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家欢”是本地最大、装潢最好的一间农家院,离向阳寺所在的那座山很近,开车的话5分钟即到。燃文小?说??.?r?anen`org当那位喝斥过白晓月的“棕西装”抖抖衣领跨进“合家欢”大门,老板忙领着三个服务员笑盈盈上前迎接。“棕西装”挥挥手示意老板不必多礼,只管去忙,自己径直奔中院而去。
中院有一排这里最精致的单人间,“棕西装”敲开其中一间的门,正端着自带的大瓷杯喝水的白晓月将他请进来。
“长老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你。”“棕西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示意她也坐下,“你身体恢复得还好吧?”白晓月坐到床上,答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可以回去上班了。”
“棕西装”摇了摇手:“不,长老让我嘱咐你,你这次的症状主要由过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引起,所以更需要花时间调养。他放你一个礼拜的假,这几天你都不用去上班了。你就住在这儿,长老已经关照过这儿的老板,你需要什么只管找他。昨晚不也跟你说了,这里的环境很好,觉得闷了就在附近遛一遛。”“那我的工钱……”“放心好了,不会扣你这几天的工资的。”“啊,谢谢,谢谢!”
“棕西装”不屑地一笑,起身准备离开。“组长,我……”她叫住他,“回去替我再谢谢何长老,谢谢他昨天亲自把我送来。另外,另外……”“另外什么?”“我记得,昨天白天……那不像是风声,好像真的是……”
“瞧瞧,就说你该好好休养吧。”“棕西装”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别瞎琢磨了,有长老在,有寺里的神仙,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村里的那家网吧并不难找,“飞速网吧”四个大字印在以“魔兽世界”的猛男美女为背景的招牌上,大老远的想不看见都难。它也是通宵营业的,眼下快到九点半,按照李伟自己刷夜的经验,昨晚熬夜的顾客肯定早就离开了这里,新一拨接替他们“岗位”的人正陆陆续续地往里钻。“哼哼,看来如今即便是再闭塞的地区,这类休闲娱乐产业的发展也不甘落后啊。”李伟自言自语着。
决定来网吧之前,李伟也曾猜想:商益明昨晚会不会请那一男一女陪他去了后山?不过这一假设很快被他自己否定了。一方面,商益明应该不认识那两个人,而这家伙从不喜欢与不擅长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另一方面,李伟不敢联想,如果他真的和那两人去了后山,那老板娘和村民所说的响动和绿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灰暗的墙壁、生锈的铁窗、混浊的空气,地上是各种污迹和垃圾,这网吧就像一个公共厕所,找到一个支着显示器的“坑”,很多人可以守上一整天。值白班的网管昨夜不在这里,对商益明完全没有印象。尽管如此,李伟还是尽量详细地描述着老同学的模样,力求从他们的记忆中觅得一丝线索。“身高1。75米,北京城里口音,可能还带个挎包,假阿迪达斯牌,墨绿色的,扁平形状,有两根背带,既能背也能挎……”其实他问了没几句,而网管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看样子再问下去也没用,但网吧这条线也不能轻易放弃。也许他的网页浏览记录还没删,说不定能从其中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可谁知道他开的是哪台电脑呢?李伟记得这个迷信的商益明很在意数字是否吉利,便趁着机位空余尚多,点着号开了6号机,随后又伺机在8号、26号、28号等机位间来回切换,搞得网管们莫名其妙。
然而他发现,这几台电脑上都没有“fifa足球”。“网管,你这儿哪台机子上装fifa了?”没想到问出这句话之后,网管和几个来上网的小杂毛一齐哄笑起来:“fifa?还有谁玩这个?多少年前都没人玩了,都玩实况!”
李伟顾不得去躲避与时俱进者们那充满嘲讽的目光,更大的困惑涌上了他的心头:只有实况,没有fifa?可是这个老游击队员的孙子一向抵制日本的产品,从来不玩实况啊!没有fifa,益明他来这里玩……或者说干什么?甚至,他昨天是否真的来过这儿?李伟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电脑上的浏览记录都查一遍,可是服务台那边的几个网管小子小姑娘已经开始好奇地打量他。“这人怎么了,这么怪?”“看他这样子,不会是个记者吧?”“记者!从城里来的?到咱们这儿干什么?”“哎呀!不会是查网吧有没有问题吧?”
这群不到20岁的小家伙愈发感到紧张和刺激,但如果能感知李伟此刻的心绪,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胡思乱想根本算不了什么。
按照李伟先前的计划,如果在网吧还打听不到商益明的消息就立刻报警。然而现在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因为目前种种迹象表显示,商益明的失踪更像是主动隐形,这是一场恶作剧还是另有隐情,他仍不清楚。离开网吧之际,他只能遗憾地想:可惜我不是警察,无权检查昨天来上网的人的身份证记录,否则没准儿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回到农家院客房之前,他听到老板娘在院门口教训一名服务员:“你怎么搞的?平时看电视打游戏不是熬得挺晚吗,昨天怎么不到10点就趴那儿打瞌睡了?值门房夜班的都想你这样还行了?”
环视整间屋子,和商益明有关的东西仍然是今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留在他**的大炕上的衣服和书。他索性将那几本书抓过来,原来书里还夹着几张报纸。
这似乎就是昨天来这里的大巴上他看的那几张,然而李伟注意到,根据版头的日期,报纸居然是四年前的。更令他意外的是,上面的一条挤在版面一角的新闻还残留着没有被橡皮擦净的笔迹,那潦草的笔画一看便知是商益明写的。商益明有一边读书一边用铅笔在书页上记录体会和感受的习惯,之后他会把这些读书笔记誊写到日记本上,再把书页上的字迹擦掉。然而他看报纸可从来不这么细心,翻完就扔到一旁。现在这张旧报纸上也有他的笔记,说明是被他当做文献资料来读的。
看那新闻的标题,是《盗窃团伙夜闯工地,仓皇逃窜失足山涧》,里面写的案发地点正是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县,虽然没有提及任何一个罪犯的姓名,但案件的经过和老板娘说起的那场诡异的事故颇为相似。李伟下意识地又抓起了那套外衣,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小卡片,便将它捡起来。这像是一张小广告,粗糙的纸上用黑色的油墨印着向阳寺的大门和从百度网上贴过来的小地图,翻过来一看,它的背面工整地写着:“愚公赠但丁,邪寺。”
向阳寺的住持室内,“棕西装”对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何长老说:“她还好,基本没什么事了,就是老觉得昨天真的看见了什么东西。”
“嗯。”何长老点点头,“不过算算日子,的确有些蹊跷。”
何长老站起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所以,我今天一早就让你弟弟进城去了。”“您是说……”“嗯——”何长老长呼一口气,“为稳妥起见,有必要把这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