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纯洁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景纯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三个字造成的严重后果。
男人脸如菜色,三条黑线顺着额头滑下。
这剧情发展似乎哪里不太对?
“那是我朋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是个医生。”他轻揉太阳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严肃的,“我的取向很正常,懂?”
景纯茫茫然点了点头。
“所以……你没有老婆对吗?”
他真想撬开她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如果真有老婆,哪儿会活成这副模样,撩她就更不可能了。
沈烬南有些想笑,却转念发觉,她似乎对这个问题格外在意,不免好奇心起。
“你很在意这个?”
景纯一愣,飞快摇头。
“没有。”
“当我傻吗?”
“不管,就是没有。”
她绝口不提个中原因,矮身,企图从男人的长臂下钻出去,却被他拦腰扛起,几步扔回了床上。
景纯以为他又要开始做坏事,连忙溜进被子里,蒙着头,两截白生生的小腿还暴露在空气中。
沈烬南瞧着她鸵鸟似的样子,失笑,纵身扑了上去,掀开被子和她挤在一起。
挠痒痒。
景纯咯咯笑起来,翘着两条小细腿,乱踢一通。
“睡觉!”
脱衣,关灯,动作一气呵成。
他自然地将女孩儿小小的身体收拢进怀中,两只手倒没有再逞凶,随意地搭着,放到哪里算哪里。
但最后睡着,还是不自觉地覆在了她胸前的两坨……
果然,本性难移。
…………
一夜好梦。
接近正午时,灿烈的阳光将被褥烤得暖烘烘,床上小丫头赖着不起,将脑袋埋进温热的被中,蠕动,蠕动。
不多会儿,有香气四溢,一点点侵入景纯的嗅觉。
“哇——”
她从凹陷的枕头下钻出来,探着毛茸茸的小脑袋,朝门外张望。
肚子非常适时地叫起来。
咕噜噜,咕噜噜,还带出了节奏。
“要吃,就起床。”沈烬南侧目觑她一眼,勾唇,慢条斯理地切盘中的牛排,“提前告诉你,我的饭量不小,两人份的绰绰有余。”
她哼唧了声,翻身进浴室,草草洗漱过后,飞奔到餐桌前。
还好,自己那份都在,只是盘里的牛排已经被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块儿状。
有些感激地看他一眼,抄起餐具大快朵颐。
沈烬南早就吃好了,他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早晨六点半准时睁眼,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外加两百个仰卧起坐,她还没醒,于是让前台送来一份早餐,吃过后还顺便冲了个凉水澡,又过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听到卧室有动静了。
“你属猪的吗?”
他看着看着,没忍住,敲了敲景纯的盘子。
“嗯?”
她正将一块儿牛排塞进嘴里,茫然地抬起头,吧唧吧唧。
“你怎么zi道?”
看来还真没猜错。
沈烬南笑而不语,拍拍她后背,又递了杯温热的牛奶,示意她慢点吃。
片刻后。
“看得出来。”
“……”
损她,忍了。
只要他不再提昨晚的话题,景纯就没意见。
她之所以会有那样强烈的反应,不过是在之前的几年中,某个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摧残了她对感情的美好幻想,以及提升了对第三者的厌恶程度。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也不会抑郁而终,自己也不会得什么该死的厌食症,卫钦也不会为了做专业营养师,特意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是景纯最为介怀的事,秉持着能忘就忘的原则,她发誓,绝不再提。
沈烬南似乎什么都看得出,完全没再继续昨晚的话题,静静地看着她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边抹嘴,边冲他笑。
那股傻劲儿,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作孽,祸害了个未成年小破孩儿。
“可以回家了吗?”
她还得赶回去照看甜品店呢。
不过很显然,沈烬南并没有放她走的打算。
拎起外套,不慌不忙地披在身上,叼了根烟审视她。
还是那身露胳膊露腿还露腰的夜店装,脸蛋倒看起来舒服多了,没化妆,素面朝天清新纯净。
“急什么?这两天,你归我。”
一路,他带她去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沈烬南不懂牌子,反正自己不差钱,看着贵的就停下,随手将她抓了进去。
名牌店不光价格漂亮,连店员都是一副好皮相,恭敬地迎上来,询问他们需要些什么。
沈烬南搔搔头,左右扫了眼,所有女性服装在他眼中,除了颜色都差不多一个样,索性直接把小丫头拎前来。
“看着给她拿,只有一个要求,越严实越好。”
店员懵了一瞬,还从来没听过有客人提这种要求。
“现在是夏天,是要帮孩子选……长袖?”
毫无悬念,柜员自动将面前的大叔与小姑娘,划分在长辈与晚辈的行列里。
沈烬南莞尔。
“越长越好。”
“……稍等。”
店员同情地看了眼表情凄惨的小丫头,默默叹口气,带着她去试衣服了。
别说,小姑娘生得的确标致,穿一身热裤露脐装是种风格,换成浅粉连衣长裙又是种风格,偏偏每种都让人叹为观止。
“先生,这件可以吗?”
景纯被店员推到沈烬南面前,扭扭捏捏。
男人放下手中的杂志,眯眼,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复又返回,目光定格在肩头裸露的地方。
“这是残次品吗?”沈烬南不满意,“要全遮住的,一点儿不许露。”
“……好的。”
五分钟后,景纯被换上了身休闲装,裹得严丝密合,仅仅是牛仔裤的膝盖处破了几个小洞。
“我家丫头不是乞丐,不穿这种款。”沈烬南根本不让步,说到做到,“最后一遍,要全部遮住的,除了脸,哪儿都不能露。”
“……”
行吧,只能默默祈祷,小丫头不要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热中暑就好。
又五分钟后。
景纯出来了。
白色刺绣体恤衫,搭配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还真除了脸,哪里都不露。
只是这衣服……
“挺好的。”沈烬南满意点头,从钱夹里抽出银行卡,“结账吧。”
景纯脸黑如炭。
这种款式的,连菜市场的中年妇女都不会穿,几乎就是老年款,让她穿这一身上街,不得被路人笑死呀?
“真的……要这样吗?”
她委屈得紧,可怜巴巴地低着脑袋,右脚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地板。
沈烬南不为所动。
起身,绕过她走向收银台。
景纯默默哀嚎,低头看了眼标签,吓了一跳。
这也太贵了吧!
然而当她跑过去想要阻止时,沈烬南已经结了账,将银行卡插进了钱夹的隔层里。
身心舒畅。
“这就是你乱去夜场的惩罚,今天一整天,必须穿这身,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她挥舞着小拳头,却又不敢真的动手,瞪着大眼睛,俨然一只炸毛的小兽。
“你这叫借题发挥!”
“对,我就借题了,怎么着?”
“……小心眼。”
“错。”沈烬南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幽幽地晃了晃,“这叫身为你男人的特权。”
头顶传来朗朗的笑声,景纯蔫蔫地垂下脑袋,放弃抵抗。
在店员惊异的目光中,磨磨蹭蹭地随沈烬南出去了。
热。
夏季的风似一股股热浪扑面,糊了景纯一脸。
长袖长裤在这种气温下,显得格外扎眼,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蝉鸣鸟飞,道路两旁的树荫下,有零星的几个路人在等公交车,远远的,景纯看到一个男人靠近了那个背单肩包的女人,手慢慢地伸了进去。
“沈烬南,那人……”
不等她将话说完整,身旁的男人忽然弯腰,从一旁的喷水池中捡起了枚鹅卵石,手腕猛地发力,丢出去。
乳白色的鹅卵石带着一道劲风,划破燠热燥闷的空气,精准地砸中那男人的手腕,响起一声惨叫。
他疾步走过去,在那男人企图反抗的前一秒,干脆利索地一记擒拿手,将他摁倒在地面。
景纯快步追了上去。
“这要怎么办呀?”她有些无措地看着沈烬南,“报警?”
男人似乎并没有这意思,狠狠拧住那人的手腕,冷声质问。
“东西呢?”
“兜里,在兜里,哎哟喂……你轻点儿……”
沈烬南冲景纯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连忙翻了翻这人的裤兜,找到了一只小盒子。
惊魂未定的女人见此,惊呼一声,从景纯手中拿了回去。
“这是我老公送的手链,还是新的呢,丢了可就麻烦了!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景纯催促她检查手链是否完好,回头,发现沈烬南脸色有些不太好。
“沈烬南?小叔叔?”
他默然,眼睛定定地看着被自己摁在地面的男人,眸色复杂。
“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人愣了下,困难地仰起脸,余光扫过沈烬南,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
不会错的。
这张脸,他这辈子都记得。
多年不见,已是如此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林铮,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