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响，看起来不过20来岁的年轻男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将钩在鼻尖上的眼镜框推了回去。看着地上躺倒的陷入昏迷状态的中年男人，男子直起腰来，解开白色衬衣领口处的扣子。他泛红的脸色还没恢复，只稍微喘了两口气又蹲了下来。
男子伸手，将手掌按在中年男人的脸上。突然，他的手掌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并在短短几秒内膨胀，仿佛一张大嘴，将失去意识的男人吞没。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裂缝在吞噬结束后便慢慢缩了回去，原本躺着的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片衣服上被撕下的橘色布料。
“见鬼……”男子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他就是之前景岚在众人集合的时候见过的二号，被他吞噬掉的是有着普通中年男人样貌的五号。
这是二号第二次参加集会。他假借新人之名，让五号对他得以不那么警惕。实际上五号才是真正最近不久才成为魔仆的人，他低估了这些魔仆的阴损程度，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二号的圈套——那是二号得到的特殊能力：“共情”。
人类所谓的共情能力是理解他人，二号的“共情”则相反，是影响他人。只要他能找到对方感情中的弱点，就能通过谈话在无形间把它放大，从内部摧毁人的心理防线。不同的人在心理崩溃的时候会有不同的表现，若是碰上一些性格扭曲的家伙，这个技能的施展对二号自身也抱有一定风险。
同样，如同景岚强化自身需要承受代价，这个共情也有副作用：二号在对方崩坏的同时自己也会承受一部分情感压迫。这个敌损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二号之所以会用，正是因为他所拥有超乎常人的精神力。所以，二号并不是战斗型的魔仆。
五楼楼梯口。
“有人？”景岚听了青穆的话后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只有方才打斗的时候，我有感受到一点气息。”
“嗯……也就是说，有魔仆可以使用类似隐身的能力。”景岚沉吟片刻，“青……嗯，你可以直接通过意念跟我交流吗？”
青穆摇摇头：“在这里不行，即便是在外面也只能是我单方面读取你的想法。”
“也不知道我们对话被偷听了多少，最起码我装乖的战略用不长了。”景岚叹了口气，“之前我们打败的那个三号，你能知道他是什么能力吗？”
“啊。”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青穆从黑雾里掏出来一样东西，交给景岚，“大概是窃取一类的能力。”
青穆给景岚的是景岚一直当作手环带着的09，这下让景岚不敢再轻视这些魔仆了。三号顺走这个手环时景岚可谓是毫无知觉，更何况09本身的防盗系统就足够严密，即便如此，三号终是得了手。果然，恶魔的力量是能克服人类一切科技的不合理存在。
景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更加专注于环境中的动静，重新戴好手环后，依旧让青穆走在前面。
两人下到第四层，冷冷清清的楼道里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痕迹。景岚眼睛一转，模拟出一个自闭少年竭尽全力大声呼喊的样子：“有、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但却有动静被景岚捕捉到了。这至少能证明，景岚的感知并没有被削弱，极有可能是被屏蔽了——每一层的空间是独立的。
景岚推了推青穆，两人向着景岚听到动静的那个方向移动。途中，景岚依旧没有对其他地方放松警惕，毕竟有可能是对方声东击西，不得不防。
然而这一次的对手看起来没那么多心眼，乖乖地等着景岚了。看见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蜷缩在角落里的二号，景岚又开始了：“哥哥，你也是魔仆吗？”
“你……你说什么？”二号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连歪斜的眼镜框都顾不上扶，双腿蹬着向墙角里缩，好像要钻进墙里似的，“不要过来……恶……恶魔！”
什么情况，景岚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青穆，难道这里面也会有没有签订成功的普通人吗？
青穆沉默地打量着二号，突然向前几步，二话不说单手提起二号的衣领，按着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向墙面上砸去。
二号的眼镜框被挤压得变了形，扭曲的金属丝堪堪钩在沾血的鼻尖。不顾二号的哀嚎，青穆调整了姿势，再一次把手上的人砸在墙上。
“不要……救、救我！”二号的鼻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糊在脸上，他挣扎着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景岚。而景岚则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站着，丝毫没有阻止青穆的意思。
终于知道求救无望，二号在第三次被砸后，终于还手了。他突然抓住青穆的胳膊，手指如同钩子般紧紧扣住。下一刻，他的手开始膨胀、变形，很快长成人头大小的肉瘤，咧开一张大嘴，朝着青穆的脑袋冲去。
青穆立即松开二号，一个后跳回到景岚身前护住。然而二号并没有追击，那“大嘴”慢慢萎缩，又恢复了手掌的样子。逃离暴行的二号抱着脑袋，蜷成一团颤抖地啜泣着，连景岚都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与痛苦。
难道……真的只是个被恶魔忽悠了的？景岚刚有这种想法，很快意识到自己居然心软，马上摇头甩掉这种可怕的念头。
这里面没有人是“无辜”的，自己的好心拯救不了任何人，反而只会葬送自己。
“那个，对不起啊……”景岚露出愧疚的表情，“因为我们刚刚遇见一个自称是魔仆的姐姐，她二话不说就动手，我们以为你也是，就……”
二号闻言，吸着鼻子看了景岚一眼，断断续续地为自己辩解：“我……我不是……我也不想杀……”
“哥哥你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景岚安慰道，“我们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见二号点头，景岚便和青穆走出了房间，虚掩上门。两人将这一层剩下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有人似乎在几个房间翻找过东西，看样子很有可能是二号。探索完毕后，两人便打算回去找二号，在进门前的一刻，景岚突然拽住了青穆。
房间内，二号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慢慢放松身子，靠着墙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抹了一把鼻子，看着手上粘着的污秽厌恶地皱起了眉，眼底闪过一丝怨恨的神色。
感受着自己刚刚吞噬掉的力量一点点跟自己融合，二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之上，两只手都出现了黑色的裂纹。
二号咧开嘴，似乎很满意这一现象，再抬眼看向房门时的目光阴恻恻的。
听到有动静，二号瞬间改变了表情，又变得无助绝望起来。只是这次，门口并没有人进来，景岚二人似乎并没有进入房间的打算。二号见状也不敢松懈，不再测试自己的力量，而是蜷缩起来，将脑袋埋在身体下。
又过了好一会儿，景岚他们终于又回到了房间。听到响动的二号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用畏惧的神色看了一眼青穆。
景岚知道二号的心思，主动挡在了青穆面前：“哥哥，我们都不动手，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