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传送了,景岚躺在梭形舱里,耳边还传来九歌巴拉巴拉的讲话声:
“……嗯,最后一个城邦也介绍完了,
“我说,”景岚无奈地插话,“你嗓子不干吗?”
九歌精气神十足:“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是了,九歌连人都不是哪来的唾沫,叽里呱啦二十七个小时不休息也就罢了,景岚还不得不奉陪。
“算了,你继续。”景岚叹口气表示认命。
“就算你现在想让我继续也没办法了,只剩半分钟就要到咯。”
景岚闻之一愣,猛地直起身子,却“咚”地一声撞上舱盖:“呃!你快告诉我目标啊,还有怎么改变李慧康的那个所谓命运!”
“其他信息还没有说完……”
“管他的啊,你快说!”景岚可不想因为任务没完成而永远被困住啊!
“其实你也不用急,那边时间流逝的比率是一年比一周,你有充足的……”
“够了!”景岚已经听到机器启动的声音了。
“好吧,我想一想……大概类似于,建立一个猫的乌托邦……这样的?”
“你丫……”景岚保持着怒目圆睁的表情,身形消失在一片蓝光之中。
九歌看戏似的用袖子挡住嘴巴,弯着眼睛叹气:“哎呀哎呀,激动的情绪对传送可是毫无益处的。”
未知时刻,未知地点。
“呃……”景岚头痛欲裂地趴在阴湿的地面上,感觉脑袋要爆炸了一样,全身都因为神经中枢的罢工而无法控制。
视野之内,是两侧建筑投下的一片阴影,以及不远处的一片刺眼光明。
巷口。路过的一群打扮颇影响市容的年轻人路过,瞥见巷子里的身影,其中一个光头青年用手指戳了戳一个同伴的肩膀:“喂,那儿!”
“什么东西……醉汉?”
“对吧,要不然就是被打废了扔那的。啧,提到这我就来气,那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那么结实,不就偷了口酒,劳资肋骨现在还疼着呢……”
“嗨呀不是,我是想说……你们不觉得这人身上能摸点什么吗?”
“一个醉鬼能有什么好东西?”
“聊胜于无嘛,再不济扒了衣服也能卖点钱,我看他那衣服应该不错……”
谈话间,年轻人们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走进了巷子,而景岚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闭着眼,好像安稳地睡着一样。
“哎,还活着。”
“他身上……也没酒味儿啊,我说你们确定……”
“光看着有屁用,干啊!”
其中一个人慢慢蹲下,伸出手小心地向景岚身侧去摸。
“怎么……什么都没有?喵的,这个穷光蛋,浪费劳资感情……”
话音未落,一旁似乎是负责望风的年轻人神色一变:“不好,别摸了,快跑!”
“卫兵?”景岚身边的那些人紧张起来,下意识向后缩去。
望风的人脸色露出恐惧的表情,身体向巷口挪着,一边焦急地摆手:“身后,跑……”
“作为小偷,你们手脚也太不麻利了吧?”
声音是从他们脑后传来的,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们终于反应过来,撒丫子往巷口冲。
景岚站在原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耳鸣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看着快要逃出巷口的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正在狂奔的人眼看就要逃出巷口,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忍不住向后张望那个令他们惊恐万分的存在,却发现了一个更加骇人的事实。
“人呢!”
就算那人站着或者向他们追赶,他们都不会太吃惊,但那个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面的人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却听见自己的身后——那个离巷口最近的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然而这声叫喊没能给他的同伴起到警示的作用,几乎在两秒内,所有人都被击倒在地。转眼间还站着的就只有那个望风的人了。
分明离巷口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他却一动都不敢动了。
“你的意识很不错嘛。”景岚的声音在那人耳中仿佛送葬的钟声。
那青年看着景岚轻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他试图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巷外,此时的他是多么想看见卫兵们那令人生厌的脸和铠甲,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连听见动静的路人都压低了脑袋生怕引火烧身。
“钱呢?”景岚笑的很和气,一只白皙的手掌摊在青年面前。
“我、我没拿你的钱!”青年惶急地摇着头,突然想起这小子他喵的本来好像就没有钱。
“我说,钱拿出来。”景岚好心地又提醒了一遍。
青年懂了,认命地把手摸进裤腰,掠过腰间绑着的匕首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动那个心思,顺从地把钱袋结了下来。
景岚接过钱袋,掂了掂,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青年:“收获颇丰嘛。”
青年仿佛被打了脸,脸色又红又白,混杂着不甘和怨恨的目光投向景岚,却在看见景岚的眼睛时瑟缩地移开目光。
那不是人的眼睛,更不是人会有的眼神。
景岚微笑着点了下头,轻声道了一句“多谢”,松开扶在青年肩上的手与他擦身而过。
青年两股颤抖,嘴中嘟囔着仿佛咒骂的低语:“恶魔……”
银色的碎发挡住景岚的视线,在他迈出巷子的那一刻被风撩起,阳光在他的发梢上雀跃,把他身后的阴暗与面前繁荣的街景隔绝开来。
服装店。
“多谢惠顾!”体型微胖的妇人伸手接过景岚递来的几枚钱币,一边在零钱罐里翻找着,一边搭话,“小少爷的发色真是亮眼!”
景岚将刚买的黑色斗篷披在身上,看着老板娘笑得很腼腆:“只是想吸引心上人的目光而已,却搞得连人都不敢见了。”
妇女把找零递给景岚,笑了几声:“依我这老婆子所见,您本身就够优秀的啦,又俊俏又绅士,淑女们都喜欢的!”
“美丽的女士果然说话中肯,谢谢您的鼓励。”景岚莞尔,推开门走了出去,门檐上的铜铃铛因为这一震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妇女透过玻璃窗看着远去的年轻人的背影,啧啧道:“不愧是上流人家的少爷。”
拍了拍自己的长裙,妇女正打算继续手头上的缝纫工作,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那位少爷到底是什么时候进的店里,我怎么一点没注意呢?”
景岚出了服装店,又去门口的驿站定了一匹马,拿着取马的木牌在手上把玩着。
满街都是些穿着繁复长裙的女人和衬衫马甲打扮的绅士,有种梦回中世纪欧洲的感觉。街角的矮墙上,一只肥胖的橘猫从爬山虎的叶丛里窜了出来,灵巧地在人群里奔跑,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啧,什么是猫的乌托邦啊……”景岚想起九歌的话,感觉有点头大。
石井旁。
“这位仁兄,我看你骨骼清奇,定是当王的好料!”景岚坐在井边,一个人“慷慨激昂”地坐着演讲,路过的人侧目而视,觉得他大概是个疯子。景岚身边窝着一只慵懒的黑猫,即便身边有个人也不耽误它晒太阳,尾巴尖惬意地摆动着。
“黛西~”路边一个年轻女孩喊着,黑猫一听见声音就立起了耳朵,拱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跳到地面上朝女孩跑了过去。
“不求上进!”景岚恨铁不成钢地感叹着,却觉得自己好像石乐志。
无奈地站起身,景岚徘徊在街道上感觉前路渺茫。街上很热闹,但景岚却在人们的神态里捕捉到一些不安定的感觉。
“嘿哥们,最近有什么大新闻吗?”景岚向一家水果摊的摊贩打听。
“大新闻,我家水果滞销算不算啊?”摊贩哈哈大笑,显然没把景岚的问题当回事。
景岚挑了挑眉,摸出一枚银币,大拇指一弹落在了摊贩面前的托盘上。
摊贩诧异地看了眼景岚,不动声色地把钱扒拉进自己的口袋,对景岚招了招手。
“想知道什么?”摊贩对景岚耳语。
不太习惯人离自己这么近,景岚稍微挪开了一点距离,用兜帽搁在两人中间:“这个城邦里所有的大事,传闻也好,我要的是‘坏消息’。”
摊贩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坏消息……最大的坏消息该是老国王……你懂的。”
景岚记得九歌讲过,他所在的这个叫斯林特拉的城邦的国王年事已高,应该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唉,老国王也是一代传奇,比起其他城邦算是最坚挺的那个。最难过的倒不是这个,主要还是因为继位的是‘那位王子’啊。”
景岚愣了一下,摊贩所说的应该是斯林特拉国王的独子:“艾尔·奥利弗王子?”
“啊对,就是那个……王子。”
景岚清楚地听到了商贩压低声音后嘟囔的“怪物”一词。
“——那个‘猫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