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师弟。”
“大……咦,他是怎么了?”
“休要多问。你在山上替他收拾一间屋子吧。”
“师父松口了?”
“并非收为弟子。”
“这样……那先让他与新入门的小九一间吧。”
“不可。”
“这又是为何?”
“……先与你一间。”
“哦,可以是可以……”
景岚虽然睁不开眼睛,但大脑逐渐清醒,也就将离师兄与韦明麒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看来那个同天道长是让他在门里待着了,而九歌也作为弟子被乾首门收下,这个结果还是不错的。
听到这里,景岚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又是黄昏,景岚睁开眼看见的还是他早上住的那屋。头还有点痛,景岚揉着太阳穴走到铜镜前,想看看是不是脑门儿被那同天道长按出了一个坑来。结果照来照去,一点伤都没有,好像之前所受的痛苦都是假的一样。
这也是神通吗,景岚这么想着,却回忆不起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个痛的概念了。见天色已经不早了,景岚打算出门找人讨点吃食,绕过屏风就看见门口的小桌上摆着一只餐盒,打开一看装着一只竹筒和三个大包子。
居然管饭,还以为这些人都辟谷了。景岚现在早就顾不得什么毒不毒的了,见竹筒里的粥还温,包子也冒着热气,直接坐下开吃。粥煮的是药粥,米汤都被染绿了,吃起来还有些涩口。景岚猜这是九歌帮他做的,不品味道两三口灌进肚里。要是吃死人了就做冤魂找九歌索命去,景岚脑内跟自己开玩笑。
天还没黑景岚就直接呼呼大睡了,第二天是被韦明麒喊醒的。那大块头往景岚床边一站就把熹微的晨光挡了个严实,好像还在夜里似的。
“小友,该醒了!”韦明麒大手捏着景岚的鼻子,明明是恶作剧却搞得好像要将他鼻头生生拧下来一样。
“噗,我、我醒了!道长快放手,要死人了!”景岚直接惊醒,四肢胡乱挣扎着,吓得不轻。
韦明麒哈哈一笑:“往后在门里都叫师兄便可。你看这屋内还有什么东西要带,拾掇拾掇就随我走吧。”
这小屋子本就不是景岚住的,他也就将来时带的那些破布收拾了一下,连着昨晚用过的饭盒一起带上,跟着韦明麒就上了山。
“院后的小屋还没收拾出来,就委屈小友与我这汉子住些时日了。”韦明麒将景岚带到自己屋里。他的房间与离师兄还有许寒是一个院子,离师兄住堂屋,韦明麒这间是西厢房。
景岚将“行李”搁在进门的角落,韦明麒看了出声道:“放地上作甚,只管带去你屋,够放。”
“这些我等下就处理了的。那些料子我裁了做抹布,餐盒洗洗还得还给人家。”
“嗯,也好。”韦明麒点头,多看了一眼那木质雕花的饭盒,“这餐盒该是许师妹的,刚才来路上你也看到那口井了,打那里的水用就是。”
见韦明麒交代完就要走,景岚忙叫住他:“师兄等等,我再耽误你一句,我这身衣服又是谁的呢?”
韦明麒看了一眼,摆摆手:“反正不是我的,你问问大师兄和小寒吧。”
他好像是练功途中抽空来找景岚的,给景岚指了房间所在后就匆忙离去了。景岚推开门扫视一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常年不启用有点积灰和潮气。因为被褥都是换好的,景岚就先打开窗户透气,拿了餐盒走出房子。
景岚离开院子时迎面碰上离师兄,离师兄微微点头回应了他的问好。
“离师兄,请问我身上这件衣服是你拿给我的吗?”
离师兄摇头:“是小寒的,你要谢便谢他吧。”
同离师兄道了声谢,景岚朝着水井走去。打上一桶清泉,景岚边洗碗边想着韦明麒的话。他口中的三师妹应该是那日见的女子,等下找到了也要为那日的照顾道个谢才好。
洗好了饭盒和餐具,景岚把它们晾在井边,在乾首门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却找到了一条小路。位置与景岚现在住所相对,却是在外多了一道门,想必也是通向一座院落,而且极有可能是给女性住的。想到这里,景岚就识趣地调转方向,没有进去打扰。又一次路过内院门口时,景岚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好像大恶魔传音似的直接入脑,却又难以给人留下具体的印象。
“若景岚,你进殿里来,我有事同你交代。”
这话也就只有那个同天道长会说了。景岚内心挣扎了一下,想装没听见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老实地进了内院。今天大殿开的是最右边一扇门,景岚目前还是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殿里果然坐着同天道长,手里也还拿着那个罗盘,像从昨天起就一直在这里没动过似的。
“同天道长。”景岚鞠躬行礼。
“若景岚,我已得知你此行目的,但欲留在乾首门,你须与我约法三章。”
“道长请讲。”
同天道长说话时仿佛在吐仙气,有种格外空灵飘渺的味道:“不起屠戮之心,不作害人之举,不行诓骗之事。”
不杀生、不骗人,还连一丝念头都不让起,景岚觉得自己要能彻底做到,估计也可以修仙去了。
“有疑?”同天道长好像已经看透了景岚内心的想法。
“……回道长,这后两个尚且可以控制,但不起心……”
同天道长沉吟片刻,道:“手来。”
景岚一愣,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至于为什么不伸右手,要是就直接把常用手送过去,他真怕对方一看就以“血气过重”给他砍了。
只见同天道长也递出左手,抚上景岚的掌心。他的手不热,反而凉丝丝的,景岚只觉手中好似滑过一匹丝绸。再看向自己的手,景岚发现手腕内侧赫然多了一块红褐色的痕迹,只有一个指甲盖大小,形似一条跃出水面的鱼。
“此印连心,凡起杀意必受灼烧之苦;再而三则焚心,痛愈烈。”
这就是硬核地帮他约束杀心吗,景岚苦笑,觉得自己好像那只被下了紧箍咒的猴子。心术不正则遭受灼心之痛,屡教不改还会越来越痛。
“……谢道长。”
也许是看出了景岚心不甘情不愿的,同天道长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挥手让景岚出去了。
景岚看着那块红斑,犹如受奴役的人身上的烙印,暗示着自己身上的不洁,扎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