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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水都没人给我买一瓶。老子就是太在乎你了,总想让着你哄你高兴,才发的那场高烧。”

刘砚笑得抽筋:“好了好了,那时候不是还没跟你一起嘛。后来咱俩谈恋爱的时候……我就不打篮球了,每次不是我给你买的水么?”

蒙烽低声哼哼,刘砚的手摸过他额头,蒙烽迷恋地抓着刘砚手指头,舒服地睡了。

当天,界江上来了第一艘大型钢船。

赖杰:“这里是飓风队队长赖杰,听到请回答。”

“已收到。”郑飞虎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这里是国家大型救援船只鲲鹏号,漠河地区任务临时指挥中心,请组织民众就地等待。”

基地车开下江边,闹哄哄的逃亡众在岸边等候,鲲鹏号上放下跳板,医护人员匆匆下来,赖杰正在大声组织人排队,喊道:“谁开的车!别朝江下冲!是刘砚吗?”

路没了,基地车转向,侧朝着江边,后厢门打开,赖杰吼道:“刘砚你搞什么!”

是时只见刘砚抱着蒙烽下来,竭力背着他朝船上跑,蒙烽趴在刘砚背上。

赖杰先是一怔,而后交代道:“晓东!卓兄!你们在这里看着!刘砚——!”

刘砚踉跄背着蒙烽,跑向临时设置的医护站点,郑飞虎匆匆下来,喝道:“镇定点!蒙烽怎么了?!”

刘砚道:“不知道,他昏迷了……快给他检查,送上船去。”

赖杰疾奔过来,医护人员一拥而上,郑飞虎道:“赖杰!回去组织撤退!这里没你的事!”

赖杰只得快步回去,刘砚跟着郑飞虎上鲲鹏号。

“会感染吗?”刘砚道:“他为了保护我受了轻伤,伤口在背后,但已经结痂了,十六小时前发起高烧,三小时前我以为在睡觉,结果陷入昏迷……感染者发生了突变,是一种像触手一样,从胸膛里伸出来的……”

医生道:“现在检查,不能判断,我们需要时间。”

刘砚:“他身上至少还有一次疫苗效果,队长说他没有被感染……”

“刘砚!!”郑飞虎吼道:“冷静点!”

刘砚被郑飞虎一吼,冷静下来。

郑飞虎:“放开他的手,让医生检查。”

刘砚点了点头,松开蒙烽的手,医生把车推进船舱的无菌房。

“去接杯水喝。”郑飞虎道:“休息一会。”说毕便下船去指挥调度,人实在太多,漫山遍野的全是人,海上临时搜救队接手,赖杰摘了帽子,松了口气,搭着白晓东的肩膀从侧旁安全梯登船。

直升飞机引擎响,卓余杭系上绳子,基地车被吊上鲲鹏号。

下面的人还在检疫,看那架势起码得一天。

白晓东道:“副队长他怎么了?”

刘砚蹲在船舷旁,木然摇头。

“给根烟。”刘砚摘了帽子,疲惫地吁气。

卓余杭忙完,过来掏了根烟,给刘砚点上。

刘砚深深抽了口烟,赖杰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去问问情况。”

白晓东也摸了摸刘砚的头,卓余杭也摸了摸他,彼此都没有说话,然而刘砚感觉得到他们的鼓励,感激地点了点头。

赖杰进不去,被挡在医务室外头,片刻后出来道:“没事!他们说情况稳定下来了!”

刘砚一看就知道赖杰就在撒谎,但没揭穿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郑飞虎安排完难民接收,再次登上舷梯,随手给了赖杰头上一巴掌:“别谎报军情!刘砚!起来!”

刘砚忙起身,郑飞虎随口道:“把你的烟熄了,跟我进去看看。赖杰上尉,你到船尾去罚站。”

赖杰心内大叹倒霉,只得乖乖去罚站。

郑飞虎带着刘砚一路穿过船舱,两侧巡逻卫兵敬礼,刘砚赫然发现郑飞虎被越级提军衔了,从前是主管K3的上校,如今则是少将。

“将军。”医务兵敬礼。

郑飞虎回礼:“稍息,报告情况。”

医务兵稍息:“病人情况非常复杂,血液检测样本不同于以往任何临床案例……”

刘砚推开门,里面病床上躺着蒙烽,左手边的墙则是透明的,后面是数名忙碌的医生。

这里是隔壁房间的玻璃观察室,蒙烽身上插着不少针头与橡胶导管,脑电波杂乱无章,电子仪器上显示波动几乎要破表,心跳却是正常的。

“这里设备不够。”主任医师拿着一份报告从隔壁间出来:“需要把他送去宁远号上。”

郑飞虎道:“给他注射镇定剂,你,过来。”

他叫住一名巡逻兵:“上去问问还有多久出发,赖杰上尉禁足令解除,让他参与协调人员上船。”

主任医师道:“我建议提前给他注射休眠血清,送回公海仔细检查。”

刘砚心内一惊,还未出口,幸亏郑飞虎便先一步截住了主任医师的话。

郑飞虎道:“这位战士,或许在几天前的行动中,拯救了全人类。”

主任医师一怔,而后缓缓点头。

“给他注射镇定剂。”医师道:“足够维持24小时的睡眠时间,派人送他上宁远号,那里有齐全的设备。”

郑飞虎道:“可以,你去安排注射。”

主任医师前去给蒙烽打针,郑飞虎又道:“刘砚,出来!”

刘砚关上门,郑飞虎仍站在走廊里思考,刘砚道:“注射血清以后,会变成植物人么。”

郑飞虎看着刘砚,许久没有说话。

刘砚正要再说点什么,郑飞虎忽然开口道:“刘砚,你认为,蒙烽宁愿当一只没有感情,只有毁灭思想的丧尸,还是更宁愿当一个植物人?”

刘砚沉默了,甲板上先前那巡逻兵匆匆跑下,报告道:“还需要三个小时,第一批安置才能结束。”

“太久了。”郑飞虎道:“告诉林上校,这里仍然由他全权指挥,让赖杰协助他。刘砚,跟着我走,你,去让人准备快艇。”

医护室内,蒙烽被注she镇定剂,郑飞虎匆匆进去,把他背起来,示意刘砚跟上,他们跑下船舱另一侧的舷梯出口,那里停着三辆中型快艇。

郑飞虎把蒙烽放进船舱,示意刘砚上船,通知人联系宁远号,启动快艇,在岸边数万人注视下于江面打了个转,带起一道横飞的水花,乘风破浪,顺流飞驰而下。

郑飞虎设定了电子航路,站在船头。

快艇很大,从船舱到甲板足有二十米距离,船舱内也很宽敞,刘砚在舱里抱着蒙烽,小声道:“你怎么样了?好点了么?”

“蒙烽……蒙烽……”刘砚道:“听得见我的话吗,我爱你,坚持住。”

他拉着蒙烽的手,拇指轻轻揉过他的手掌,蒙烽的感情线与智慧线并作一条,很久以前他们去旅游时,看手相的神棍说这叫“断掌”,来日或有大事业,也或许会一事无成。

刘砚之前便时时在想,那神棍说得似乎不错。

蒙烽的手掌宽大,温暖,安全。

他把脸贴在蒙烽的手上,埋头摩挲,注视着他的脸。

下一刻,蒙烽的手紧紧扼住了刘砚的喉咙。

刘砚:“……”

蒙烽缓缓睁开双眼,手上力度逐渐加重,刘砚翻手去抓东西,意图引起郑飞虎的注意,然而马达轰鸣,风声与马达声盖住了船舱内的微小动静。

蒙烽转身坐起,继而站起身,一手扼着刘砚的喉咙,把他提得双脚离地。

刘砚不住挣扎,最后眼前发黑,倒了下去。

郑飞虎瞳孔陡然收缩,听见船舱内的轻响倏然间转身,蒙烽箭似飞来,两人瞬间交上了手!

郑飞虎双拳连环出击,蒙烽抬掌一拍化解。

郑飞虎一脚横踢,蒙烽轻巧闪身掠过。

郑飞虎扑空,两人闪电般换了个位置,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话,蒙烽又是一拳迎面击来!

郑飞虎左臂圈住蒙烽的手,右手同时拔枪,蒙烽的动作却比他更快,一拳击中郑飞虎胸膛,把他揍得直摔出去!

shǒu • qiāng在空中打了个转,蒙烽扬手接住,开枪。

“砰!”

郑飞虎闪身躲让,被一枪击中腹部,撞在甲板上。

“砰!”

蒙烽又是一枪,血液横飞,击中郑飞虎胸膛,郑飞虎满嘴是血,艰难地咳嗽。

蒙烽扳动左轮,再扣动扳机的瞬间,刘砚扑出船舱,摇摇晃晃地站在郑飞虎身前。

刹那间,蒙烽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

刘砚眼前一片昏黑,好半晌才恢复视线,方才的枪声惊醒了他,他冲上甲板,呆呆地看着蒙烽。

蒙烽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蒙烽的声音十分沙哑,缓缓道:“你……”

刘砚走上一步,喃喃道:“你是谁?”

蒙烽的手剧烈发抖,刘砚终于站直身体,低声道:“你就是终极体?你带走了我的蒙烽,开枪吧,你会彻底激怒他。你永远不会赢的,因为你选错宿主了。”

刘砚再上前一步,缓缓道:“你开枪啊,试试看会有什么效果。”

蒙烽瞳孔陡然收缩,而后沉声道:“刘砚,来救我。”

那一刻,犹若积淀了千万年的亘古冰川在彼此内心破碎,深海的冷水淹没了彼此的灵魂。

蒙烽的瞳孔一片浑浊,转身跃下江去,刘砚闭着双眼,泪水在狂风中飘零。

63、公海

宁远号航母:

医生取出子弹,扔在钢盘里,当啷声响。

胶管从郑飞虎口中吸出血沫,缝针。绷带缠上,全程未打麻药,刚下手术台,郑飞虎便赤着健壮的上身,艰难起来,说:“通讯器。”

医生道:“少将,我们还需要检测你是否被病毒感染。”

郑飞虎把胳膊架在抽血椅上,示意医护人员检查,接过通讯器按下,声音嘶哑:“转接统战部蒙建国中将。”

通讯器内女声:“请稍候将军,现在为您转接。”

蒙建国的声音:“飞虎,请说。”

郑飞虎把情况扼要说了,最后道:“主治医师建议给蒙烽注射休眠血清,是我的过失,目前尚不清楚变异原因。”

通讯器那边一阵漫长的安静。

“知道了。”蒙建国说:“都回来吧,我会亲自解决这件事。”

2013年7月2日。

我们回到了公海基地。

我看见重建的第六区中央地图,所有的红点密集分布,朝着大陆中央地区汇聚。而救援人口百分比达到了91%。

赖杰回去K3报道,飓风队各自在第六区内休整。

2013年7月28日。

没有人来找我,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郑飞虎让我仔细填写从蒙烽受伤开始,直至被病毒控制后的详细过程报告,带着赖杰进入统战部汇报。

郑飞虎告诉我:自我调整。

赖杰说:这场战役还没有完,不要消沉,不要悲观。

但我总不能在房间里坐着,每天对着空白的墙壁,天花板,一闭上眼,眼前就是蒙烽。不知道他还保留着多少自我意识,会不会在想我。

不要消沉,不要悲观?

我作了无数个设想,又把它们推翻,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蒙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就算这场病毒被清理掉,他的身体也早已被腐蚀,成为一具尸体。就像没有丝毫生气的安德烈,或许有什么疫苗,血清能中和他身上的毒素?然而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发生了变化——就像安德烈一样,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怪物。

他在竭力抗拒这个怪物,并恐惧被操纵的感觉,用尽一切办法挣脱这个痛苦的境地,他始终坚持着自我,不想失去自己,希望有一天能回到我的身边,所以说:“刘砚,来救我。”

而不是:刘砚,忘了我。

我必须回去,但他在哪里?得想个办法和蒙建国谈谈,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希望,在这种时候,他们应该都有计划,只是所有人都瞒着我。

为什么瞒着我?

是怕我太冲动吗?

敲门声响。

刘砚合上日记本,决明推门进来。

“你看。”决明说。

一只圆滚滚的熊猫扑了上来,呼哧呼哧地舔刘砚的脸,并朝着他摇尾巴。

刘砚:“……”

“决明你太不道德了!”刘砚道:“它照镜子的时候真会以为自己是熊猫的!”

决明:“没有,你看。”

决明把松狮脸上的黑眼圈眼罩摘了下来,松狮咧嘴笑,看着刘砚摇尾巴,它的四只脚被染成熊猫的黑色,前身白,屁股黑。

“这样它就是狗了。”决明说。

决明又变魔术般把黑眼圈给松狮戴上去:“这个时候它是熊喵。”

松狮呼哧呼哧地伸舌头,舔了舔决明的手。

刘砚:“……”

刘砚无奈道:“好吧,你赢了。”

刘砚和决明对视片刻,刘砚多日来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忧伤终于一瞬间释放出来。

“哈哈哈哈——”刘砚倒在床上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刘砚笑着笑着,声音变了调儿,终于大哭出来,他把头埋在枕上,疯狂地大哭。

松狮凑上去舔他的眼泪。

刘砚抱着枕头大哭道:“我也想要熊猫……蒙烽答应给我的……他说话不算数……”

“这只也算你的。”决明说:“别难过啊,蒙叔会回来的,到时候让他买只母熊喵。”

刘砚眼眶通红点头,摸了摸它的脑袋,松狮讨好地不住蹭他。

刘砚噙着泪,抱着松狮发呆,决明坐下不说话。

直到半小时后,刘砚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叹了口气。

决明说:“别想了,都会好的,咱们去遛熊喵吧。”

刘砚没好气道:“不要卖萌,走吧,我得了不少钱,带你去买点好吃的。你爸呢?”

决明:“去教人打枪了,可以去看看他,找他吃午饭。”

刘砚取了帽子戴上,和决明牵着手,带着熊喵……熊猫出去闲逛。

“我带你去K3看看。”刘砚说:“你应该还没去过。”

第六区浮上海面后已重新固定,修补,他们经过K3烈士纪念厅,厅内没有遗照,四周墙壁上钉着一列列的钉子,钉子上挂着军人死后的铁铭牌,高处固定着牌子:依次是猎户队,天狼队,飞龙队……

刘砚找到飓风队的那一列,上面挂了十二个铁牌,依次看下来,名字只有最下面的认识——闻且歌。

他摸了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