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你能给。”青穆的语速变缓，仿佛带着某种力量，“你只要点头就好。”
顾小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后双手环抱自己与青穆拉开距离：“你你……你想干嘛？”
青穆突然笑了一下，虽然没什么温度，但这出其不意的表情变化的确在一瞬间缓解了顾小小的戒备。没再给顾小小废话的时间，青穆开口了：“他被人做了……实验，手术过后，就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词语在青穆这里还是晦涩难懂的，只是他先前在景岚关于第一个位面的记忆中读到的，现在拿来用罢了。恶魔的交易不能提，而在第一个位面也的确有这种操作，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假话。
“实验？不会是那种人体试验吧……”顾小小嘟嘟囔囔的，“果然，他为了她父母什么都干得出来，也难怪他这么讨厌我了。”
见青穆无言望着她，顾小小无奈一笑：“他之前跟我说，是为了调查我的事才去的龙潭。说实话，我当时听到的时候真的很感动，但稍微冷静下，我就知道他在骗我……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又不懂。”
顾小小拍了拍脸，从椅子上站起，转过头看青穆：“我兑现承诺，你要什么，说吧。”
青穆似在顾小小眼里确认什么：“这就可以了吗？”
“是啊……”顾小小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心脏一紧，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在青穆的视角里，一团白色的气从顾小小的身上冒出，然后被剥离成独立的水滴状。青穆身后的黑色雾气宛如一张血盆大口，瞬间便将那团白气吞没。
“多谢。”青穆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去找景岚。
“喂、喂！”顾小小虽然不知道刚才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只是想喊住青穆，“你倒是说你要什么呀？”
“已经拿到了。”青穆扔下这句话，便再也没有回过头，只留顾小小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重症监护室。
“听医生说，我的恢复能力简直叹为观止。”卓子凡如今已能开口讲话，只是全身麻醉的作用散去，从内而外都痒的厉害。白天还能克制，晚上睡觉的时候得把双手都绑在床上才行。
“好事啊。”景岚笑着，手上帮卓子凡削好苹果，再切成块，最后放进搅拌机打成果泥。
嗡鸣声中，卓子凡看向景岚的目光似笑非笑：“是你的功劳吧。”
景岚没有否认，只半分钟就关掉搅拌机，将苹果泥倒在碗里，用小勺一点点舀给卓子凡：“你还说呢，看在这次这么惨烈，我就大发慈悲不让你‘写检讨’了。”
对于这种照顾模式，两人是从小做到大的。卓子凡受伤了是景岚看护她，而要是景岚躺在床上，卓子凡就算再忙也会给她切个苹果。
卓子凡顺从地咽下一口又一口的苹果泥，想到小时候的事时，脸上带着点笑意：“有没有算过，是我们谁照顾……写检讨更多？”
景岚只盯着碗里的果泥：“记不清了，但肯定是你住院多。”
“哈哈，也是。但我一直记得第一次我在你面前受重伤的时候，你可掉眼泪了。”
“我那是怕鹏叔打死我。”景岚翻了个白眼，挖了一大勺，“就你话多，这都塞不住你的嘴。”
卓子凡配合地张大嘴巴吃下这满满一勺：“唔……三天后我就出院吧。”
景岚清楚卓子凡的情况，知道三天后已无大碍：“不再多住一会儿，这里可比你在十三区的狗窝舒服多了。”
“家里更舒服。”见景岚手中的碗已空，卓子凡调整了下姿势，躺下去了一点，“到时候你也一起来。”
景岚想了想，自己贴身跟着也好，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忽然想起青穆，景岚又开口道：“等下我再跟你介绍个人，身手与我相差无几，你要外出也可以带他。”
“我只要你就够了。”卓子凡开始胡言乱语了。
景岚白了卓子凡一眼，就当没听见：“他叫青穆……好像已经来了，我去让他进来。”
卓子凡眉头一皱，人有没有到景岚怎么这么清楚，难不成真就心有灵犀相见恨晚？
景岚打开门，青穆果然在门外。景岚带着青穆先过了消毒间，然后两人才出现在卓子凡面前。
卓子凡带着不满的情绪将青穆上下打量，却是一言不发。景岚看着他们一个死盯着对方，一个只看地板，只好开口牵线：“子凡，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青穆，他不是很爱说话，但做事很麻利，他保护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青穆，这个是我老板，你可以叫他凡哥，以后他说的话放第一位执行。”
“我不要。”两人异口同声地回应。
景岚头上暴起一根青筋：“……理由？”
“我说了，你负责我的安全。”卓子凡不屑地瞥了一眼青穆。
“我只听你的话。”青穆看向景岚，丝毫不在意卓子凡的态度，这可把卓子凡气的够呛。
景岚头上又一根青筋凸起：“大哥们，我就一个人，分身乏术。”
“那也不要，我一个人又不是不行。”卓子凡强硬地回绝景岚。
景岚看着卓子凡简直恨得牙痒痒，这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景岚只好拿青穆开刀：“青穆，你听我的话是不是，那我让你保护卓子凡，你听不听？”
“你喜欢那样吗？”卓子凡看着景岚认真的模样，眨了眨眼睛。
这孩子怎么抠着“喜欢”这个词不放呢：“嗯嗯嗯，喜欢喜欢，太喜欢了，我最喜欢听话的人了。”
“好。”青穆果断的点头，“我照顾卓子凡……凡哥。”
“劳资不需要！”卓子凡气得咳嗽起来，景岚赶紧扶他起来，一边让青穆给卓子凡倒杯水。
看着青穆拿来的水，卓子凡脸都憋成猪肝色了，就是梗着脖子不开口。景岚脸色一沉，强硬地单手捏开卓子凡的嘴，青穆立刻会意地将吸管塞了进去。
“你敢吐，看谁还来照顾你？”景岚威胁道。
卓子凡察觉到景岚是真的动了怒，没有再继续闹，乖乖地喝了水喘匀气：“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不需要。”
景岚见卓子凡一再坚持，也只好作罢：“好吧，但是你要有事可以让青穆帮你，到时候不要死要面子。青穆其实也跟我一样有任务，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他也不在。”
“跟你一起？”
景岚瞬间无语，卓子凡反应也太快了，他刻意用的比较模棱两可的说法，还是一下就被找出了关键。
“是。”景岚放弃了掩饰，无奈承认，“不过是一起做任务，我最终还是要回来的。”
“你回来了他也跟来，那他岂不是要一直跟你在一起？”卓子凡表情很不好看，声音也带着火气，强烈的情感直冲景岚而来。
青穆此时才第一次正眼看卓子凡，神情若有所思。景岚对卓子凡着毫不讲理的质问整的有几分郁闷，耐心快要用尽了：“你到底在顾虑什么，我跟他就是普通工作关系。我没有偏心他，因为他真的帮了我。青穆的能力对我和你都有帮助，多一个帮手有什么不好？”
“我不需要拿你去给我换什么力量。”卓子凡即便是病怏怏地靠在病床上，整个人也散发出强硬霸道的气息，“我只需要你待在我身边，听懂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又没有把我自己卖了。”
“在我看来，你伤害自己跟消费自己没什么区别。”卓子凡声音看向景岚的眼神愤怒中带着哀伤，还掺杂着几分自责。
“我……”景岚自己没因为力量付出代价吗？她还真不敢说，这些经历换来的都是力量的成长，而受伤在所难免，“我现在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这不就够了吗？”
“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卓子凡对景岚的狡辩一语点破。
“……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青穆这个人我也带来了，你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一个人才吧？”
“对不起，这个‘人才’我还真就不要了。”卓子凡没有一丝犹豫，“青穆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会把雇佣你的费用付清，拿了钱就回你该去的地方。”
“你……”景岚说不动卓子凡，也有些恼火，“我真是搞不懂你，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接受，在自身安危上还逞强要面子，你懂什么叫轻重缓急吗？我会让青穆保护你的，不管你接不接受！”
说罢，景岚摔门而去，留卓子凡和默默无言的青穆在房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卓子凡叹了口气，再看向青穆时，眼里温柔褪去，只有戒备和怀疑：“你是什么人，想要什么，直说就是。”
青穆看卓子凡的眼神仿佛在估量一件商品，这种怪异的目光让卓子凡感到十分不适。
“……不论如何，我开门见山，请你离开若景岚。”卓子凡没有表露丝毫怯意或是动摇，“你应该是她口中‘恶魔’那边的人，要的断然不会是钱财这种东西。你是跟传言中的西方魔鬼一样，吃人肉饮人血还是什么的，你说了我会帮你搞定，所以不要再缠着若景岚。”
“你呢，”青穆突然开口，声音仿佛直接刺穿了身体直击灵魂，“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
卓子凡眯起眼：“你这是在跟我谈交易？”
青穆不置可否，等待着卓子凡的回复。
“那要是我说，想要能杀死你的力量呢？”卓子凡挑衅道。
“可以给你力量，杀不杀的死，不一定。”
二人一时间再无对话，沉默许久之后，卓子凡突然笑出声，看向青穆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懂了，你们想从人身上得到什么，必须先满足人的心愿。”卓子凡说得仿佛已看透一切，“也就是说，只要不对你‘索取’，你就什么也得不到。”
青穆听到这话仍是无动于衷，并没有被揭穿时的慌乱：“看来你暂时没有想要的，如果有，可以找我。”
说完，青穆也不再逗留，转身走出了病房。
卓子凡等了许久，确定没有人在后，整个人仿佛突然没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脸上尽显疲态。抬起胳膊，卓子凡看着自己发颤的手，自嘲一笑，眼里却有一丝忧虑如藤蔓般蜿蜒攀上。
景岚这孩子，算是养虎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