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时间里,士兵们在景岚号召下“自愿”将军营附近的大坝全部修整了一番。景岚也曾人不知鬼不觉地沿着河流一路向上游,发现所过之处除了一个村落和一座死城,再没有人烟。如此,若是靠近上游的地方涨水,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柩河的源头连着一座冰山,待雪水消融之时便会涨水。景岚有了计划后,回到军营,在柩河边升起篝火,放话说要犒劳他们。
是夜,河边士兵们站好队列,挺直了腰板齐刷刷地看着景岚,景岚见众人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看本王做什么,都拾柴生火去啊。”
不是谁要犒劳他们吗,怎么连火都要自己生?士兵们一头雾水,感觉自己被耍了,却也只能听景岚指挥,一部分人去拾柴,一部分堆篝火。
看见士兵都忙活起来了,景岚觉得自己也该动手了。没什么犹豫的,景岚大大方方地解了褪去皮甲,脱了上衣,只着一件单裤。月光下的景岚将自己的头发绾成一个髻,那如玉砌的身段让一帮大老爷们看了都忍不住咽口水。
“喂,若樱!”远远地传来喊声,景岚看去时,任轻鸿正朝他招手。光膀子的景岚让他先是一愣,随即调侃:“你这家伙,又整的哪一出?”
不仅是任轻鸿,蔡铎偃和蔡允也来了。蔡铎偃将他打好的一对峨嵋刺送给景岚,当是入席“礼金”。蔡允看起来并不是很愿意来,应该是任轻鸿强拉的。
看见已有篝火燃起,景岚神秘一笑:“你们也快生火吧。”
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景岚这话何意。景岚也不多解释,纵身跃入水中。激起的浪花在月光下破碎成晶莹的颗粒,闪着清冷的光芒。
“啪嗒。”一条鱼砸在任轻鸿脚下,挣扎地扭动着身子。接着,又是一条,落到旁边的篝火附近。
景岚从水里冒出头来,月光在他的头顶仿佛披下一层银纱,神秘而引人遐想:“愣着干嘛,烤了吃啊。”
不待人反应,景岚又潜下水。只听水中一阵炸响,更多的鱼被抛出水面。看着如下雨般砸下的活鱼,众人瞠目结舌。
这捉鱼技术也太牛了吧!
任轻鸿蹲下,用手拎起一条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的鱼。
“死了?”蔡允也凑过来看,可这鱼却突然一抖,啪在他脸上。
“哈哈哈!”看见蔡允的囧样,任轻鸿毫不客气地大笑,“似乎是晕了。”
蔡允用手帕擦脸,觉得脸上还是有些腥臭,板着脸去河边冲洗。手刚一接触水面,却像被针扎一般,让他忙把手缩了回去。
察觉到蔡允的异样,蔡铎偃走过来:“怎么了?”
“这水……”蔡允皱着眉头看向似乎并无异样的水面。
“水?”蔡铎偃伸手,蔡允想阻止却没来得及,却见蔡铎偃毫无异常,手还在水里划拉好几下,“水怎么了?”
是错觉?蔡允也摸了摸水,的确再没有刚刚的感觉。突然,景岚从蔡允手边探头,吓得他一个后仰,摔坐在地上。
“好险,要不是功率小,你们就被电趴下了。”景岚瞅着蔡允和蔡铎偃。
“电?”蔡铎偃下意识看了看天空,只是晴空万里,连云都没有,“‘功率小’又是何意?”
“嗯,你把手伸过来。”景岚也伸出手,用指尖触碰蔡铎偃的掌心。顿时一阵酥麻窜入蔡铎偃手心,让他下意识缩回手去。
“这就是电,不强的电,就是功率小时产生的电。”景岚言传身教,蔡铎偃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又马上追问:“这可是与天空中的雷电为同一物,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景岚暗叫不好,他怎么忘了蔡铎偃是个“十万个为什么”:“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我先继续抓鱼了。”
蔡铎偃若有所思地离开河边,任轻鸿没在意刚刚所发生的,见另外两个人回来,兴奋地招呼着:“我生好火了,你们把鱼剖一下。”
不知是谁偷带了酒来,一众士兵哄抢,好不热闹。欢笑嘈杂声遍布柩河河边,惹得那些没有帮景岚修河坝而无法参与的人一阵眼馋。
将所有篝火都照顾到后,景岚才上岸。任轻鸿一看他,连忙小声提醒:“头发!”
景岚反应过来,假意在衣物中翻找,实则从09中拿出一只小瓶,把粉末撒在手上。景岚用蘸了粉末的手梳了梳头发,发色逐渐变深,最终成了黑色。
“裕王不愧是奇人。”蔡允感叹。
“叫什么裕王,”景岚打断他,披上衣服后,不知从哪掏出两坛酒,“哥几个喝一杯,如何?”
“都城的酒?”蔡允接过,打开坛子灌了一口,与他儒雅的形象不同,动作居然有些豪迈。
任轻鸿烤好了鱼,也开了一坛,一口就下去小半坛:“哈,好酒!”
蔡铎偃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嘴上喝酒吃肉的动作倒是不含糊。
酒足饭饱,士兵里不知谁唱起了歌。那是景岚从未听过的旋律,谈不上高雅,却有几分味道。
那是家乡的味道。
“这场仗,必须赢。”任轻鸿突然开口。
其他人看了看他,忍不住笑出声。
“你们笑什么?”任轻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有些羞恼。
景岚轻咳一声,勾起唇角:“那不是当然的吗?”
翌日。
蔡武将景岚喊去,先是批评了他昨夜之举动摇军心,然后严厉指责了他吃独食的行为。景岚没办法,只得再次下水,捞了两条大鱼“孝敬”蔡武和蔡云。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柩河的水位有所上涨,却似乎比往年的幅度要更大。屠九听到巡逻士兵的汇报,忍不住猜想景岚是不是早有预见。
没等屠九找景岚,景岚倒是先一步喊来他:“从军中挑九个身手好、会轻功又可信的,带到我这里来。”
屠九虽然好奇,但也不多问,立刻按景岚的要求去找人。不出一个时辰,九个士兵被带到景岚面前。
景岚挨个将几人看了一遍,看向屠九:“这人是如何挑出来的?”
“回殿下,几人都是甲子门之人。”
这倒是毫无疑问的可靠又可用。景岚沉思片刻,开口道:“你们九人,有家室或是婚约的出去。”
九人相互对视了一番,其中两个人对着景岚一抱拳,退了出去。
“惜命的也出去。”
没有人动。
“除甲子门还有可去之处的出去。”
屠九不明白景岚是何用意,看着又有两人离开,忍不住开口:“殿下,您……”
“你不在我考虑范围内,出去。”景岚看也不看屠九,直接打断,“再去寻四个不是甲子门的,要求照旧。”
屠九一时气结,说不出话。直到景岚催促他,才忿忿不平地出去。
“副官,您这是怎的了?”苏九见屠九臭着脸看着士兵练武,抽空上前搭话。
屠九见左右无人,低声说道:“裕王让我来挑人。”
“什么要求?”
“身手好,会轻功,可信。”屠九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没有家室或是婚约,不怕死……无他归宿。”
“想不到他还挺照顾人。”苏九向人群里张望了会儿,“我也帮你找找吧。”
屠九叹一口气:“多谢。”
等屠九将剩下四人找齐,天已渐黑。景岚让屠九带人在帐外候着,一个一个进。
第一个士兵进了帐篷,见到帐子里的惨状吓得腿直抖。五个跟他穿着同样戎装的人没有声息地躺着,地上和身上沾着红色的血渍,空气中似有一股腥甜弥漫。
“嘘。”景岚露出诡异的笑容,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过来。”
士兵已被吓得丢了魂,景岚的声音仿佛充满魅惑,让他无意识地听从。
“怕吗?”景岚虽然在笑,那气势却仿佛一柄冰冷的匕首架在人脖子上。
那人点头,又摇头。
“那本王要你死,你怕吗?”
此话一出,士兵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坚定地摇头。
景岚眯起眼,点了点头:“不错。”
“——那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