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机会，”景岚叹了口气，“你皇兄，我指尹棠，他过些时日也会派人来找你的。”
“过些时日，那是多久？”九歌并没有对景岚的话表现出太大兴趣，“三皇兄尚且自顾不暇，如何顾得了我？”
说的也是。景岚不说话了，真不知道这尹雉玖在已发生的历史里到底有没有活下去，而他也不好再提出什么意见，不然就有故意引导的嫌疑了。
在两个人沉默的行进间，景岚嗅到了清水的味道。果不其然，很快景岚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溪流，蜿蜒的银带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
不知道这身体喝了这个会不会闹肚子，景岚虽然有所顾虑，但眼下补充水分和清理伤口更加要紧，还是让九歌把他放下。景岚解开衣服，看着细腻皮肤上了斑驳伤口，自嘲地弯了弯嘴角。
“你、你竟是男儿身？”九歌被景岚这大方的行为所震惊，直接看傻了。
“嗯，是。”景岚用手舀起一捧清水，直接扑在脸上，脸颊处火辣辣的痛觉立刻反馈给了大脑。
“你方才说逃婚……”
“男的就不能逃婚了？”景岚瞥了一眼九歌。
九歌真就被唬住了：“是我先入为主了。”
这个话题景岚也不想聊太多，自己不知道内情只能纯瞎编，要是九歌恰巧了解一点，那不就聊爆了。
景岚在河边大概洗了洗身体，回过头却发现九歌不见了。景岚想了想，觉得遇见的这个九歌还没有变成他所认识的那个恶魔，应该不会无故消失。果不其然，景岚等了十分钟，就见九歌小跑着回来了。
“给，你捏碎涂在伤口上。”九歌将手里的一把叶子递给景岚。
景岚愣了下，九歌这么点大就会识草药了，过于可靠反而有些离谱了。
“这是小蓟草，敷于伤患处可止血祛瘀。”九歌解释道。
“怎么，你们帝王家不会点医术就会被瞧不起吗？”一个巫皎皎成了医仙的弟子，一个夏子遇在村里给人当郎中，这个小九歌居然也懂药性。
“只是为活下去罢了。”九歌淡淡一笑，这个表情让他幼嫩的脸蛋上多了几分不搭的沧桑。
景岚想起夏子遇曾经说过，九歌和他母妃曾经多次遭人下毒，能活到现在也是命大，就算不懂毒估计也有点抗药性了。
“说起来，五公主现在过得如何？”景岚打算确定一下时间线。
九歌狐疑地看了景岚一眼：“五妹妹前年就被医仙接走了，你竟不知？”
“我被监禁了许久，不然怎么逃的如此狼狈？”景岚毫不慌乱地编瞎话。
“……原来如此。”九歌姑且接受了景岚的解释，“你既与三皇兄熟识，那也应见过五皇妹才是。”
“尹棠的私事我不掺和，只是知道五公主在医术上颇有造诣罢了。”
九歌点点头：“早年她还帮我解过毒，我怕自己的灾祸会牵扯到她，刻意疏远了。”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摄政王究竟为何要如此针对你，而不是其他皇子？”这一点景岚早就好奇了。按夏子遇的说法，九歌比他过得凄惨多了，也是在九歌被撵走之后摄政王才将目光集中在夏子遇身上的。
“……我没有多少头绪。只是有一次，他与父皇一起时，父王夸我与他小时一样聪慧，那时他的脸色有些骇人。”九歌虽然多少听说了摄政王的手段，对于自己的遭遇却并没有特别怀疑摄政王。一是摄政王在私下很少与他直接接触，二来那些下毒的凶手找来找去都是其他嫔妃和宫女，完全没办法脏到摄政王身上。但景岚却知道，这些事背后绝对有摄政王这个病娇在捣鬼。
“那算了，反正你也逃出来了，干脆就别回去了。”景岚说。
九歌点点头，抱着膝盖坐在景岚身边，望着河水默默出神。景岚简单处理了外伤，却没办法解决内患。胸前的骨头不知道是不是断了，左脚的踝关节也扭伤了，不找个医生真的难顶。
“这附近有没有村庄？”景岚问。
“我已在这里寻了一下午，并未发现。”
深山老林里本来就鲜有人烟，九歌更是没出过皇宫，被带到哪里他都不知道。没办法定位，景岚记忆里的金昌地图也就不能派上用场了。
二人的身份使他们现在都不能出山，只能在这片树林里寻求生存的机会。景岚身体状况不好，就让九歌沿着路找，若是遇到高档的马车和手持兵刃的人就躲着，看见农夫就上前问路。
这一晚，景岚和九歌两个人在水边的树下依偎着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九歌就按景岚昨晚的安排去山路那边了。景岚则在附近找食物，若是今天也没有找到人，两个小孩可是会饿坏的。
景岚在碎石堆里翻找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几块断面锋利的燧石。如果能有铁器的话，就能生火了。
找到这些工具后，景岚没有浪费时间，用天然的石刀在树林里采割了不少藤条和长纤维的草叶，尝试编织一个捕鱼陷阱。昨天晚上他清理伤口时就有注意到水里有鱼，无奈景岚只是知道这个方法，还从未尝试过，一只篮子从早上一直折腾到黄昏，外形也是不敢恭维。不过好歹做成了，景岚又在草里抓了几只蚂蚱当诱饵，将细长的篮子陷阱拴了搓好的草绳后抛进水里。
九歌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白嫩的小脸在太阳下暴晒一天后似乎有些烧伤。这夜里天气冷，白天太阳却是够烈。看见九歌怀里抱着东西，景岚上前，从他手里接过。
是一把沾了血的柴刀和一柄短剑。景岚并不吃惊九歌会捡这个回来，应该是在昨天土匪和官兵打斗时留下的。景岚把剑在溪水里涮洗，对着月光照了照，见表面再没有污渍，满意地把剑放在一边。
九歌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饿的。景岚让他先去河边洗个澡，自己尝试用刀和燧石摩擦生火。等九歌甩着头发上的水珠回来时，景岚也刚好把柴堆点燃，二人围着火堆坐下，一时间只听得见木头在火焰里炸裂的轻响。
“……你好厉害。”九歌突然开口。
“彼此彼此。”景岚可是有经验的老手了，却也忍不住对九歌的毅力高看一眼。一个七岁的贵族孩子忍着烈日和饥饿在外面蹲一整天，还这么沉得住气，实在难得。
白日里找藤条的时候景岚也见着不少浆果，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吃，景岚收集了不少后自己尝了几个。直到现在过了快两个时辰，他也没有什么不适，因而可以判断这些果子没问题。于是景岚将用树叶包好的浆果拿过来，二人在火下将浆果分食后，撑不住疲惫的身体纷纷入睡。
第三天景岚是被九歌喊醒的，看九歌的样子精神还不错，那浆果就绝对没问题了。但同时也有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景岚自己好像发烧了。
估计是伤口感染了，景岚心里暗叹不好，但并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九歌。九歌这天仍旧去山路边，景岚则先是检查了陷阱，发现抓住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黑鱼，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不至于饿着肚子睡觉了。
景岚在河边挖了个小坑，直到有水渗进来后，将鱼先养在了水洼里。重新布置好陷阱，景岚又到树林里尝试找更多的浆果。
黄昏时二人再次会合。九歌看起来口渴坏了，一回来直奔溪边喝水。喝饱水，九歌才注意到火边串在树枝上的两条鱼，忍不住惊叫：“景岚，你竟还会捉鱼？”
“小场面，不必大惊小怪。”景岚不在意开着玩笑，将烤好的一条递给九歌。九歌道了声谢，连忙狼吞虎咽起来。
还好黑鱼刺不多。景岚看九歌差点被卡住，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慢吞吞地吃完鱼，两个人又吃了点饭后甜点，趁还没完全冷下来时早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