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在天空里凝固;凛冽的狂风,在时间中冻结。
“叮……”
电脑突然发出的声音把林雪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苍枫落”回复她消息了。
苍枫落:贞子出事了?
叶蝶舞:对,我是她同寝室的同学,她……去世了。
苍枫落: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
叶蝶舞:是在睡觉时突发心脏衰竭死亡的,警察说是意外。
苍枫落:她的死可能不是什么意外。
叶蝶舞:为什么?
苍枫落:她曾经告诉我,有人要害她。
叶蝶舞:什么人?
苍枫落:不知道,她说有人在她的生活里不停地复制恐怖片。
叶蝶舞:恐怖片?
苍枫落:对,她说生活中不断会发生许多恐怖片中出现过的情景,就像被复制了一样,所以她经常会看到鬼或幽灵,但她怀疑是有人制造的。
叶蝶舞: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她从来不和我们说。
苍枫落:其实爱看恐怖片的人都会有很强烈的自尊心,她们即使遇到什么让她们觉得害怕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告诉身边的人。而且如果她所遭遇的事都是人为的话,那么那个设局的人完全可以让你们毫不知情。
叶蝶舞: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幽灵呢?
苍枫落:或许吧,但即使是人,如果怀了鬼胎那么和鬼又有何异呢?
叶蝶舞:你是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苍枫落:我想你现在一定是一个人坐在电脑面前吧?
叶蝶舞:你……怎么知道?
苍枫落:因为你内心有恐惧。恐惧平时沉睡在你内心深处,只有当夜深人静,孤独一人时它才会慢慢爬上你的心头,你越想赶它走,反而越会被它掐住咽喉,这个过程如果不被打断那么恐惧就会一直升到顶点,然后……让你崩溃!
叶蝶舞:我现在是一个人……有些害怕,因为我总会想起以前这里住过的一个女生说的话。
苍枫落:那个在五年前发疯的女生?
叶蝶舞:啊!你怎么知道?
苍枫落:贞子告诉过我,她查过五年前的那段往事,因为那段怪事也变成了她生活中的恐怖情节。
叶蝶舞:那后来呢?
苍枫落:后来我就再也没遇见过她,我感觉她可能出事了,但还是希望她没事。
叶蝶舞:真希望能够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苍枫落:其实对人而言最大的恐惧就是死亡,然而千百年来又有过多少死亡呢?谁又能逃避呢?其实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一定死过很多人,或许就在你我脚下那一方土壤里不知浸满了多少亡者的鲜血。死亡是无处不在的,生者不就是踏着死者的骸骨走过去的吗?
叶蝶舞:但贞子的死却离我们如此之近啊!
苍枫落:如果你曾有过你最重要的人死在你面前的经历,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一切都不能让你震撼和恐惧了。
叶蝶舞: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更不用说最重要的人了。我们现在所担心的是那些不断发生的怪事,看起来贞子她好像回来了。
苍枫落:什么?贞子回来了?你们谁见过她?
叶蝶舞:没有,与其说她回来了倒不如说有人一直在制造着她回来的现象,不过我和另一个同学都听到过她的哭声。
苍枫落:如果真的是贞子回来了那反而就没关系了,因为她很善良,她绝不会亵渎自己的灵魂去做伤害你们的事。
叶蝶舞:为什么……
林雪莹的话还没打完电脑屏幕却突然黑掉了,顿时屋里沦入一片绝望的黑色之中,墙上挂钟那两支发出微弱荧光的长短指针都指在了十二上。
午夜!至黑之时!
断电了。
林雪莹还能看到的只有那两支定格在午夜不动的指针,就像两柄闪着寒光的利剑。
窗外的雨砸在窗玻璃上格外的清晰,竟覆盖了秒针的转动声,窗帘浸泡在黑暗之中像个幽灵般微微晃动着。
林雪莹站在黑暗中不敢动弹,仿佛在害怕黑暗中会有某些东西正潜伏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几分钟前苍枫落的话,许依妍是不是就在恐惧上升到极限之时永远把生命和灵魂丢失在了梦境之内呢?那这个午夜是不是该由她去感受这个恐怖的巅峰了呢?
林雪莹总觉得这黑暗里一定有着什么!
于是她脑子里的恐惧竟像决堤了的洪水般势不可当,“不要想,不要想啊!”林雪莹心中急得大叫。
究竟是恐怖本身可怕呢?还是人的想象可怕?还是……黑暗最可怕!
林雪莹感到越来越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站立多久,眼里尽是黑暗甚至连时钟的荧光针都看不见了。
她渐渐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她甚至不敢确定那个呼吸是不是自己的,还是黑暗中什么东西的,只是听到了忽远忽近、时高时低的呼吸声在耳畔来回摆动着,像是个古钟的挂摆在来回摆动着。
逐渐的,又是一个声音竟然盖过了那急促的呼吸声,那……是一种流水的声音。但林雪莹却无法想象为什么流水的声音会如此的尖利而刺耳,仿佛在流动的那些是尖刀利剑般。
黑暗中,一扇白色的门渐渐隐现了出来,“这是什么门,通往天堂还是地狱呢?”但林雪莹马上就明白过来原来这只是一扇浴室的门,而那刺耳的流水声就来自于门的后面。
林雪莹的脑袋现在被无数的恐惧给涨满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干站在黑暗中了,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她很可能就会是下一个许依妍。
一步一步地向着水流声的源头走去,地面上传来的寒气让她觉得是自己的脚骨透过血肉和拖鞋正一下下地叩击在冰冷的瓷砖上。
从浴室门的一条缝隙间林雪莹看到有一丝像是太阳光般黄光溢了出来。
一开门,猛烈的光芒化成了威力无匹的光之波涛,瞬间冲溃了林雪莹的视力,而那些原本被禁锢起来的尖厉水声也像是逃出牢笼的野兽般疯狂地丛林雪莹身边奔过。
在无比的黑暗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又突然遭遇猛烈的光芒,林雪莹甚至已经想象到那些变成了一支支箭羽刺穿了她的视网膜……可奇怪的是这种剧烈的变化竟然丝毫都未影响到她的视线,那如浪潮般汹涌而来的光之波涛竟躲避开了和她眼睛的撞击。
林雪莹看到一片光芒的背后正飘荡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而淋浴器的蓬头里竟止不住地喷洒着鲜红的液体。
那是如死亡般的骷髅白,被什么看不到却像个人一样撑起来的白裙如鬼魅幽灵一般。
那些鲜红色液体从淋浴器的蓬头里向四面八方散开,无数滴的红色飞溅在空中,冒着青烟滚烫的液体滑过那赤裸的白裙瞬间如净化过一般变成了透明的冰水,那种诡变而成的冰水溢满了地面。
而那件白裙上却留不下一丝血迹,依然纯白如虚无。
“妍妍!”林雪莹突然叫了一声。
那件白裙也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林雪莹的呼唤般。
“是你吗?妍妍!”林雪莹继续说。
但是那件原本一直如人般直立着的白裙却忽然掉了下去,像是一具被抽去灵魂了的躯壳。
看着那件渐渐沉浸入满是冰水里的白裙,连续知道……许依妍走了。
耳边的发丝动了一下,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她耳边震颤着。林雪莹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阴恻恻地说:“你说,谁是下一个呢?”
那声音想柄匕首般直接插入了林雪莹的耳朵里,沿着她的脑膜直刺中枢神经。
林雪莹的身体随着声音倒了下去,倒下瞬间她看到身后的黑暗里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虚朦怪异、空洞可怖的眼睛。
几个星期前的一夜,许依妍做完了她人生里的最后一梦!
这夜如此荒凉!
午夜的钟声刚响过,血管里的血液竟无名地躁动了起来,仿佛那些血液都正在撕咬着那些囚禁住它们的血管内壁,势要从她的身体里面逃出来。
她痛恨那些身体里流动的血液,魔鬼的血!
那些令她的神智疯狂的血液都是寄宿在她身体里面的魔鬼,每每当它们发疯时她总是有一种想要噬人鲜血的欲望,那种可怕而扭曲的欲望让她觉得自己是个魔鬼。
所以她总是对任何人都那么冷淡,因为她害怕有天自己会控制不住那种非人的欲望和冲动而去伤害她们。即便背负着某些恶名她也无所谓了,她本身只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她是无辜的。
一切的罪恶都来源于那个魔鬼——她的父亲。
在她的床板下偷偷压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是一对怀抱着一个婴儿的年轻男女。
那个婴孩是她自己,那个女人是她妈妈,而那个脸孔俊美得近乎妖异的年轻男人就是她的父亲,那时候她们一家脸上的笑容都是无比幸福的。
她不知道在自己出生前的一切,因为母亲从未告诉她什么。她只知道她的父亲留给她的所有记忆都是怪异而恐怖的,从母亲遇到他开始到他消失时他的容貌从来都没有变老过,仿佛岁月对于这个人是无可奈何的。
直到一个午夜,还是个七岁孩子的她推开了父母的房门时看到了一幕永生难忘的画面——她父亲的嘴巴正凑在她母亲的颈部,鲜红的血液从她母亲脖子里不断地冒出来,而她父亲的嘴巴里还有两颗尖利的白牙沾满了鲜血。
看到这一幕的她哇哇地哭了起来,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哭声那个俊美得近乎妖异的父亲突然从窗口跳了出去,他的背后长出了两片巨大的黑色翅膀,消失在了暗红色的月亮里。
那次以后那个恶魔再也没有出现过,所有一切关于他存在过的证据都不见了。而她的母亲也因为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自从那次后她的母亲就像是个活死人一样,原本的美丽也渐渐枯竭了。
而她却一直一直记得七岁那一年所看到的那一幕,那两片在暗月下张开的黑色巨翼。
那是一种魔鬼的翅膀!
她留下那张照片不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仇恨。
仇恨那个魔鬼所留给她和她母亲的伤痛,她要牢牢记住那张俊美得但却近乎妖异的脸,以便用整个生命去仇恨他!
虽然她长得像妈妈,但是她身体里面所流淌的是那个魔鬼的血液,她的灵魂是不纯净的!怪癖,孤独,这些也都是因为这个让她痛恨的灵魂。
那个恶魔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的生命源自于他呢?
而且这种长时间的仇恨让她恨极了男人这种生物,她痛恨所有的男人,她只爱孟清瑶一个人,因为每次接近她时她身体里的那些血液都变得极为安静,那种躁动在一瞬间就被孟清瑶的一个眼神所安抚住了。
她知道她对孟清瑶的这种爱恋是疯狂的,畸形的,不为世人所接受的,但是比起那种想要饱尝鲜血的冲动来这种畸形的爱恋让她更加无法克制,她的心已经被烧焦了。
可是孟清瑶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让她无比痛恨的男人——谢新雨。
她有时候对于谢新雨仇恨到甚至想——杀——了——他!
但那种念头总是一闪而过,像白昼里的闪电般难以捉摸,而且她发现近来她身体里的那些血液越来越躁动了,自己的理智对它们的克制似乎已经要到达了极限。
火山即将要喷发了,也许会带来一场灾难!
夜,更加得荒凉了!荒凉得夜空里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来吧!来吧!到我的身边来!”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那个曾经无数次在她的生活里、记忆里、睡梦里出现过的声音在这个无比荒凉的夜里又响起了。
这是一种男人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仿佛是一杯香醇的美酒般让她感到一丝意乱情迷,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来吧!到我这里来吧!”如梦魇般的声音挥之不去,仿佛是在诱惑自己。
不自觉的她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每走一步,她都离那个声音越近,却离现实越远!
不知是在穿越了无数个她所不认识的地方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呼唤她的男人,那个有着一张天使般俊美脸孔的男人,但她确定那不是一个魔鬼,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庞只有真正的天使才能够拥有,那张脸竟让她心动了。
这一刻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的快乐!
天使的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让她陶醉……那对如玉琢般闪着光芒的眼睛看着她,她竟然第一次流露出了小女人般害羞的神色,不禁低下了头去。
“来吧!”天使忽然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此时她觉得自己脸上的幸福笑容比照片上妈妈的笑容一定更加灿烂!
她突然想要看看天使的羽翼到底是怎么样的,但身体里面的那股魔鬼之血却又开始躁动起来,疯狂地躁动着!她想挣脱天使那温柔的怀抱,但那双手臂上所传来的力道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紧,紧得她都无法呼吸了。
她突然看到那个天使的背后竟然张开了一对如蝙蝠般的黑色巨翅。
和她七岁那年所见到的一样。
几个星期前的夜晚,许依妍在梦中看到了一个美得像天使一样的男人引领她走进天堂。
但是天堂却只是永远不断的坠落!
这是一种钢琴曲的声音,空灵而悠远,像是穿越过了时空来到她的耳边。
“又是这首曲子……”林雪莹的耳朵里满是柔和的音符。
一抬头,那空灵而悠远的钢琴曲顿时像个倒塌的高塔般溃散了。
她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悲伤和寂寞的眼睛,隔着那层透明的镜片她竟然能够觉察到那双眼里的伤悲有多浓烈……
面前的一个白色的咖啡杯里盛满了黑色的液体,突然原本漂浮在那上面的一颗白色泡沫却如梦幻般破碎了。
黎夜星的声音在她耳畔细语道:泡沫永远都只如幻影,幻影,幻影……
那个声音像是在空气里渐渐散开般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哪?小夜。”林雪莹大喊道,突然发觉自己是这么顺口地把对方称呼为了“小夜”,而自己说话的声音却如同不肯离开般还围绕在她身边。
林雪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站在了一个光线昏暗的电梯间里,鼻孔里还闻到了那股金属被腐蚀的气味,虽然很淡但却依然难闻。
突然林雪莹发现了那两扇暗银色的电梯门,那两扇门竟然要打开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我不要看到那双眼睛啊!”林雪莹害怕地在心中大叫,她发誓自己再也不想看到那双虚朦怪异、空洞可怖的眼睛了。
电梯门震了一下缓缓地打开了。
但门外却看到了一片天空,林雪莹有些诧异地走出电梯,发觉外面的天空里飘散着无数滴的小雨滴,那些雨滴连成了细细的丝线把天空和大地如远古之前般重新连接了起来。
林雪莹回头时才发现那个电梯已经在空气中消散不见了,就如同从来没存在过一般。
“假如……我是那雨滴……那么……我能像把不曾交汇的天空大地连接起来那样……把某人的心串联起来呢?”林雪莹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仿佛那个声音曾经在她梦中无数次地出现过。
林雪莹回头想去看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但一扭头却发现自己的眼前却是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那个被钉着的人竟然是——许依妍!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这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脸竟然是妍妍的,但为什么她的脸是破碎的,满脸血污的,而且一个眼眶里面还像黑洞般空空如也的。
最奇怪的竟然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林雪莹的头无法抑制地痛了起来,耳朵里好像满是那种悲切凄婉的哭泣声。
“妍妍你不要哭,我马上就把你从十字架上救下来,好吗?”林雪莹慌乱地伸出手想去解救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许依妍,但是当她的手就快要触摸到十字架上许依妍的身体时所有的一切又都溃散了。
那个银质的十字架在夕阳里淡化成了一点银光,划着一道弧线消失了。
“妍妍!”林雪莹绝望地大叫道,是自己没能救会许依妍,她一直在向自己哭泣,可是自己却没能够救她!
“姐姐!”一个天籁般清纯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啊?”
林雪莹抹去眼泪后又看到了那个孩子,那个浑身覆盖着月亮般的银芒,眼神里满是银月般光泽的孩子正站在林雪莹的面前可怜兮兮地看着林雪莹。
“姐姐,他们都不理我了,你帮帮我好吗?”那个孩子说着回头用手指着不远处。
林雪莹放眼望去看到了一颗参天的巨大枫树,那上面挂满了苍白的枫叶,枫树上有一扇门,深黑色的大门上刻满了紫藤花纹。
“打开一扇门,你将会看到你所想看到的一切。”
林雪莹走上前去推开那扇门,她的指尖已经触摸到了那些黑色的紫藤花纹……
林雪莹醒了。
她本以为自己死了,但那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告诉她这里是医院。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啊?”
林雪莹扭过头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徐玉儿,问:“我……怎么啦?”
“星期五我回家后越想越觉得不放心,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到了学校。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你躺在浴室门口,我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林雪莹不想说话了,她太虚弱了。之前那个混乱的梦仿佛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闭上眼睛后她依稀还能够听到徐玉儿在她耳边说:“医生说你只是受了点惊吓,休息几天就好了。会没事的,不要太担心哦!”
“你说,谁是下一个呢?”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说。
林雪莹突然间听到这句话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问徐玉儿:“你刚才说什么?”
徐玉儿一脸茫然地说:“我什么都没说啊!刚才我说着话你就睡着了,你睡了都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林雪莹抬头看了看白色墙壁上的挂钟发现原来时间果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可是……那个声音还是离她不去。
林雪莹把自己整个人都慢慢地埋进了医院那带着点淡淡消毒水味道的被子里去,嘴巴、鼻子、耳朵都保护了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警惕而虚弱的看着四周。
此时徐玉儿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孟清瑶打来的,电话那头传来孟清瑶呜呜的哭泣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
果然,徐玉儿脸色凝重地说:“瑶瑶说沈逸失踪了!”
“那你快去帮忙一起找找吧,为什么我总感觉到她出事了呢?”
徐玉儿安慰道:“不要紧的,瑶瑶说她已经报案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你说,谁是下一个呢?”那个赶也赶不走的诡异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雪莹顿时觉得身上的这层被子比寒冰还冷,仿佛自己的全身都已经被埋在了西伯利亚的茫茫冰原之中,任人宰割……
沈逸的尸体被发现了!
这天阳光很好,昨夜的小雨在早上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一个女生来到了学校的小树林里。
这片小树林是R医大情侣们的约会圣地。
阳光从枝叶间斑驳地投下,就像是在地上洒下了一片金锁。女生心里开心极了,这些温馨浪漫的场景就仿佛是上天赐给她的一样,让她有足够的环境去和她心爱的人浪漫温存。
几分钟以后她等来了她的男朋友。
只是男朋友脸上的眼神陌生而冷漠,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当她看到树林那边远远站着的那个女孩子她就知道了一切。
果然,男生是来说分手的,因为他不再爱这个女生了,原来在有些人的眼里爱情就是这么简单,不爱了就是简单的不爱,没有任何留恋。爱的时候是最珍惜的人,不爱了就变成了陌路人。
女生呆呆地望着男生和那个女孩子一起手牵着手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她却竟然忘记了愤怒。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伤口支离破碎地投到了地面上。
突然,伤心、委屈、愤怒一下子都爆发了。她梨花带雨地在小树林里乱跑着,只为发泄那份苦楚。
可是突然她发现自己越走阳光就越淡,越走四周就变得越黑暗……她还感到了一种刺入骨髓的寒意,那种可怕的寒意竟然使她忘记了哭泣。
她不记得小树林里有这么一处古怪可怕的地方,以前和男生一遍一遍绕着小树林逛时从来都没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啊。
一想到那个男生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仇恨,她恨那个抛弃自己的男生,更恨那个抢走自己男朋友的女孩子,想到那个可恶的女孩子她眼中的怒火都快把眼泪都烘干了。
她随手抓起了地上一块如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就往地面上砸去,一边拼命地砸着一边嘴巴里不停地恨恨地喊:“我砸死你,我砸死你……”
忽然,举着石头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不上也不下,手臂的关节中好像还发出“咯咯”的响声。
女生看到那死灰色的地面上自己拼命砸的地缝竟然有一个圆乎乎的黑影,目光向下移动时才发现竟然是个人的影子。
这是一个人的影子!而刚才自己拼命砸的地缝正是那个人影的头部。
“咚”,手中滑落的石头砸在了自己的头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很快淌满了女生的半张脸,但这次女生竟然都忘记了疼痛。
悲伤能使人忘记仇恨!
仇恨能使人忘记哭泣!
那什么东西又能使人连痛苦都忘记呢?
恐惧!
女生满怀恐惧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影子的主人,在一株离地三米高的树枝上一个人被一条洁白的围巾给吊住了脖子!
那个人就这么被吊着,随着风还一摆一摆的,两只如死鱼般的眼睛凸得大大的,身体晃动时还会偶尔扫过女生。
那个人的舌头红红的好像还在说:“你砸死我呀!你砸死我呀!……”
风一吹,阳光竟然也抖了一下……
一个小时以前……接受完警察询问的徐玉儿终于能抽空去为林雪莹送午饭去了。
沈逸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十三个小时了,以前的失踪基本都只是半天不见人罢了。不要说林雪莹觉得沈逸出事了,连徐玉儿自己都有了这种不祥的感觉,自从许依妍出事以来变得最怪异的人就是沈逸了。
轮回!
徐玉儿忽然想到了这样一个词,如果这个噩运之轮还在继续转动的话那么下一个牺牲者很可能就是沈逸了。
沈逸被发现失踪是在昨天的早上,她奶奶起早锻炼时发现家里的大门开着,而沈逸却已经不见了。从小区的监视器录像里警察发现沈逸在半夜十二点十二分的时候穿着睡衣独自走出了小区。
林雪莹的预感是对的,沈逸真的出事了!
一想到林雪莹,想到她躲进杯子里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徐玉儿就根本无法去想象在那个夜晚她独寝室里经受了多大的恐怖。
其实林雪莹一直以来都很坚强,虽然看起来表面有些柔弱的她但骨子里却有一股绝强的劲道。大概除了在半年前有一次她突然住院外,真的已经有很久没见过她如此这个模样了。
至于半年前那件事徐玉儿到至今都不知道林雪莹为什么会突然被路人送进医院,而那之后出院的林雪莹好像忘记了某些事情,当徐玉儿提及那件事时她总是一脸的惘然,完全记不起任何事情。
唉!徐玉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去食堂打了几个平时林雪莹爱吃的菜后就往医院走去。因为是R医大的附属医院,所以医院和学校其实仅是一墙之隔的距离。
林雪莹住的那间病房是在走廊的最后尽头。
徐玉儿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一个男生从走廊的那头走了过来,虽然没有确切地看到他是从林雪莹的病房里面出来的,但徐玉儿却直觉着他一定刚从那里出来。
想到这她不由得留心的多看一眼这个男生了,但是刚一抬头却发现原本还在十几米开外的那个男生却已经近在咫尺了。
徐玉儿吃了一惊,就在她错愕之间这个男生从她的身边平静地走了过去。
这一刹那间的变化竟然让徐玉儿都没能看清那个男生的容貌,但却有一样东西深深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那就是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无比明亮清澈的眼睛,要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要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清澈,但却又是那么的深邃,仿佛是个永远无法去探秘的地方。
徐玉儿此生都没见过令她如此震撼的眼睛,就在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这双眼睛里沦陷了。
“这是人所能够拥有的眼睛吗?”徐玉儿无法想象的怀疑,当她清醒过来时才发现那个男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了。
“他是谁?”带着疑问徐玉儿推开了林雪莹的病房大门。
床上的林雪莹神态安详地沉睡着,徐玉儿记得她今天上午离开时林雪莹就在睡觉,突然间她竟然害怕林雪莹就这样一睡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徐玉儿忙去推林雪莹,“莹莹,起来啦!”
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林雪莹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徐玉儿发觉林雪莹的气色竟然还好了很多,双颊上的血色红润得如同熟透了的番茄。
“饱了!”林雪莹放下筷子满足的笑了笑,饭盒里面的菜都被她席卷一光了。
“莹莹,今天有没有人来看过你呀?”徐玉儿凑上前问。
“没有啊,除了你现在没人这么关心我咯!”林雪莹笑着说,却突然想起了黎夜星,他知不知道自己住院了呢?如果他知道的话会不会来看自己呢?
“真的没有吗?可是我刚刚来给你送饭时好像看到有个男生是从你这里出来的诶。”
“啊!是吗?可我一直都在睡觉啊!”林雪莹吃惊地说。
“我猜也许是某个暗恋你的男生偷偷地跑来看你吧。”
“切!才没呢,不要胡说八道啦!”林雪莹过了几秒又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啊?”
徐玉儿委屈地说:“我竟然没有看清他的脸,好可惜哦。”
“那你总注意到了些什么吧?比如说他戴不戴眼镜什么的?”林雪莹似乎显得有些着急地问。
“眼镜?”徐玉儿想了想说,“好像没戴眼镜吧,因为我对于那双眼睛的印象十分深刻。”
林雪莹听到这句话时心里一激动,仿佛抓住了某些东西就忙问:“是不是一双充满了悲伤和寂寞的眼睛啊?”
“寂寞和悲伤?”徐玉儿却摇摇头说,“不是的!那个人的眼睛里好像看不到什么感情,但却要比天上的星星都要明亮清澈,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深邃却又纯净的眼睛呢!”
林雪莹长长地哦了一声,却又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不再说话了。
徐玉儿不是傻瓜,她一眼就看出了林雪莹眼睛里那写满了的失望之意,就凑在她耳边悄悄地问:“莹莹,你说的那个戴眼镜,眼睛里又充满了悲伤和寂寞的人是谁啊?你好像……很在乎他有没有来哦!”
还没等林雪莹回答,徐玉儿口袋里的手机就急促了响了起来,从手机那头隐约传来的孟清瑶的哭声让人惊心动魄。
徐玉儿接电话的时候是背对着林雪莹的,林雪莹看到徐玉儿拿着手机的右手突然垂了下来,当她缓缓转过身来时林雪莹看到了她脸上挂着的两行清泪。
徐玉儿声音哽咽地说:“沈逸……找到了!”
窗外的阳光听到这句话时突然跟着抖了一下。
林雪莹却又想起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你说,谁是下一个呢?”
一个小时前……
林雪莹的意识本来是一片混沌得虚无,但突然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随着意识一起变清晰的还有周围的一切,身边渐渐清晰化的黑色元素慢慢变成了许多简单的二维线条,那些线条都如蛇般不断地扭动着又变成了许多不同形状的曲线,这些曲线终于构成了她周围的世界。
其中那有如漩涡般的曲线竟然变化成了木头的纹理。
鼻子里一股朽木的味道不可阻挡地传递进了大脑里,林雪莹猛然抬头却发现……
自己又回到了那扇木门前!自己又陷入了那个梦境之中。
梦本来是思想和睡眠结合的产物,梦有它的神秘性和独特的随机性。一个人一生想要梦到两次相同的梦境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当然除非是有外界的影响甚至是——操控。
林雪莹能够确定这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梦一定是有某种“外力”去引导的,就像是有人把她丢到这个梦境里面来。但是这股力量强大得不可抗拒,即使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陷梦境但却无论怎么办都醒不过来。
手上一用力,木门就吱呀怪叫着打开了。
有时候林雪莹会觉得老房子像是《神雕侠侣》里面小龙女在十六年里所住的房间,带着点清幽的味道,但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一种如墓室的气氛。
对着门的八仙桌上三支清香飘着袅袅的青烟,仿佛是永远都燃不尽的长明灯。
那个黑色的相框依然摆放在那个位置上,当视线到达相框前时一下子又变得模糊不清了,林雪莹还是看不出相框里的人影到底是小姨还是那个男人。
身子动了动,却发现相框里的那个模糊人影也动了动。
林雪莹一惊之下才发现原来这个相框里已经不是照片了,而是变成了一面镜子。
“为什么是镜子?”从镜子里林雪莹看到了模糊的自己,只是因为反射的作用那些青灰色的烟雾又浓了一倍,林雪莹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且也辨不清五官。
低头看自己时却又吃了一惊,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像……就像……和浴室里看到的那件是一样的白色连衣裙。
镜子里的自己也穿着这样的白色连衣裙,长长的群摆垂到了地面,像婚纱一样长,但却比婚纱看起来怪异恐怖多了。林雪莹发现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身上的白色连衣裙胸口部分有几小片红色,那种红就像是雪地里绽放开的梅花一样格外得醒目。
可是林雪莹却猛然惊觉自己身上穿的白裙上根本没有红梅啊!
林雪莹记忆起来了,在之前的一个梦中她看到坐在画架前的小姨身上也穿着这样的白色连衣裙,那时候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头颅,白色的连衣裙上沾着的几点血迹就如同雪地里盛开的梅花一样。
那个镜子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当林雪莹明白过来时就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想逃跑的冲动,这个梦境太真实了,比现实还要诡异,她害怕自己会无法承受接下来的未知情况,而把自己永远埋葬在这梦境之中。
但当她想要动的时候却发现身体竟然不受控制了,无论她怎么努力,可是从身体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知觉。
而那面摆放在黑边相框里的镜子却和她越来越近了,不受控制了的身体正一步步地往前走着,随之拉近的还有镜子里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穿过了重重的迷雾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果然是她的小姨。那张死寂却又异样美丽的脸孔正渐渐逼近她,她已经无法去想明白究竟是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呢,还是现在的她就是这个样子?
林雪莹的鼻尖终于贴到了那面冰冷的镜面上,隔着一层玻璃和镜子世界里的那张脸紧紧地贴着,她都已经觉得能够听到镜子里那张脸所发出的冰冷的呼吸声了。
镜子里的小姨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那双原本无神空洞的眼睛竟也突然之间透出了一股妖异的光芒。
林雪莹知道镜子里的她——要出来了!
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是小姨要还魂呢,还是这纯粹只是自己脑海里的一个噩梦?但是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即将要被囚禁在了镜子里的恐惧。
突然背上传来了一股大力,林雪莹觉得有一双手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背,随着那股拉力的变大她整个人都被拉飞了起来,自己正在离那面镜子越来越远……
林雪莹忽然发现镜子里的小姨一直站在镜子前,像是通过一扇关闭着的窗户看着飞速往后掠去的自己,脸上竟然浮现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那种笑容不再诡异和可怕,反而让林雪莹觉得好亲切好温暖。
林雪莹再想看一眼镜子里的小姨,但是木门“砰”的一声关闭了,斩断了林雪莹的所有视线。
有人把她从老房子里拉了出来,有人救了她。
她想回头看清那个救她的人是谁,但在一转头的瞬间她就从梦中醒来了。
林雪莹看着窗外照耀下来的阳光竟然第一次觉得阳光有了一股暖意,从空气中林雪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悲伤和寂寞的味道……
宋景严一直无法忘记那个瞬间。
那个异样荒凉的午夜里在接近极限的黑暗之中,宋景严的瞳孔里看到向夜葵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高傲得如同个帝王!而那只纯黑色的眼睛也终于睁开了。
那一瞬间宋景严竟然真的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所向无敌的帝王的目光,一种无形的威压完全笼罩着他的灵魂。
一个声音从夜空里盘旋降临而下……
你的灵魂偏私于我……
宋景严忽然从那只纯黑色的眼睛里面看到了自己,黑色长发的自己背后那纯白色的羽翼上燃烧着熊熊的纯黑色火焰。
和那面镜子里所看到时的感觉不一样,这熊熊燃烧着的黑色烈焰不再灼伤他的灵魂了。
纯白色的片片羽毛在黑色的火焰中渐渐幻变成了一种无比深邃的颜色。
从向夜葵的眼睛里宋景严看到自己的背后大张着一对漆黑如夜的羽翼!
黑色,最纯洁的颜色!
那只是一瞬间一刹那的时间,当宋景严的灵魂里满怀着无限的崇敬不由自主地跪倒在那只黑色的眼睛前时一切又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午夜。
那朵向夜葵低垂着头,黑色的眼睛也如沉睡般紧紧地闭着。
整个世界只被一种颜色主宰着!
自从那个午夜之后宋景严再也没有见到向夜葵盛开过,但他绝对相信那个午夜所看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因为灵魂上所刻烙下的对那只眼睛的无比敬畏是真实的。
刚吃完饭宋景严就接到了电话,要他马上赶到案发现场配合工作,而地点是……
R医大!
宋景严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时竟然在阳光下打了个冷战,差点连电话都从手里掉下来。
陈轩已经到现场了,看到陈轩在这里宋景严觉得自己的猜测已经被证实了一大半,因为陈轩作为国际刑警回国完全是为了调查许依妍的这起案件,如果和这起案件无关的事情他是不必过问的。
陈轩走到宋景严身边说:“死者是这个学校708女生寝室里的。”
“果然如此,这已经是第三个死者了。”宋景严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平躺在草地上的一具尸体,他见过这个女生。上次无708时这个叫沈逸的女生一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表情也是冷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怎么发现的?”宋景严问陈轩。
“报案的人是这个学校的一个叫徐雯慧的老师。”
又是她?宋景严吃了一惊,只听陈轩继续说。
“当时她说是因为正好听到小树林里传出了尖叫声才赶过来的,根据她的描述说当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女生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倒在了地上,而死者当时就被吊在树上,巧合的是她发现这个死者正是她班里的学生,叫沈逸。”
“我见过这个女生,她和许依妍是同学,也是同寝室的。”
陈轩点点头并不吃惊,看来是已经知道了这之间的关系。陈轩指着前面对宋景严说:“当时死者就被吊在那里。”
宋景严沿着陈轩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是一根有手臂般粗细的树干,而且还竟然离地有三米多高。
“这么高的地方?如果不依靠工具的话根本上不去啊,应该不可能是自杀吧?”宋景严眯着眼看着那根三米多高出的树枝说。
“死者是被一条白色的围巾套住了脖子挂在了上面的,乍看之下还真有点像是上吊自杀,不过你看了某些东西后就会知道不是了。”
“什么东西?”宋景严忙问。
“这个东西还在尸体上,你自己去看吧!”陈轩指着一旁那具冰冷的尸体说。
宋景严走到沈逸的尸体前很专业地戴上了白手套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沈逸的脸色特别的惨白,如死鱼般凸起的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但却并不像许依妍那样充满了恐惧,反而有一种异样的空洞。
许依妍死时双手是张开着的,像是在接受十字架的审判。但沈逸的手却是放在心脏那里的,宋景严突然发现沈逸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宋景严伸出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掰开了沈逸的双手,刚一掰开宋景严就愣住了。
沈逸的心脏的位置上笔直地插着一个木头做的十字架,横木之下那段长长的木头已经完全插进了沈逸的身体里面,也许连心脏都可能被刺穿了吧?而余下的那段十字架就直指着天空。
背后站着的陈轩说:“有可能死者是被人用这木头十字架插中心脏后死亡,然后再被人吊在了树上制造出上吊的假象的吧?”
“不太可能!”宋景严看着尸体摇摇头说,“不要说这么做是多么的掩耳盗铃,光看被十字架插中的心脏位置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很可能就是死后才被插上的。”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示威,惩罚?还是想告诉别人她的死和许依妍有关系呢?”陈轩喃喃地说。
蹲在地上的宋景严抬起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走过,他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赶忙分开围观的人群冲了出去,可是等到冲出小树林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景严觉得这个转瞬即逝的身影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到过,但在阳光下看起来却又有些不一样。
“宋景严!”走廊里,陈轩怒气冲冲地喊道。
宋景严笑着问:“怎么啦?你想吓死我啊?”
陈轩却冷哼了一声说:“谁能把你这鼎鼎大名的宋大法医给吓死啊!”
宋景严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局里谁不知道你宋大法医又要进行午夜尸检了,你是不是忘了两年前的那件事啊?你是不是不要命啦?”
宋景严听完陈轩的话一下子由不悦变为了感动,原来陈轩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宋景严脸色缓和下来拍了拍陈轩的肩膀说:“放心吧,这次没问题的,沈逸一定知道我是为了帮她。”
陈轩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无奈地摇摇头说:“我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如果你真能通灵的话那为什么还做法医呢?”
“这个并不矛盾,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通灵者,我只是觉得自己能够和那些亡者的灵魂交流沟通而已,尤其是在夜最深时。”宋景严说着看了一眼窗外,黑暗已经开始渐渐降临了。
陈轩点点头说:“好吧!”犹豫了一下陈轩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DV递给了宋景严。
“这是干吗用的?”
“把一切都拍下来!如果你真的出什么事死掉的话那也要留下点线索。”
宋景严看着一脸认真的陈轩伸手接过了DV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景严在市局里有着很高的知名度,倒不是因为他出色的技术,而是因为他做过的几次“午夜尸检”而使他众所周知了。
所谓的午夜尸检就是宋景严在午夜时独自在黑暗里进行尸检,外面的人都传说宋景严有通灵的能力,在阴气最重的午夜就能够和死人对话。而宋景严每次做午夜尸检都会使原本离奇扑朔的案情得以破解,因此外面就更加把宋景严给神化了。
而两年前为了一起离奇的谋杀案宋景严在一个发生月食的午夜里进行“午夜尸检”,可结果却是案子非但没破,就连宋景严的命都差点搭进了这次尸检里。
“咚——”老式挂钟响了起来。
午夜来临了!
宋景严睁开了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这些黑暗都如流水般淹没了整个世界。宋景严伸手捞了一把,真的感觉手中握满了黑暗。
被黑暗淹没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但对宋景严来说却没任何影响。
午夜尸检要开始了!宋景严将要和死者的灵魂进行最后的接触。
黑暗里的尸检台上沈逸冰冷僵硬的尸体安静地躺着,那个十字架的黑影静穆地插在她的胸膛上,笔直地指着天国所在的方向。
宋景严走上前去站在了尸体边,其实之前的命案现场他就做过初步的尸检了,只是结果让他更加迷茫了,因为他发现死者并不是上吊窒息死亡的,而除了胸口的那个致命伤外其余地方没有任何伤口了。
最令他感到即吃惊又是在意料之外的是他在沈逸的牙缝间发现了一些金黄色的粉末,一些地狱向日葵的花粉。
宋景严伸出双手握住了那个木质的十字架,当皮肤触及到那个代表神圣的裁决物时宋景严感到手心里一阵灼热,但这并没有让他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十字架插得很深,宋景严用了点力去拔但十字架却纹丝不动。
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十字架上用力的时候沈逸那张已经僵硬的脸上有了丝动静。
心猛地一跳,他似乎有了什么预感。
双手握住十字架再次用力,整个十字架缓缓地从沈逸身体里面拔了出来,他甚至能够听到木头和骨肉摩擦时发出的声音来。
突然手中一松,由于重心不稳整个十字架顿时被甩了出去,在黑暗中旋转着划出一条弧线落到了地面上,随着十字架的被拔出原本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的伤口处喷出了几点鲜血溅到了宋景严的脸上。
“砰!砰!砰!”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宋景严惊讶地发现沈逸的心脏开始跳动了,就像是得到了释放。
他的视线穿行在黑暗之中,最终落在了沈逸的脸上,那张脸依旧是如此的惨白,但却不是那么僵硬了,仿佛还有了些表情。
“来了!”宋景严的话刚说完沈逸的眼睛就突然睁开了,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看到这双眼睛宋景严被吓了一跳,但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的害怕恐惧,因为当臣服在那只黑色眼睛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眼睛值得去惊恐了。
躺在尸检台上的沈逸扭过头来用那双妖异的血红眼看了一下宋景严就从尸检台上爬了起来,并且向着窗户一步步走去。
宋景严一直默默地看着,直到沈逸快要走到窗前时才开口大叫:“沈逸!”
听到叫声的沈逸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头来用那双眼睛看着宋景严。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死的?我知道危险还没离去,你的朋友随时都会再出事的,我希望你能够帮助她们。”宋景严看着沈逸的眼睛说。
沈逸静静地听完宋景严的话后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景严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平时一直绷着个脸的女孩子笑起来也是那么的甜美迷人。
妖异的红光闪动了一下,沈逸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宋景严的身边,一张吐着冰冷气息的嘴紧贴在他的耳边。
“谢谢你,堕天者。”
沈逸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又向窗口走去,窗外的黑暗是多么的浓烈啊!
“你要去哪里?”宋景严对着沈逸的背影大叫。
“永生者之墓!”说完宋景严就看到她的背后忽然张开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那种黑色翅膀和他在镜子和向夜葵里看到的不同,那不是一种黑色的羽翼,而是一种如同蝙蝠般的恶魔翅膀。
宋景严眼睁睁地看着沈逸挥舞起那对翅膀消失在了窗外的黑夜里。
“她叫我堕天者?”宋景严喃喃地自语,手里面却感到了一阵灼烧般的疼痛,手一松只听到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从手中掉了下去。
宋景严低头一看发觉脚边躺着那个木头的十字架,再抬头却发现沈逸的尸体完好无损地躺在前面的尸检台上。
没有散发着妖异血光的眼睛,也没有什么黑色的恶魔翅膀,只有一具已经冰冷僵硬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全是幻觉吗?”宋景严想起了陈轩给他的那个DV,之前他就把它安置在了一个角度进行拍摄。
宋景严冲过去拿起了DV,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DV出了故障什么都没拍到。
那个木头做的十字架还带着一点沈逸的鲜血躺在黑暗之中,而沈逸的尸体也一直没再动过,仿佛这个午夜只是宋景严做了个梦。
梦里他听到了两个名词——堕天者和永生者之墓。
走出市局的大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一离开温室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就让宋景严感到了一股寒冷,这种冷入骨蚀竟像是从血液里生出来一样。
去夜排档吃了点宵夜,热乎乎的食物吃下肚子后总算感到了一丝暖意。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里,宋景严忽然想起了上次的那个男人,那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拥有着一双如亘古星辰般的黑色眼睛,他还从天空里说:你的灵魂偏私于我……
那是一种从灵魂上听到的共鸣!
宋景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灯光,而且就在他遇到那个男人的地方,走进前去发现是一家灯火通明的花店。
推开玻璃大门,里面满是鲜花,天花板上的几盏日光灯照射下明亮的光芒,把,屋里照得如同白昼,再加上满屋子的鲜花,惊讶得宋景严都不敢相信了,这和之前所遇到的太不一样了,简直是一个如天堂般美丽,而另一个却如地狱般神秘。
“有人吗?”宋景严问。
一个脑袋突然从宋景严前面的花丛里冒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那人笑了笑说:
“欢迎光临!”
宋景严看到那个人的脸吃惊地大叫道:“是你?”
那个人却一脸迷惑地看着宋景严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宋景严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个送给他向夜葵的年轻男人,虽然两个人长得十分相像,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而且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眼睛并没有那种黑色星辰般的光芒,那只是普通人的眼睛。宋景严看到对方正茫然地看着自己就忙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一个朋友,因为你们间长得真是很像。”
“是吗?”那个男人笑着说,“那有机会一定要给我引荐一下,我还没见过和我长的一样的人呢!呵呵。”
宋景严尴尬地笑了笑指着四周问:“这里是……”
“我开的花店,今天刚开张,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搞到现在,以后还请多关照啊。”
宋景严奇怪地看着男人说:“这个店……是你的?我听说……这个店已经空关很久了。”
男人点点头说:“嗯,其实这家店是我女朋友的,后来我们去了国外。只是她不幸出意外去世了,她生前一直都想回来再开这家花店,所以我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今天就把花店开张起来了,也算是……完成她的心愿吧!”男人说话时还很温柔地抚摸着身边的花朵,仿佛它们都是他爱人的化身般。
“你一定很爱你女朋友吧?”宋景严问。
“每个人都有着他所最深爱的人,那个最爱的人也一定会被放在心里最重要的地方。”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宋景严说,“我想你也有这么一个值得你去深爱的最重要的人吧!”
宋景严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对于他白燕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即使为她做任何事他都愿意。
“你等一下。”男人丢下一句话又一头钻进了如海洋般的花丛里,过了老半天才重新钻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盆植物,宋景严顿时闻到了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香味。
“这个送给你!”男人把那盆不大的植物递了过来。
宋景严看到那是一盆文竹,细长的枝干笔挺地向上生长,翠绿色的叶子上那充沛的生命力透了出来,而那股怡人的香气也来自于此!
“送给我?”宋景严反问道。
男人点点头说:“对啊,这盆是我从印度带回来的,如果翻译过来的意思应该叫做‘香竹’,是印度当地居民送给我的,在当地它代表着幸福,而且它所散发出来的香气据说能够治疗某些病症。”说到这男人笑了笑继续说:“这个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我只知道它的味道的确很好闻。”
“你还去过印度?”宋景严惊奇地问。
“我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所以周游世界,为了就是收集各种奇花异草,然后把它们放在一起开这家花店。”
宋景严听说了这些后觉得自己有些被这个男人的痴情所感动了,突然他又想起了和这个男人长得一摸一样的人来,他……又是个什么人呢?“谢谢你,其实这是我收到的第二盆花朵礼物,之前也有人送过我一个礼物。”
“哦?什么礼物啊?”男人很有兴趣地问。
“是向日葵!”
“向日葵啊?这种植物太过刚烈,虽然人人都赞美它总是向着阳光,但其实它也受到了很多伤害,这是一种容易受伤的植物啊!”男人对于花朵的见解竟然很独特,是宋景严闻所未闻的。
“不过……这种向日葵却是一直面向黑暗生长的。”宋景严忽然说。
“地狱向日葵!”男人忽然说。
宋景严突然听到有别人叫出这个名字吃了一惊,就问:“你知道这个花?”
男人点点头说:“我见过一次,其实它真正的名字叫做——向夜葵。”
宋景严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就像是又看到了黑暗里有一只黑色的眼睛睁开了,“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向夜葵的事?”
男人忽然抬头看了看窗外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仿佛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你明天再来吧,今晚太晚了,我也该关门了。说了这么久我们还没彼此介绍过呢,你叫我小风就可以了。”
宋景严听到对方下了逐客令了也就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那就麻烦你了,我叫宋景严。”
宋景严走出大门,外面的黑暗在渐渐后退,世界又开始步入白昼,他一抬头看到了遥远的天空里挂着一颗明亮耀眼的星辰。
那颗星辰一定自亘古以来就如此吧?它的光芒……像那个人的眼睛……
宋景严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似乎哭泣是来自他的灵魂!
沈逸的追悼会很豪华,装灵柩的车竟是一辆全球限量版的纯白加长林肯。
这一切都是孟清瑶的安排,戏剧性的是直到沈逸的追悼会三个女生才知道原来孟清瑶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孟氏跨国集团的总裁,孟清瑶竟是豪门的千金小姐。
孟清瑶和沈逸的关系也不光是好朋友这么简单,沈孟两家本就是世交,据说在爷爷那辈就结下了八拜之交,只是后来沈家家道中落而孟家却如日中天。
在沈逸的追悼会上她们始终没看到沈逸的父亲,有知情者告诉她们沈逸的父亲早在沈逸七岁时就失踪了,她们恍然明白了沈逸为什么从来都不提起她的父亲了。
哭得眼睛红肿的孟清瑶向她们走来,才两天不见她就已经消瘦了很多。
她们本想安慰她几句,谁知反而触及了她的伤痛,孟清瑶边哭边说:“小逸她怎么这么傻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自杀啊?”
这句话她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关于沈逸的死警方给出的答案是:上吊自杀!
她们在追悼会上见过一眼坐在轮椅里的沈逸母亲,从孟清瑶的口里得知原来沈逸的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很多年了。
沈逸的表哥把一个盒子交给了孟清瑶,说是在沈逸的抽屉里找到的。
孟清瑶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个纸盒子,里面是一封封的信,每个信封上都写着“清瑶收”三个字,但孟清瑶却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信,沈逸也从来没给她看过。
打开这一只只精美的信封里面是一张又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信纸,对信的内容她们都大吃一惊,因为每封信竟然都是情书。
沈逸写给孟清瑶的情书!
她们终于知道原来沈逸对孟清瑶的感情已不只是好朋友了,而变成了一种畸形的同性爱恋,一直以来沈逸都“深爱”着孟清瑶,也难怪她对谢新雨如此的仇视。
地上放着两只箱子,一只是孟清瑶的,一只是沈逸的。六张床空出了两张,余下的就显得格外的孤单了。
孟清瑶把沈逸的衣服一件件地叠好,然后整整齐齐地摆进箱子里,寝室里一片死寂无声。
“瑶瑶,你真的决定要走吗?”徐玉儿轻声问。
“嗯,签证已经办好了,先去威尼斯散散心,之后再去英国。”孟清瑶回头看了一眼寝室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快乐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瑶瑶,其实沈逸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的。”林雪莹握住了孟清瑶的手,却发觉她的手冰冷冰冷。
孟清瑶酸涩地笑了笑,“她连自杀都是用我送给她的围巾,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她的想法或许她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看看这个吧,这是上次那些信里的最后一封。”孟清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林雪莹。
“这……”信封的一张信纸上写了五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瑶瑶我爱你”——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纸上散发出来。
天啊!沈逸已经疯了!那种畸形的爱火已经把她的心燃烧成了丑陋的灰烬!
“那你放得下谢新雨吗?”韩愈突然问。
“我……不知道!不过小逸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让我一生都无法忘记,如果有缘我和他来生再相爱吧!”
今天窗外的太阳竟也早早地西斜了,夕阳给她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只是光芒下的心已经无力再微笑了!
孟清瑶向她们一一道别后就钻进了奔驰车里,可是才刚开出两米多就突然停下了,浑身狼狈的谢新雨从一旁的树丛里突然蹿了出来。谢新雨冲到奔驰车边一边大叫着孟清瑶的名字,一边拼命拍着墨黑色的车窗玻璃。
孟清瑶并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手机,一窗之隔的谢新雨手机响了,失魂落魄的他拿起了手机。
手机里顿时传来了孟清瑶略带哽咽的声音:“新雨,放手吧。”
“瑶瑶,你不要走啊!”谢新雨对着电话大喊,可是电话那头却只剩下了一片忙音。
身边的奔驰车出乎意料地一下子驶了出去,谢新雨愣了一下开始追着车发足狂奔起来。
但奔驰车的影子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谢新雨脚一软绝望地倒在了路上,看着远方消失的奔驰车扬起的尘土泪流满面,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爱已经遥不可及了。
他在夕阳下蜷缩成了一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哭得像个孩子。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但那个影子无论再怎么向远方延伸都已经追不到那远去的爱情了。
奔驰车里的孟清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谢新雨在后面发疯般追逐车子的身影,但是那个坚强的身影却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了后视镜的视野里。
孟清瑶始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她害怕自己的回头一眼会让她崩溃,让她奋不顾身地去拥抱谢新雨,她害怕那一眼会变成万年。
孟清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让泪水留下,但眼泪却依旧汹涌地从眼角流下湿润了她的双颊。
脑海里和谢新雨的一幕幕过往都一一浮现,孟清瑶蜷缩在车椅里哭得像个孩子,她的爱已离她远去。
这些眼泪会陪伴她一路前行,一起落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下。把她的爱,她的回忆都沉淀在异国他乡的水中,只留下一声永远的叹息……
手机的屏幕闪烁着,孟清瑶模糊的泪眼已经看不清楚屏幕上的“新雨”两个字了,耳旁只是不断地听到手机的铃声。
周杰伦那模糊的声音唱着:
后视镜里的世界
越来越远的道别
你转身向背
侧脸还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
竟听见你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