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妨碍我？”九歌脸色阴沉，一只手提着人的衣领，将那人狠狠地怼在树干上。
需一人环抱粗细的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粗壮的枝干裂开几道缝，树身上赫然出现一个人形的凹陷。
被如此粗暴对待的人轻轻咳了两声，神情淡漠地抹去唇角的一丝血迹，看向九歌的眼瞳深邃，眼底仿佛翻涌着暴风前的海浪。
九歌冷着脸松开手，颇为嫌弃地从袖筒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真是倒胃口，你这个杂种。”
即便被骂得如此难听，那人也无动于衷，只是掸了掸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藏青色胡服。
能面对着煞气四溢的九歌依旧淡然，此人正是青穆。
而青穆越不对九歌的挑衅作出回应，九歌也就愈发不爽，对青穆逐渐起了杀心。
“你杀不了我。”青穆又怎会感受不到杀气，但就是有恃无恐。
九歌也清楚这点。如今的青穆灵魂被景岚接纳，除非连景岚一并毁了，否则根本无法彻底毁掉青穆的存在。而青穆能以实体出现在这个位面，更是借由景岚的身体。
“呃……”
还倒在泥地上的景岚皱着眉哼了一声，忍着头痛睁开眼睛。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争吵，只是他浑身酸痛，一时间使不上力起身。
青穆察觉到景岚的动静，直接就无视了九歌，快速绕过他来到景岚身边。
“……青穆？”景岚眯起眼睛，好像自己在做梦。
“嗯。”青穆低声应着，眼睛扫过景岚的全身，看见那些流光的裂痕，轻轻抿嘴。
“原来还能复活，”景岚自嘲一笑，“又被你骗了，我可真是蠢得离谱。”
“我……”
九歌觉得有机可乘，立即打断青穆的话，见缝插针说：“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复活’的？”
景岚这才注意到九歌，表情马上多了几分嫌恶。
“他用的是你的身体。他这副身体光是生成就得耗掉你大把的精力，若是受了什么伤，也将全部反馈给你。”
听到九歌的话，景岚把目光投向青穆：“是吗？”
青穆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景岚。
景岚反而释然了，原来这就是他突然乏力的原因……
“子凡呢？”景岚终于想起之前的事，猛地支起上身，不顾全身肌肉和皮肤的抗议，慌忙四下寻找。
“我按你的想法，送到医院了。”青穆小声道，“读取了你的思想，对不起。”
“不，没事。你送到哪个医院了？”倒不如说景岚更惊讶青穆为何会知道“医院”。
“你的脑海里，最信任的医馆。”青穆回忆着，“叫敦厚诊所，交给了一个叫敦煌的人。”
景岚这才放下心来，对青穆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谢了。”
青穆一愣，慌忙低头不敢对视，耳廓有些发红。
九歌对两人的互动极为不满：“若景岚，亏得我这么看好你，你居然如此盲目？倘若一日他暴毙街头，你也会只剩一口气！”
“他帮了我，我欠他的。”景岚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欠我。”青穆执拗地反驳。
景岚笑笑，不打算与青穆争辩。他将视线移向九歌，笑容里带着一丝诡秘：“比起这个，你可知我在先前那个位面得知了些有趣的消息？在那金昌国，曾经有个九皇子，他的名字……”
“闭嘴！”
九歌突然暴怒，瞬时间周身散发出大量白雾，如同张扬的火焰席卷景岚所在的位置。青穆立刻挡在景岚身前，身边同样散发出黑色的雾气，抵消掉了九歌的攻势。看到这一幕的九歌怒极反笑：“呵，好一个情深意重！若景岚你也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的恩赐。你现在可以躲在你的小郎君身后，等他的灵魂被你耗干，你照样还得来求我。”
九歌说完，自身被白色雾气吞噬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穆感受到九歌的气息不在附近，却仍不敢放松警惕。
“没事的，他不过是一时被激怒，并不是真的要我命。”景岚啊拍拍青穆的肩膀，让青穆收起那些黑气，“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他口中的耗干灵魂是什么意思？”
青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告诉景岚：“我没有身体，所以使用恶魔的能力，会消耗灵魂。”
想到自己曾经用过青穆的力量操纵时间，景岚不禁感到有些愧疚：“抱歉，我之前不知道。”
“你可以用。”青穆的眼神越温和，景岚反而越不好意思，“你想用，就可以用。”
“不，我会尽量不依靠你的力量的。”景岚待体力恢复了些，扶着青穆的手站起来，“作为回报，你借用我的身体也可以。”
“我不要回报。”青穆摇头。
“不是说得失相衡吗，我们各取所需罢了。”景岚呼吸间还是能感受到肺部的疼痛，“你既然可以读取我的想法，知道我住哪吧，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嗯。”能参与到景岚的生活里，青穆已经十分满足了。
第二天，景岚趁天还未亮，沿鲜有人烟的荒野一路飞奔，带着青穆到敦厚诊所看卓子凡。
敦叔看见景岚，脸上挂着一丝担忧：“昨天……你身边这位到底是？”
“他是我的人，昨天我让他送子凡来的。”景岚温和地笑，敦叔能看见他的男性形态也一眼认出且毫不惊讶，想必是卓子凡提前通过气了，“子凡他情况怎么样？”
“昨晚我紧急处理了一下，联系总部转移到大医院里去了。”敦叔上下打量景岚，皱着眉摇头，“走之前他跟我说过你的情况，我还以为他是脑子烧糊涂了，景岚你啊……”
景岚连忙打断敦叔的抱怨：“敦叔，医院地址在哪里？”
“我把定位发给你。”敦叔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遍叮嘱景岚，“昨天电话里，老余好像很生气。不过卓子凡受那么重的伤，你肯定也伤得不轻。我对你现在的身体算是没辙，你自己得有点数啊。”
景岚拿出新手机添加了敦叔的联系方式，确认了地址后就离开了。医院跟总部同城，景岚在到处布满监控的城市里不方便用腿赶路，只得搭飞机回去。
青穆因为上不了飞机，只能解除实体。看着青穆那么大个存在变成小颗粒悄无声息地进入自己的身体，景岚觉得质量守恒定律好像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