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什么事可做,问了郎少敏,知道这会儿也没有患者需要模拟定位,沃琳去直加机房拿了工具箱,准备去三楼给模拟机做质控,顺脚拐进直加操作室,拿了段周威整理好的已经结束放疗的患者的放疗单,也好顺便放进病历柜。
有两个小伙子悠悠然走进大厅,一个小伙子见穿白大褂的就发槟榔,另一个随后发罐装可乐。
两人第一个遇到的穿白大褂的就是刚从操作室出来的沃琳。
“老师,吃槟榔,我是张彬彬,今天来放疗科报道。”
“老师,喝可乐,我是沈乐乐。”
沃琳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抱着放疗单,腾不出手来接两人递来的东西。
“谢谢,槟榔你们自己留着吃吧,嚼槟榔的美妙滋味不是谁都享受得了的,我就不行,可乐刚好。”沃琳玩笑,侧身示意沈乐乐把可乐放她白大褂口袋里。
“好咧,我给老师来个对称美!”沈乐乐围着沃琳转了一圈,往沃琳的两个白大褂口袋里各放了两罐可乐。
晃了晃两边沉甸甸的口袋,沃琳乐呵:“有种瞬间富可敌国的感觉。”
又说笑了几句,沃琳上楼,张彬彬和沈乐乐继续给其他人发槟榔和可乐。
沃琳先把工具箱放在会议桌上,然后按患者开始放疗的时间,将放疗单归入病历柜已编好时间段的格子里。
放疗单刚归好档,彭院长上楼来,身后跟着郎少敏和沈乐乐。
“沃琳你忙完了吗?”彭院长问着沃琳,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哦,我没啥要忙的,甘丑根的计划做好了,您看一下。”沃琳把工具箱拎到物理室,顺手掏出可乐放在工具箱上,然后去了医生办公室。
甘丑根的主管医生和甘丑根反复谈话后,甘丑根犹豫了两天,还是决定不重新扫描,说是看天命,彭院长让沃琳按已有影像给甘丑根做适形放疗计划。
至于甘丑根已发现的肝肿瘤,是手术,化疗,放疗,介入治疗,靶向治疗,还是免疫治疗,患者还没有决定。
彭院长把拎回来的影像片插在了阅片机上,先是插的术前的影像片,讲解完后换上术后的影像片,继续讲解:
“这是今天会诊的右颊粘膜癌患者的CT和磁共振,患者32岁女性,自诉3个月前无意间发现右侧颊部长了个溃疡性肿物,疼痛不适,但可以忍受,当时患者没怎么在意,后来肿物渐渐长大。
“2个月前,患者来医院就诊,口服消炎药物后好转,没做其余特殊处理,不久反复发作,疼痛加剧,再后来肿物长大到疼痛明显伴张口困难,患者为求进一步治疗,步行来我院。
“患者三周前手术,病检结果是中低分化鳞癌,肿块2.5*2*1.2,侵犯骨骼肌组织,脉管内癌栓阴性,神经侵犯阴性,切缘均未见癌累及,淋巴结见癌转移,送检右颊26枚淋巴结有一枚阳性,右颌上两枚有一枚阳性,其他部位右颈深上、右颈深下、右颈浅、右颈浅上、右颏下、右锁骨上淋巴结都是阴性,右腮腺及颌下腺送检物为涎腺组织,未见癌侵犯,分期为PT2N1M0,III期。”
“给患者会诊时,见患者右侧面部肿胀,颌下及颈部缝线未拆,张口一横指半,右侧颊粘膜可见皮瓣,局部可见引流导管,双侧浅表淋巴结未扪及。
“患者自诉自发病以来,进食受到影响,二便正常,体重没明显异常变化。
“现在准备给患者做辅助性放疗,暂定照射靶区是右颊部瘤床+双侧颈部,总剂量60Gy,分次尽量200cGy,每周五次,总共六周时间。”
之所以加了“暂定”两字,是因不确定手术已经过了三周时间,患者的状况会不会有变化,一般来说这么短时间内变化不会这么快,但几率这玩意儿有时说不准,何况患者术前病情进展较快,术后又检出有新的淋巴结转移。
术后辅助放疗是为了彻底消灭癌细胞,患侧是右侧,却照射双侧颈部,一方面是为了消灭患侧的淋巴结转移,另一方面为了预防对侧颈部淋巴结转移。
彭院长一张张取下影像片,告诉郎少敏和沃琳:“患者有农合,说是他们县的报销比例有百分之六十,患者要求做适形放疗,至于是今天扫描定位,还是周一扫描定位,你们自己看着办。”
今天已是周五,就是今天给患者做了扫描定位,这一周也来不及给患者做放疗了,因为适形放疗还要做体膜,做计划,做铅挡块,还要复位。
而且这个扫描定位时间也不是郎少敏和沃琳说了算,得看和CT室约得到什么时间。
所谓复位,就是适形放疗患者做第一次适形放疗前,把扫描定位时的大致肿瘤三维定位中心,按照适形放疗计划所算出的数值,位移到实际放疗时的靶区三维中心位置。
这个过程本该在特定工作室进行,可是因目前放疗科的设备条件不允许,复位过程也就放在了直加室进行,复位完成后直接进行治疗。
因复位需要花时间,所以一般新加的适形放疗患者第一次治疗放在最后一个,以免因复位耽搁其他患者的时间。
彭院长问正在嚼槟榔的沈乐乐:“你什么时候学会嚼槟榔的?”
嚼槟榔不同于嚼口香糖,放进嘴里嚼就是了,嚼到没味或不想嚼了,吐掉就是,嚼槟榔没这么简单。
沃琳第一次嚼槟榔是大学期间,出于新奇,结果没嚼几下,她就觉得嘴发烫,咽喉发烧,整个人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出不来气,赶紧把槟榔给吐掉了。
那也是她唯一一次嚼槟榔,之后再也没碰过槟榔,那滋味实在难受。
但据说嚼槟榔能提神,郎少敏很累的时候偶尔会嚼槟榔。
也有人说嚼槟榔会上瘾,就像抽烟一样,一旦上瘾就很难放手了。
沈乐乐道:“这几天才适应。”
也就是才学会不久。
彭院长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沈乐乐道:“二十三岁。”
彭院长再问:“你知道张彬彬多大了吗,他什么时候学会嚼槟榔的,你们俩谁会抽烟,抽了有多久了?”
沈乐乐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回答:“张彬彬和我同岁,我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大学的时候同校同专业不同班,张彬彬初中的时候开始抽烟,我是最近才跟着他抽,也不多,一天最多五六根,有时候一天都不抽一根。”
两人都是Z医院子弟,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在Z医院附属学校上学,大学在同一所三本医学院读的临床专业,毕业快一年了,目前才算找到了工作。
自小生长于Z医院的他们,不愿去低于Z医院级别的医院工作,而高于Z医院级别的医院又不会接收他们做临床医生,Z医院这几年也因医院的发展而提高了对人才招聘的条件。
沃琳八年前大学刚毕业来Z医院应聘的时候,Z医院对应聘临床医生的要求是必须是本科,硕士生是高级人才,如今八年过去,Z医院对应聘临床医生的要求是至少是一本,硕士生更好,对博士生有很多优待条件。
张彬彬和沈乐乐是三本临床专业,所以他们想进Z医院做临床医生是不可能了,就是如今他们应聘的技师,也是和众多应聘者一起经过了考试筛选的。
彭院长呵呵笑:“还真是巧啊!”
“什么巧?”沈乐乐下意识问。
彭院长道:“这个患者今年三十二岁,十年的吸烟嚼槟榔史,也就是说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开始吸烟嚼槟榔的,你今年刚好二十三岁,也才学会抽烟嚼槟榔,不知道十年后你是什么样子。”
“彭院您吓我,吸烟,嚼槟榔,容易得癌,可也不是百分百得癌,我也不是天天吸烟嚼槟榔。”沈乐乐说着话,掏出纸巾,把槟榔吐进纸巾丢到垃圾桶里。
郎少敏乐:“你不怕那就接着嚼啊?”
沈乐乐摇头:“彭院都这么说了,这我还怎么嚼得下去。”
彭院长接下来说正事:“从下周一开始,沈乐乐跟着沃琳学习,张彬彬跟着段周威学习,两周后沈乐乐和张彬彬轮换,时间也是两周,一个月后考核,考核过关就留下,不过关就退回人事科,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子弟,我只留做事得力的,不留人情和面子。”
沈乐乐立马站到沃琳身后:“我今天就开始跟着沃老师学习。”
沃琳有意见:“彭院,您这怎么一天一个说法,昨天还说让我先给他们上理论课,然后他们再跟着段周威学实践课,我把教案写好了,您今天又说要他们每人半个月轮着来,不会下周一上班您又变个说法吧?”
她倒不是真对彭院长有意见,就是觉得好笑,彭院长越来越像个老小孩,有时候彭院长说过的话让听的人脑子还没转过弯呢,彭院长就已变卦了,而且还耍赖不承认他曾经说过的话。
彭院长乐呵:“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为了给咱放疗科培养人才,你的教案不会白写,而且还能多用一次,你赚了。”
沃琳哭笑不得:“好吧,算我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