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始末,景岚也就姑且判断这事与九歌是没什么关系的。但乾首山的变动肯定会对九歌造成影响,而景岚总有预感,待这个春乐典结束应该会发生什么事情。
门里的平静持续了半个月,只是短短时间里,九歌进步神速,如今已在许师姐的指导下生出了功能。
“景岚,看!”九歌平举双臂在景岚面前转了一圈,腰间一柄特别打造的小剑随着他的身形直晃,剑身只比他的手臂长几寸,两指来宽,对九歌的身材尺寸倒是刚好。
“厉害啊,会御剑了?”景岚看那剑鞘上精致的镂空雕花,分明需要很多功夫和时间制作的,居然能正好算准给刚能用的九歌,乾首门的天眼果然不是盖的。
九歌自觉有些开心过了头,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两掌一拍在胸前合十,紧紧闭着双眼喃喃自语:“不可不可,切忌欢喜心……”
景岚看着明明小娃娃一个、便严肃得跟个老僧似的九歌,哭笑不得:“你稍微得意一下也没什么吧,毕竟真的很不得了。”
九歌闭着眼摇头:“骄傲自满的话,很快就会掉回去了。”
看九歌坚持如此,景岚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弯腰凑近瞧了一会儿,顺手从九歌腰间把那剑抽了出来。九歌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宝贝在景岚手里,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又马上连连摇头,继续闭眼碎碎念去了。
景岚举起剑在光下翻看,剑身做的很漂亮,工艺在这个时期算是顶尖。用的材料竟是景岚也没见过的,不是青铜而是银白色的金属,按照景岚之前所了解到的来看,这个时空应该是造不来钢材的。剑没有开刃,看来没有打算让九歌当作武器使用。说起来,这入门两个月的九歌都能有自己的佩剑,许寒知道了怕不是又要闹别扭了。
“小九,耍一个看看?”
景岚随手一抛,本来还闭着眼的九歌像是早就预料到景岚的动作,立即睁眼、小退一步后用两只手臂抱住了剑,动作不算优雅却一气呵成。
“练功岂是儿戏……”九歌嘟囔着,但还是展示给景岚看了。只见他双手捧着剑向上托起,嘴里似乎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看见那迷你剑颤颤悠悠地脱离了九歌的手,浮了起来。
这可比魔术要玄乎太多了。景岚围着九歌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辅助道具:“你不用像离师兄那样掐个诀什么的吗?”
九歌还在凝神,被景岚一打扰,剑突然就跟没电了似的掉下来。
“啊,抱歉打扰到你了……”
“是我自己修行尚浅,没能驾驭得住。”九歌好像刚刚紧张得一口气吸进去忘了吐,此时才长出一口气,“师姐说不必追求形式,随心而行。”
那话怎么说,真正的力量不需要花哨的技术,一个直拳照样干翻?
景岚本想再看九歌练一会儿,突然头顶掠过一群山鸟,好似被什么惊动了一样。景岚猜想是不是山里来了人,让九歌继续练着,自己去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景岚赶到外院,看到来的人还不少,十几人排着队向山上走,眼看马上就要到山门前了。景岚看来人身着清一色的黄色长袍,猜想这又是哪家的校服,估计也是个仙门。领头的是位长须白眉的老人,面上虽有皱纹,气色却和壮年人一般好,腰背笔直,健步如飞。他臂弯里抱着一柄拂尘,再结合一身黄色道袍,颇有影视作品里老道士的感觉。
景岚左右张望了一下,没看见韦明麒,但来人很快就要到门口了,自己就这么溜之大吉显得很没礼貌,于是充当门童迎了上去。
“道……”
景岚刚鞠躬开口,只瞥见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就觉得好像被一记重拳锤中了腹部,嗓子一酸,整个人都被打得腾空而起。
景岚甚至没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撞到墙上或者地上,免不了又一身伤。这时却又有一个力道挡在了他身后,还化解了冲力,将景岚轻轻地托住了。
“哼,乾首门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竟也开始养这等秽物。”
景岚脑袋还铮铮直响呢,就听见这样鄙夷的语气,顿时就恼了,手腕甚至都有些发热起来。
“我看你才是越活越与常人一样老眼昏花了,仔细瞧瞧吧。”副掌门的声音在景岚头顶上响起,距离近到景岚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景岚想抬头,却发现刚刚那一下连脖子都扭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别动。”微凉的手指在景岚后颈上划过,景岚只觉脖子一酸,脊柱像被人抽走了似的,浑身瘫软滑了下去。副掌门单手扶着他在脚边的地上坐下,景岚这才能把头仰起来。
此时那黄袍老者已经走近,一双眼里写满了诧异:“竟是个凡人?怎会如此……”
“还不道歉?”副掌门似乎在帮景岚出气。
“……老朽失礼了。”没有必要跟凡人的小孩子置气,黄袍老者把矛头转向副掌门,“这孩子是你从何处捡的?”
这态度还谈什么道歉,景岚白眼都要翻出来了。但被副掌门那样一按后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景岚的不满也只打算在内心里吐槽一下。
“我为何要回答你?”副掌门轻飘飘的一句话怼得黄袍老者脸色变了几变,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好、好!”黄袍老者一甩拂尘,好像在忍耐,“那你总得解释清楚,大典上那话究竟是何意?”
“什么话,”副掌门回答得漫不经心,“我就只说了三句:‘老糊涂’、‘你怎还在’、还是‘末法时期’?”
“好你个……”副掌门气人的技术真是一绝,黄袍老者偏偏还拿他没有办法,“你怎如此堂而皇之……”
“那我可就走了。”副掌门当即抬脚,走得没有一丝留念。
“你……你站住!”
黄袍老者终于发火了,他这不淡定的模样怕是相当难得一见,还在山门外候着的一众黄衣弟子们都被吓了一跳:“休要再装傻充愣,同我过来!”
说罢,黄袍老者周身凭空生出大风,将两人卷了进去。景岚挨着副掌门,却又没有被完全包进去,被那像刀片一样的风刮得生疼。副掌门一瞥景岚,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瞬间就让景岚感受不到风的压迫了。
“你这又是何意?”黄袍老者不满地看向副掌门。
副掌门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带着。”
黄袍老者拿他没辙,只得照办。风卷住三个人,愈来愈强;其间人影逐渐模糊,待风开始减弱直至散去,原地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