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岚握住他的手之后，艾尔突然感觉有些心虚。他是不是话说的太满了，万一……
不对，不该想这么多，艾尔甩了甩脑袋，看着景岚：“那个，我可不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
“您请说。”景岚微笑着点头，调整好状态的他完全就是业务模式。
“让你必须去救那些与你无关的人的话，也许你现在无法接受，但至少能不能把伤害他人的选择留在走投无路之前呢？”艾尔顿了一下，“我想你应该可以自保，所以在我死掉之前，绝对、一定不要杀人！”
原来他是那种一看就很容易杀红眼的人吗？景岚盯着艾尔，慢慢伸出右手，抚上他的左脸。
然后，狠狠捏了一把。
“哇啊——”艾尔惨叫着挣脱开景岚的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您还真是任性啊。”景岚拍了拍手，“明知道我会以您的生命为优先，在您之前我还真不一定活得下来呢。”
“不要开玩笑，”景岚得到了艾尔的果断回答，“你不会死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景岚心说这孩子哪来的自信，本打算再调侃两句，却看到艾尔眼眶里流转的光芒。
“是，您说的对。”景岚笑着揉乱艾尔头顶的黄毛，学着他的语气重复道，“绝对绝对，不会死的。”
“我才不是哭了，是你捏的太疼了！”艾尔挣扎着从景岚的手掌下逃脱。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真是的，还是想想怎么救卡蜜尔吧！”艾尔再次转移话题。
说到最后果然还是要救别人，连给景岚反驳的余地都没有。景岚无奈，本来应该趁警备还没有加强之前尽快出城的，一旦让警卫开始加强监管，再想带艾尔出城就有些难度了。不过……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不可能”。
景岚轻轻地笑了一下，扶着墙壁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后正式地单膝跪在了艾尔面前：“——遵命。”
景岚带着艾尔来到酒馆，此时距离事件发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酒馆的老板没有参加仪式，但也早已得到了消息。那个上次还蛮不讲地撵人的汉子，只是这一会儿就好像老了大半辈子，头发和衣衫都凌乱不堪，如同焦枯树枝的身躯无力地依靠在柜台后。
“打搅了。”景岚看着这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心里有了几分动容。
老板好像机器人那样侧过头，看见景岚也毫无反应，甚至没有在意眼前的人是如何打开被他关上的大门，过了一会儿才用干巴巴的声音回复道：“……今天已经打烊了。”
景岚环视了周围一圈，酒馆内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人砸过一遍，碎片和酒水洒落了一地，连桌椅板凳都东倒西歪的。
景岚捡起一只水壶，闻了闻里面的液体，好像是水。景岚确认过后用壶口对着自己的头浇去，随着水流冲过景岚的头发，他的发丝由棕色褪成了银白。景岚又用手蹭了一下眼睛，瞳色也变成了银色。
老板看着景岚，眼睛里渐渐溢满了难以置信。等景岚脱掉灰色的披风扔在柜台上，再换成黑色斗篷的时候，老板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是你……是你害的我女儿，你这个恶魔！”老板两眼充满了血丝，怨毒的眼神瞪视着景岚，推开挡在面前的杂物跌跌撞撞地向景岚扑过来。
景岚把艾尔挡住，随后一个巴掌直接给在了老板的左脸上，将老板抽的向一旁侧歪过去。
“你——”老板又挣扎地站起来，景岚没给他时间站稳，毫不客气又是一巴掌。
老板一屁股坐在碎瓷片上，尖锐的断面扎进裤子单薄的布料，很快有血渗了出来。
艾尔皱了皱眉，看向景岚，但终于还是没有出声。他知道景岚要想伤害老板早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了，能得到这个结果显然是景岚放了一个海。
“清醒了吗？”景岚蹲下来，冷眼看着老板。
老板捂着红肿的腮帮子，虽然不再有攻击意图，却也不打算回应景岚，只是瞪着眼睛。
“时间不多了，你要是还想见到你的女儿，就安静下来听我说。”景岚一边说着，一边又举起了巴掌。
屈打成招啊这是！老板一哆嗦，眼里多了些畏惧。
“你是否愿意舍弃你在斯林特拉的一切，带着你的女儿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老板瞪大了眼睛看着景岚：“你……你难道要救她？但你不是……”
“回答。”景岚扬了扬手。
“我当然愿意啊！”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好。”景岚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我们做个交易。你现在必须听我的，收拾行李，准备好出城的令牌，带着我身边的这位从南城门出去，在天黑之前向西一直走。”
“这样做你就会把女儿给我？”老板试探道。
“这只是必要步骤，我要的另有他物，不过放心，你支付得起。”景岚道。
景岚不会交底说他的目的就是把艾尔带出城，如果对方倒打一耙挟持了艾尔可就麻烦了。
“我也就这一家店铺了，你想要拿什么都随你，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老板还是充满了疑虑。
景岚的笑容里没有温度：“我也是受害者。治好了王子却遭过河拆桥，如今还让我背这个黑锅，不找他们索求些赔偿，天理难容吧？”
原来是神仙打架，自己遭殃了啊。这个解释让老板稍微放下点心，但马上景岚那锐利的目光就盯在了老板脸上：“不过，你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吧？”
老板愣了一下，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的卡蜜尔绝对不是会参与谋杀的孩子啊！”
“是吗，”景岚的上下打量着老板，“那你对大女神和四方神发个誓？”
老板没有任何犹豫就举起了左手：“我对大女神和四方神发誓，我没有任何一句在欺骗你！”
景岚看了眼艾尔，艾尔全程看在眼里，见景岚看他就对着景岚点点头。既然艾尔认同老板的宣誓，那就姑且相信一下吧。
……
城堡寝宫，王后被以稳定情绪之名软禁在房间内，室内虽然布置得灯火辉煌，也无法照得她铁青的脸色有一点暖意。门口站着的两个贴身女佣也是局促地拽着围裙，眼神不安地瞟向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王后。
尤金·罗利……王后心中恨恨地念着这个名字，愤怒的情绪在无言中发酵。
突然，门外传来一点骚动的声音，随后推开门走进来一个人，可不正是王后“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出去！”王后喝道，声音之大吓得女佣都直打哆嗦。
尤金的步伐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反而慢悠悠地对那两个女佣说道：“听到了吗，王后让你们出去，还不快动？”
女佣们看了王后一眼，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他们甚至不敢确认，只好行了礼后逃也似的快步走出房间。
“你这个……你到底想要什么，王位吗？”王后气得浑身颤抖，差点就指着尤金的鼻子破口大骂出来，但终于还是深吸几口气忍了下来。
尤金倒是毫不在意，还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不不，我可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旦有了我这榜样，那就会有第二个贪心不足的、第三个痴心妄想的……”
“榜样……你可真是好大的脸！”
“哈哈哈，脸不大，怎么吞得下这座城邦……和你呢？”说着，尤金露出暧昧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王后的反感更甚，看着尤金的眼神充满鄙夷和厌恶：“你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作呕……！”
尤金看着王后，眼底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却并没有把它显露出来：“随你现在怎么说，被吞进蛇腹里的猎物总能保持原有的皮毛，要消化你们，只要再给我些时间就够了。在那之前，一边当我的傀儡，一边被从内而外地腐蚀吧。”
“尤金·罗利，你早晚会遭到神的裁决的！”王后的眼神如刀，直刺向尤金的额头。
面对如此强势的王后，尤金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真是可笑，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说这种话？葆拉，我早就告诉过你，神救不了任何人，更救不了你！”
说着，尤金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一步一步向王后逼进。
“你要做什么！”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一边向窗边挪动一边大声警告着，“尤金·罗利，你疯了吗！”
“不正常的该是你们这帮蠢货，要说我疯……也都是你们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