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问秋懵了, 直觉得耳边嗡声作响。
他皱起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紧盯手机屏幕, 反复看短信里的数字, 数了三四遍,确定是八百万。
八百万。
沈问秋重新呼吸,他直接拨通陆庸的手机号。
陆庸没设置任何来电彩铃。
联通电话的“嘟嘟”声响起两声, 陆庸就接了起来:“喂?小咩, 你起床了啊,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你稍微等……”
没等陆庸说完,沈问秋劈头盖脸地问:“你是弄错了所以往我的卡里打了八百万吗?我虽然很想弄清楚你这么做的动机, 但是,你不是知道我的账号里一有钱就会被银行划走销债吗?”
陆庸说:“我知道啊……小咩,我下慢慢和你说, 你别着急,一下……”
沈问秋骂骂咧咧:“你知道你他妈还往我卡上打钱?你有病吗?”
“去撤回转账『操』作,现在,马上!”
陆庸那边无人应答。
沉默是什么态度?更让沈问秋焦躁。过了小一小分钟, 沈问秋才听到陆庸茫然无知的回答:“我去『插』-了下耳机线,你说了什么?”
沈问秋气得简直要脑溢血:“我说,让你去撤销转账『操』作!给我调转车向, 回银行去!!!你他妈没事打钱给我干嘛?”
沈问秋看了看左右, 确定没人会听见, 但还是快速地走远了两步,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你真的不用因为跟我睡了就产什么无聊的责任。你就当……你就当是玩玩我不行吗?随意一点好吗?”
给八百还能说是随手给的零花钱。
八百万?那肯定是陆庸认真给的, 沈问秋倒不觉得是嫖-资,陆庸不可能干那事,谁能拿这么多钱拿去打水漂?况且还是陆庸这样的抠门精,陆庸平时买个菜还要一颗一颗仔细挑,不会『乱』花钱。
即使隔着听孔,沈问秋也能感觉到陆庸的声音僵住了:“沈问秋,你昨晚说你也喜欢我的。”
沈问秋依稀、好像、大概记得自己是说过一句,他烦躁地在原地兜了两步,说:“我记不清了,上头的时候随便说两句不就那么回事吗?……”
沈问秋含糊任『性』地说完,自己先顿住,心底涌起愧疚心,想:我这么说真的好像个渣男。
陆庸会怎么想?
陆庸现在一定很气吧?就算陆庸再老实憨厚,这样子被他捉弄也会恼羞怒吧。
沈问秋忐忑不安地等着陆庸跟他吵架。
却听见陆庸沉稳的声音:“嗯。”
沈问秋困『惑』,嗯什么嗯?
陆庸继续说:“我有猜想到你会不认账,可能是这种反应,所以才第一时间把我身上带的这张卡里的钱都打给你了。”
像是不知不觉地被反客为主,沈问秋听到陆庸气定神闲的回答,惊诧不已。
陆庸轻描淡写地说:“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把钱打进去会被银行冻结划走,本来我转帐进去就是要用来给你还债的。”
“我只带了这张卡,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把我的所有钱都给你。”
说:“不过其实也没全部打完,还留了点零头,平时还有些地方得花些钱来着。”
沈问秋张了张嘴,嘴唇嚅嗫,喁喁地问:“……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陆庸:“我回去以后当面跟你说行吗?”
沈问秋:“不行。”
陆庸幽徐叹口气,一副拿他没办法、对他千依百顺的样子。
手机贴在耳边,沈问秋恍然觉得陆庸像是就靠在身畔跟他说话,如昨晚一般,好声好气地抱着他贴着脸说话。
陆庸温柔至极地说:“沈问秋,我想和你谈恋爱,我想得到你的许可,能正式做你的男朋友,我想名正言顺地跟你zuo/ai,还想和你做,想做一辈子。”
“绝不是什么玩玩。”
“你别说什么玩玩的话了,你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我不可能那样子对待你的。”
沈问秋在做梦里梦见过无数次,当他真听到陆庸说出这句话时,即使心做过无数次的演习,依然会不知所措,心口甜蜜而酸胀。
明明他在梦里每次都回答“我愿意”。
“叮。”
有新短信发到手机上。
沈问秋看了一眼,是陆庸刚打到帐上的钱被银行冻结,准备划走的提醒。
登时间,沈问秋有种入土为安的觉。
沈问秋说:“这下好了,来不及了,这钱要被银行划走了。算了,就当是我欠你的钱又多加了八百万,反正我欠你那么多钱,暂时也不在意多这些。”
说完,沈问秋没再给陆庸回答的机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另一边。
陆庸被挂电话挂断得有点懵。
他想了想,给爸爸拨了电话,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爸,沈问秋现在在你身边吗?你能过去看着他一会儿吗?我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好,好,谢谢爸。嗯。”
陆庸回想着今早发生的事,他一开始确实没想到要做打钱的事,只是去偷偷洗被单。
他起得早,别人都还没醒。
大冬天用冷水洗被单实在冻人,他越洗脑子越清晰,慢慢对自己心怀疑,似乎……沈问秋也没明确说要跟他谈恋爱吧?只是在被他说得不胜其烦的时候,随口回了一句“也喜欢”。
比起审慎的回复,貌似只是沈问秋的昏了头的无心之言。
那会儿感觉沈问秋都被他艹得有点懵了……
陆庸惆怅地洗完被单,惆怅地发了会儿呆,惆怅地把被单拿去楼顶偷偷晒上。
上楼时迎面撞见刚起床的老爸。
爸爸看了他一眼,看了盆子里的被单一眼。
陆庸很想撒谎,被盯得浑身难受,最后还是红着脸、直愣愣地说:“我把沈问秋睡了……”
爸爸眼神像在说:老子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陆庸脸更红了。
爸爸问:“关系定下来啦?不过小咩不是欠了很多钱吗?打算怎么办?你们要是去外国结婚的话,国内也会承认你们的配偶关系吗?那他的债务你也要分担一半吧?”
陆庸觉得沈问秋要跟他谈恋爱这件事已经很害羞了,结婚……结婚他想都不敢想啊。
而且其实爸爸不清楚沈问秋究竟欠了多少钱。
爸爸说:“这人欠着那么多钱怎么可能不抑郁,你能帮他还了就还了,两口子过日子计较那么多就过得累了。他是个优秀的好孩子,给他翻过身,以后你们两个互相扶着也更好相处。”
陆庸点点头。
他觉得爸爸说得再对不过。
陆庸把被单晒了,就直接往外面走,爸爸在后面问:“你去哪啊?”
陆庸气势汹汹地直接上了车,头也没回,说:“我有事,去趟城里。”
他想,再三犹豫,还不如直接做。
用行动向沈问秋表示自己的心意,比什么花言巧语都要有力,再去和沈问秋求爱,他也有底气。
沈问秋现在是个怎样的状态,他作为身边人,比谁都清楚。
他总记得一个很平常的时刻,有次沈问秋轻笑着跟他说:“我早就不是以前你记得的那个小咩啦。”
沈问秋假装乐观的微笑他一直忘不掉。
当初那个阳光开朗、骄傲自信的少年被挫折磨平了心气。
陆庸紧赶慢赶,正好在开饭前回来了。
沈问秋安然无事地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陪他爸爸下围棋,听见他回来,也没抬头,装无视他。
陆庸站到他身边,默默他们下完一局。
沈问秋收起棋子,说:“还玩吗?叔叔。”
陆庸『插』话:“沈问秋,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问秋听若惘闻,直接摆起棋子。
陆庸把棋盘直接端起来走,沈问秋无法再无视他,气地跟在他身后:“你是不是有『毛』病?”
陆庸也气:“对,我就是有『毛』病。我都少只手,明摆着的『毛』病。”
陆爸爸追上来,把棋盘抢回去,两个闹别扭的人轰到院子外面去:“我还要玩呢,我跟别人继续玩,你们俩要吵架出去吵!吵得头疼!”
都被扫地出门。
沈问秋只觉得气,他自己的气,盯着地面,一股脑地往前走。
陆庸像是只忠心的大狗一样紧跟在他身后。
谁也不说话。
就这么快走了十多分钟,走得身体也开始发热。
在荒无人迹的田野边,沈问秋终于停下脚步,他背对着陆庸,说:“我就是拒绝的意思,你要是不明白我委婉的说话,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是在拒绝你。”
他好不容易才拒绝了,别折磨他了。
陆庸“哦”了一声,听上去不像是放弃。
陆庸对他说:“……那我明天再来问。”
沈问秋肩膀抖了一下,他觉得好丢人,可还是忍不住落眼泪,抽了抽鼻子,问:“陆庸,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你还喜欢我什么呢?你不是……你不是也说我是个烂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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