果然是得家里有个小的,你看你这就有做大师兄的觉悟了,甚好甚好。”

“……说得就跟你做过饭似的!”孟斐然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吐槽了一句,从他刚会走路,就是他在做饭,这半大老头子竟然还好意思说这话,他一点都不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了。

裴成看着孟斐然红通通的耳尖,笑了笑没说话,吃完了饭就去给佟殊惠熬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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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佟殊惠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姐姐被黑衣人砍了一刀,跟她一起掉下了悬崖,等醒过来满脸泪痕看着比聚居地更温馨更暖和格局却差不多的屋子,才有些愣神。

“你醒了?醒了就赶紧喝药!”裴成端着药走进来,正好看见佟殊惠睁着大眼睛在流泪。

“您是?”佟殊惠泪眼朦胧看着一个长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嘶哑着嗓子开口问。

“我是你师傅!”裴成扶着佟殊惠斜坐在被窝上,给她喂药。

“……”我是梦里断片了吗?佟殊惠一边喝药一边想。

“是您救了我?我姐姐呢?您见过我姐姐吗?”喝着药,苦味让佟殊惠回过神来,她顾不得继续喝,赶紧坐起来问,没等她坐直,又呻-吟着躺了回去。

“看来腰上的伤也不算太重,你别乱动,摔到左腰了,养一阵才能好。”裴成点了点头,继续给她喂药,“下午我们已经有人去看过,那山已经封了,有好多黑衣人像是在找人,也不知道是找谁,山上除了四个黑衣人的尸体,没有其他人。”

“那我姐姐……”喝完了药,佟殊惠无神地呢喃着,“她一定还活着!”

佟殊惠知道姐姐本事特别厉害,只要她没死在当场,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

“也不知道那找人的是谁,你知道吗?”见佟殊惠摇了摇头,裴成捋着胡子沉吟道,“那也许是你的仇家在寻人,即便你姐姐没死,也可能是被他们逮去了,怕是找不到你,拿你姐姐来做筹码,就为了斩草除根呢,只要你不露面,你姐姐就还能活着。”

“那我该怎么办呢?”佟殊惠眼泪又掉了下来,满脸的惊慌失措,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也没有姐姐那一身本事,她该怎么才能救姐姐呢?

“那个,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就做我的关门弟子,我教你奇门遁甲和无双医术,等你出师了,自然能救你姐姐。”裴成像个骗子一样笑眯眯开口道。

孟斐然端着粥走进来,面无表情将粥重重搁在桌子上,又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用眼神谴责裴成。

“……您咋知道我骨骼清奇的呢?”佟殊惠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摸了摸自己身上,当然是身无寸缕,她满脸震惊看着裴成,又看着面无表情的孟斐然,一脸泫然欲泣。

命,留下来了,清白,没了……到底哪一个比较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