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取径都是自己走惯了的路，虽然也是大道，却鲜有闲杂人等路过。不出二十分钟，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就暴露无遗了。
李慧康皱了皱眉，显然被人这么露骨地跟着也让他有点不适。景岚没有吭声，他是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带李慧康看什么蝮蛇机密。
不大一会儿，李慧康终于是转身对着不远处的人影喊道：“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跟父亲交代。”
哪知人影闻言，站在原地耳语了一番，竟仍旧向两个人走来。
李慧康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没听到吗，我说——”
只是说了一半，李慧康和景岚的神情皆是一变。只是景岚反应的更快，一把抓住李慧康的肩膀将他扳到自己胸前，一个侧身闪到一旁的路口转角后。
几乎在同时，带着消音器的枪声响起，李慧康简直可以看见景岚带着他躲闪时那子弹从脸侧飞过，景岚的动作居然可以比子弹还快！
“他们不是我父亲的人！”李慧康压低声音说。
“废话，我又没瞎。”景岚背靠墙壁，凝神听周围的动静。除了靠近的那十二个人，五百米之内没有其他声音，毕竟仓库区是半废弃的无人带，要不是景岚把十三区的人安排在仓库区估计十里内都不会有人。但这些人还是用了消音，不清楚是知道附近有人还是本能的谨慎。
“不是这个意思，”李慧康解释道，有些紧张地向来人的那个方向瞄，好像自己能穿墙透视一样，“我是说这些人应该是从酒店跟过来那时就是假的……不，或许更早……”
“等下再说吧，”景岚打断他，“你在这里蹲好了。”
“什……”李慧康看景岚就把他留在这里，连忙问，“你难道带枪了吗……不对，不可能……那，就算你能对付，后面来人了怎么办？”
“安静待好了，”景岚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会离你超过两米。”
尽管有一万个不满意，李慧康还是选择了配合，开始紧张兮兮地注意自己背后，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发消息。景岚没理会他的小动作，靠在墙上凝神静听，右手在09变的镯子上一摸，抽出一叠细长如柳叶的黑色刀片来。
对李慧康来说不过是一个晃神，景岚将身体就探了出去。好像他才是有透视眼的那个，早就将墙那边的几个人的方位掌握，手连着抖了好几下，就听着几声吃痛的惊呼，有什么金属物件砸在了地上。
不顾李慧康诧异的目光，景岚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都被你杀了？”李慧康踌躇着，既不愿走出墙的遮挡，也不想靠近景岚。
“没有，”景岚笑了一下，“但没事了。”
李慧康将信将疑，但看见景岚已经作势要走，一咬牙还是跟着从他背后探头。眼前的景象没有他想象中的惨烈，反而有点……匪夷所思。
全部人都缩在地上，要么捂着手，要么抱着腿，手脚部位皆是鲜血直流。几把枪掉在他们身边，看样子是手受伤所以拿不住才脱手的。景岚走近了那些人，挨个把他们踹翻，在身上摸索了几下，又翻出几把手枪来。
“六把……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啊。”景岚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人。这手段有些眼熟，不正是摄政王对付身为九皇子的自己时用的伎俩吗。在蝮蛇的地盘上发生这么一起“准备充足”的行刺，一旦出点什么事飞鹰和蝮蛇的矛盾可就起来了。
李慧康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双手套，戴上后蹲在地上捡起那些枪查看：“改装过的P226，磨损程度不一，被替换的零件型号也不同，看来不是同一批次，应该是从黑市上买的。”
说着，李慧康还摆弄了一下，咔嚓一声竟是把弹夹退了下来：“子弹……没填满啊。”
景岚继续给那几个人又做了一遍搜身，把什么小刀、打火机、首饰，甚至连皮带扣都给拆了下来。做完后，景岚把几个人的西装外套都扒了下来，用刀片将他们的衬衣拉成布条，捆住他们的双手双脚。
李慧康捡起外套看了看：“果然，这是我父亲给他们每个人的衣服，上面有编号，是一开始就混进来的。”
要想混到能得李宪信任去保护李慧康，这可不是临时起意就能做到的啊。这几个人背景怕是有点问题，景岚掏出手机，把几个人脸拍了下来，照片发给了沈开。略微思索了一下，景岚又给蒋贝发了一份。
李慧康注意到那些人伤口处都插着一片薄刃，看了看景岚，却什么都没问，只是上手摸了一下，又嗅了嗅自己的指尖，表情稍微变了变。
景岚时刻关注着李慧康的动作呢，见状直接问出口了：“怎么，喜欢我的武器？”
比起让李慧康把满肚子想法憋给李宪，景岚当然是觉得从李慧康口中套消息更容易。景岚都这么问了，李慧康也不好沉默了，开口道：“我只是奇怪，即便是塑钢也过不了酒店进门时的安检门，你这些东西的确没有铁腥味，但这个强度……”
“这可是我的秘密。”景岚眨了下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道。怀璧其罪景岚当然知道，所以就算惹人怀疑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绝不能把火引到蝮蛇。
李慧康不知道相信没有，默不作声看着景岚把刀片从那些人身上拔下来。景岚没有急着回收，却直接把刀片给了李慧康。
“这……”李慧康诧异地伸手接住，看着手中的东西，又看向景岚。
“给你玩，你掰一下看看。”景岚道。
李慧康不懂景岚的用意，但还是把其中的一片掰了一下。听得一声脆响，那“刀片”竟直接断成两截了。
“啊，我，对不……”李慧康脱口而出的道歉被自己憋住，他看出这个刀片的断面不太对，“……是碳……石墨？”
“答对了。”景岚笑着从李慧康手中拿过那堆石墨片，从地上捡起一个打火机，点起火直接烧了上去。
“等等，别啊！”李慧康想阻止，可一想石墨在这温度下又烧不着，自己不必紧张。这一犹豫让景岚干脆地按下了打火机，没想那打火机的功率竟大得吓人，简直就一个火焰喷枪，一团火焰瞬间就吞噬了景岚的两只手。
李慧康吓了人都呆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连忙爬起来四处找消防栓：“……景岚，这边有消防拴，你快点来！”
景岚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好像被烧的不是他一样：“有消防栓又怎么样，打不开的啦。”
“你把它拆了不就有水了吗？”李慧康急得满头是汗，“你可以做到的吧，快点啊！”
这种信任挺微妙的。景岚眼珠子一转，看见一旁离他最近的一个同样吓傻了的袭击者，两只手往他裤管上一按。
那人一声哀嚎，好像自己已经被烫掉了一层皮似的。景岚没理他，把手裹在衣料里，不久那火真的就灭了。
“你们家这衣服材质果然不一般嗷。”景岚末了还不忘夸一下。
“你这笨蛋！”李慧康跑过来，想要抓景岚焦黑之下泛红的手，被景岚躲过。
“别碰，烫。”
李慧康急得声音都变了：“你是不是蠢啊，烧的都看得见肉了，怎么办……水……你快点把那个砸了啊！”
景岚看李慧康的样子，心中有所动容。这孩子心眼是好，担心不像是假的。叹了口气，景岚走到那消防栓旁，跟开酒瓶似的，一脚就把消防栓给削掉了。
水从裂口处喷涌而出，景岚把手伸进去，顿时水汽弥漫。李慧康看着这幅场景总有几分不真切，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好了。”冲了有不到两分钟，景岚把手拎出来，摆给李慧康看。
“怎么……会……”李慧康看着眼前所见，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
那是一双完美的，毫无伤痕的手。
听着耳边的汽车鸣笛，看来是李慧康叫的增援到了。景岚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把手上的水朝衣服上抹了抹，将粘在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只是刚刚冲凉时，景岚早就浑身上下湿透，此刻发梢上的水滴从额角流到两鬓，再从下颚滑到颈窝，最后渗进那湿的不能再湿的衣衫：“因为，我是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