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蒋贝是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好好聊一下蒋贝这个人的族谱。蒋贝,人称阿贝、贝哥,当年在十三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相传祖上在老家当了好几代的财主,代代都是敛财的铁公鸡。结果遇上破四旧,老蒋家的仓库差点没给搬空,悉数充了公,差点儿没给蒋贝的太爷爷气得绝后。
靠着旧人脉,老蒋家虽是苟过一劫,日子过得却是云泥之别,眼看颓败在即。
这时,还是中学生的蒋贝爷爷毅然决定出国寻求出路。
这件事蒋贝的太爷爷是第一个反对,在他看来蒋贝爷爷这崇洋媚外的脾气都是因为没上私立学校才沾染上的。
可惜蒋贝的太爷爷虽固执,蒋贝的爷爷比他更执拗,一个招呼不打就离家远航去了。
再见时,蒋贝的爷爷已是穿着马甲带着礼帽的“绅士”,身边还搂着一位高鼻翘臀的褐皮美女。
蒋贝的爷爷才归家没半载,蒋贝的太爷爷就撒手人寰,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蒋贝的爷爷就成了蒋家顶梁柱,将全新的经营思路带了进来,同时带来的还有及时行乐的“月光族”习惯。
不过在其他蒋家人看来,蒋贝的爷爷虽然是他们蒋家的小救世主,但也只是蒋家血脉里的一个“变异”,证据就是蒋贝的洋奶奶生下来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里,只有女儿生着一副洋娃娃脸,三个儿子除了五官立体点,都好好地继承了老蒋家的古板个性。
蒋贝的爷爷倒是想找个儿子随自己再去世界环游一圈,却遭到了所有亲儿子的残忍拒绝。老爷子一气之下,某天夜里扔下全家人,偷偷挟着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儿跑了。
然而蒋家对此只是小小的骚动了一下,马上就重新走进了没有蒋贝爷爷的正轨,只有蒋贝的奶奶有时还会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受难。
等几个儿子都成了家,老爷子终于又出现在了家人面前,精神抖擞得好像个得意的年轻人。不过女儿却没有跟着回来,据说是嫁给了路途中遇见的一个小伙子。
看几个儿子都好好的经营着他之前留下来的那一套,蒋贝的爷爷可谓是又欣慰又遗憾,只想再出门溜达一圈。
可是那时蒋贝的奶奶身体已不大好,蒋贝的爷爷意识到这一走大概率就是永别,心一软就没走成,而选择陪着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度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在家的这段日子,蒋贝的爷爷倒也没有闲着,蒋贝的奶奶休息的时候经常在几个儿子家中神出鬼没,折腾的几个孩子都对这个老顽童没有办法。而就在这一来二去的“考察”中,蒋贝的爷爷发现了家族中唯一可以继承他衣钵的“可塑之才”——蒋贝。
本来作为老大的孩子往往是兄弟姐妹中最老实靠谱的那个,毕竟小小年纪就会被父母长辈灌输“照顾弟弟妹妹”的观念。
蒋贝虽然很早就懂了事,却也先人一步进入叛逆期。给家里捣乱、欺负弟弟蒋发、摘花爬树欺负小朋友……简直无恶不作。经蒋贝这一折腾,蒋贝的父母算是绝了再生一胎的念头,只盼着小魔王哪天能懂得回头是岸。
要知道蒋家爷爷幼时也是顽劣成性,简直是一眼就相中了蒋贝,说要带他出门见见世面。
蒋贝的妈妈一看大麻烦和小麻烦都有的治,满口答应。蒋贝爸爸却是深谙自己老爹的不靠谱,愁得满脸是褶子,果然还是拦不住。
这回因为有蒋家奶奶的缘故,蒋贝的爷爷没做的太离谱,只是把蒋贝带在身边,天天跟他讲些自己经历的故事,听得蒋贝两眼放光。后来两年蒋贝的奶奶不在了,蒋贝爷爷在丧事办妥后又是一言不发地带走蒋贝,爷孙俩“浪迹天涯”。
知道蒋贝爷爷的“光辉岁月”的都以为这一次老爷子要么再也不会回来,要么会丢了孙子自己再来祸害曾孙,却没想才过了三年蒋贝就自己回来了。
“老头子走了。”这是蒋贝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没有人知道蒋贝的爷爷究竟是什么时候走的,沉眠于哪片花田,又是否在最后留有对家人的只言片语。有的人却觉得,说不定他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走了,毕竟不是说祸害活千年么。
蒋贝回家似乎只是收拾东西,在家人诧异的目光下什么也不解释地出了门。家人担心他,动用所有关系去查他的行踪,终于得知他加入了龙潭,还被划到了十三区做事。
为了不让父母的担心,也忠于血缘的记挂,弟弟蒋发也是紧随其后追到了十三区。见到蒋发,蒋贝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毫不在意地笑着跟他打招呼。
后来,有次醉酒蒋贝无意间对蒋发提到了他们的爷爷,挤出很难看的笑容说了一句:“我没脸见老头子。”
蒋发也喝醉了:“我连他面都没见过几次呢。”
不同于蒋家老头子给蒋家带来的天翻地覆,蒋贝过得很低调,可以用得过且过来形容。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整天和一堆狐朋狗友在黑街暗巷里鬼混,一眼看去就跟普通的路边小混混无异。
但跟他稍微打过交道、特别是做过生意的,都知道这人远比看上去的要精。有时大手大脚的像个二世祖,有时又对细枝末节斤斤计较;有时也会被卷进一些麻烦事,狼狈得像条狗,却总能成为苟活下来的其中之一。
问二十个人能对他有十对儿截然相反的评价,就好像见到的不是同一人。
同时兼有老蒋家的谨慎缜密和蒋家爷爷的古灵精怪,这大概就是老头子看中蒋贝的原因吧。
只是蒋贝这人再天纵奇才,骨子里却也有所谓劣根性:既没有继承蒋家血脉里的踏实勤恳,亦没有学到老头子的枭雄野望。有时蒋贝也会自嘲的想,自己怕是让两边都失望透顶了,然而一阵消沉后依旧我行我素。
蒋发好几次想与哥哥认真聊聊,都被蒋贝以各种理由推脱,后来干脆闹的兄弟二人不再见面了。虽说没了交流,蒋发也还是不懂蒋贝究竟在想什么,却是在内心一如既往地相信这个双胞胎哥哥一定是有理由的。
也许这就是血缘吧,说不清道不明的。
“老大,”有十三区的人看见蒋贝有点憔悴的样子,跟他打招呼,“今儿个咋这么虚,难不成……”
“少贫。”蒋贝皱了皱眉,打断那不正经的玩笑,“我问你,小时候看过凹凸男吗?”
“凹凸男,变身打怪兽的那个?”
那人听见蒋贝突然问这个,有点好笑,以为蒋贝拿他开涮呢,却见蒋贝一脸严肃地继续问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真的碰见了,怎么办?”
“这……”那人被蒋贝问得摸不着头脑,抓了抓脑袋上的杂毛,“小时候的话,也就想着亲眼见一见,也没多想下去。现在这么一说……果然还是拍张照然后溜之大吉吧,被发现指不定会被灭口呢。”
蒋贝听着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反倒脸色铁青地点点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走开了。
“嘿,你这是怎么了?”那人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蒋贝皱着脸地哼哼唧唧:“劳资也想问呢,我觉得我自己怕是加入怪兽那一边了。”
那人听的一愣,心想老大一把年纪了还怀着这样的幻想,真是奇怪的情报增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