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道。
冷不防砰砰枪响,蒙烽朝着刘砚背后开枪,将一只丧尸打成筛子。
刘砚点了点头,示意多谢,朝中庭里走。
蒙烽:“去哪里?”
刘砚道:“拿我的东西,你不用上来。”
蒙烽仍旧赤着满是泥污的上半身,站在中庭里,未几,刘砚从楼上扔下一件外套给蒙烽穿上,收拾了笔记本和工具箱下楼。
“我去河边看看。”蒙烽说:“张岷,你看着这里。”
刘砚提着工具箱匆匆走过食堂,忽然停下了脚步。
“老天……”他的眼眶红了起来,鼻头一阵发酸。
崔小坤被一根钢筋穿透了胸膛,睁着眼,半吊在空中,两脚齐膝之下,已被丧尸啃得稀烂。
刘砚抑着夺眶而出的泪水,上前把崔小坤兀自睁着的双眼合上。
张岷道:“是你的朋友么。”
刘砚点了点头:“室友,最早一起逃难出来的。”
张岷叹了口气。
刘砚道:“你从东向西,我从西向东搜索,五分钟后在这里碰头。”
张岷点头道:“行。”
刘砚把工具箱放在决明脚边,叮嘱他别乱跑,转身绕着破败的废墟开始寻找生还者。
“有人吗——”刘砚喊道。
一阵尖叫响起,刘砚快步跑向南楼,一只丧尸趴在门上,探手进厨房内乱抓,里头于妈的声音大骂道:“走开!走开!”
刘砚喊道:“朝后躲!”说毕砰然开枪,一枪打偏,那丧尸猛地朝他扑来,刘砚不避不让,连着四枪砰砰砰砰射去,最后一枪成功地击爆了它的头颅,无头尸倒在刘砚面前。
刘砚上前推门:“于妈?还有谁在里面?安全了,都可以出来了。”
里头传来一阵尖叫。
“小心——!”
刘砚猛地转头,一只丧尸撞出走廊朝他扑来,他连忙背靠门板开枪,电光火石的瞬间,楼上掉下来一个铁柜,轰的一声巨响,砸在丧尸身上。
刘砚捏了把汗,持枪遥遥朝上望去,三楼出现一个花盆。
刘砚忙道:“停——!”
决明露出脑袋,问:“死了么?”
刘砚:“……”
“你跑上面去做什么?”听到枪响的张岷匆忙奔来,朝楼上喊道。
“找东西。”决明答道,他寻到自己的东西下来了。
厨房门打开,现出门后老母鸡似的于妈,以及躲在里头的两名女生——谢枫桦与丁兰。还有三个受伤的男人。
“都出来吧。”张岷说,顺手把压在衣柜下的丧尸一枪爆头,张开手臂让决明跳下来,抱着他在一边坐定。
刘砚:“还有生还者么。”
张岷:“没有了,南北两楼的物资基本还在,东西楼和厂房里,车库里的全毁掉了。等蒙烽回来集合。”
蒙烽在河边洗了把脸,河水夹着山顶咆哮而下的水流狂奔而来,断木,树叶冲过。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
远处旷野中,有两具湿淋淋的尸体,一具躺着,一具跪着。
蒙烽猛然抬头,喊道:“谁?”
蒙烽迅速架上臂发式机关枪,涉水过对岸。
乌云密布,灰蒙蒙的天地间,方小蕾安静地躺在旷野上,睁着空洞的双眼,另一具丧尸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蒙烽瞠目结舌:“方小蕾?!”
蒙烽以枪轻轻拨开俯在她身上的那具尸体,丧尸翻了过来,那是断了双脚的萧瑀,一把小刀沿着脖颈捅入了他的头颅。
方小蕾脖颈上,肩上全是血,躺着不住痉挛。
她的唇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把两枚戒指放在蒙烽的大手里,握着他的枪口,颤声道。
“开……开枪……”
远处一声枪响。
宿舍楼内,张岷举起枪,发射一枚信号弹,灰白的天空下绿光一闪一闪。
决明在一旁吃药,刘砚问:“你回去拿什么?”
决明从外套兜里掏东西让看——一枚金质奖章,再来一瓶的盖子,几张植物大战僵尸的布质徽标。
外面停了四辆货柜车,林木森一如刘砚所料,回来了。
“怎么样?”林木森带着人下车。
刘砚道:“安全,你们可以开始搬东西。”
“我们朝哪里撤退?”蒙烽穿着军外套却不扣上,坦露赤裸的胸膛,卸下机关枪,活动酸痛的手臂。
林木森不答,反问道:“这里是活下来的所有人了?”
刘砚道:“加上你身后的,一共二十三名。”
林木森让人前去搬东西,四下望了一眼,在中庭席地而坐,摊开地图。
“东边S市和Z市,省会F市。”林木森道:“据说是全国最先爆发丧尸潮的区域,你们一定不想回去。”
“免了。”蒙烽没好气道。
大家都不愿回去面对那噩梦般的城市。
“不去重灾区。”张岷说:“我建议朝北走。”
林木森道:“上北边高速就是出省了,半个月前那里全线封锁,刚刚我派人去看了一眼,全是丧尸。”
数人俱是沉默。
林木森说:“我决定朝西走,离开南岭山系以后拐向西北。”
蒙烽说:“但那只怪物就是从西边来的。”
林木森说:“它朝东边走,目标不是咱们,而且已经离开了。”
刘砚始终不作声,张岷说:“朝西走,路上一定还会有丧尸。”
“走任何一个方向都有丧尸。”林木森说:“哪里不是冒险呢?”
刘砚说:“我赞成西北方向,可能的话,我想去兵营回收一件东西。”
蒙烽点了点头,林木森道:“待会六个人一队,轮班守在货柜顶上,架上前枪,如果有丧尸拦路的话,可以沿途清理,只要车能走就行,现在所有人都去搬东西,包括女人!半小时后准时出发!”
众人散了,六辆货柜车依次排在公路前,他们把所有能用的物资带上车去,刘砚粗略计算汽油储量,足够车队行走近五千公里。
跟班们把面粉,大米与罐头抬上车去,塞进货柜的最里面,以及成箱的香烟与医药品,刘砚这才发现,林木森竟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半小时后,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一名小弟不慎在赤裸的钢筋上擦破了皮,伤口泛起紫黑色。
林木森什么也没说,就当没看见,依旧任由那小弟干活,最后临走时让他下车,把三包饼干,三瓶矿泉水放在路边,吩咐道:“走吧。”
那名被抛弃的跟班呆呆站在路中央,遥望货柜车队启程,驰离已成废墟的化工厂。
林木森精打细算,终于也浪费粮食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小弟忙前忙后,搬了大半天东西,总不能一枪送他归西,还是这样做才最妥当。
蒙烽四人坐在最后一辆车的货柜里,公路坑洼不平,微微颠簸。
刘砚朝车厢深处问道:“哲学家,你还在吗。”
谢枫桦小声地安慰着断断续续抽泣的丁兰,捋了把散乱的头发,从车厢最里面朝刘砚看来。
“那作家呢?”刘砚问:“我忽然想听点故事了,他活下来了么?”
谢枫桦答:“早在十天前就走了,他的挎包里有一本诗集,一个枕头。可以在他的旅途上随时做梦。”
刘砚道:“是啊,下次再碰见会讲故事的人,应该请他留下来。”
2012年8月26日。
我们遭到第一次安定下来后的丧尸潮洗劫。出现了一只没有人能推测来历的巨大怪物,我和蒙烽把它叫做血肉巨人,决明则叫那些丧尸作“天灾军团”。因为它,我们再次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我需要一个生物专业的人咨询问题,但方师姐已经死了,她的家人,亲戚,朋友都死在这次浩劫里;或许再见萧瑀师兄一面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蒙烽说萧师兄仍记得她,或许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归宿。
希望他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
丧尸摧毁了裕镇的工厂,我们带着所剩无几的生还者朝西北再次开始逃亡,沿途蒙烽与张岷在货柜车顶端架设起枪,清理了路边偶尔出现的小股丧尸。
它们翻山越岭,大部分散进野外,没有走公路,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天下午,我从华南第二军区封闭兵营的西北角取回了上次行动中,遗留在那里的三号机。
当初设计红外线监视仪时,自动化专业的崔小坤添加了一块芯片与机体dú • lì电池,如今崔小坤离开了我们,他的发明仍发挥着作用,这块芯片里记录了我们离开兵营之后,五个小时内的内容。说不定能告诉我们真相。
愿崔小坤的在天之灵安息。
蒙烽朝正在写日记的刘砚说:“方小蕾临死前有点东西让我带给你,留作纪念。”
他伸出手掌,朝刘砚摊开,掌心里有两枚闪着光芒的钻石戒指。
刘砚沉默地拈起其中小的一枚,把另外大的那枚留在蒙烽的掌心。
16、搜救
天放晴了,数十人坐在货柜车的顶端,遥望公路一侧的兵营,六辆大车缓缓驰过,将面前景象留在远方。
兵营内满目疮痍,围墙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内里已空空荡荡,所有的丧尸都跑出来了。
蒙烽带人去把兵营里最后剩余的武器带回车上,填满了近大半个货柜车厢。
刘砚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翻来覆去地看,这里条件不充分,电路也在暴雨中被打湿了,需要材料翻修,才能把里面的景象调出来。
傍晚车队再次启程,沿着公路,穿过南岭山脉出省,一路向北。
“爸,我要死了。”黑暗里,决明的声音传来。
“不会的。”张岷小声道:“宝贝,退烧药有点副作用。”
决明说:“我很难受……”
张岷背倚一个纸箱,他们所处的空间非常狭小,大部分地方堆满了面粉,米和成箱罐头以及杂物,狭隘的空间里纸箱外面隔着林木森的一半手下,对面则是蒙烽与刘砚,再里头避风的地方则留给女人们。
决明淋了一晚上雨,开始感冒发烧,退烧后蔫蔫的,吃不下东西,在张岷怀里不舒服地又蹭又动。
“多喝点水。”张岷说:“热吗?”他摸了摸养子的头,打算分散他的注意力,说:“你看刘砚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决明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刘砚:“闹钟吗。”
刘砚在昏暗的电筒下组装一个机械装置,小小的像个圆盘。
“是个生命迹象探测仪。”刘砚说:“蒙烽在兵营里找到的,我把它调整了一下,利用温度差来实现远距离生命波动检测作用。”
“能找到丧尸么?”蒙烽说。
刘砚摇了摇头:“它和红外线技术不同,只能找到人,覆盖范围是三公里左右。”
张岷点头道:“好东西。”
决明又不吭声了,全身是汗,却紧紧抱着张岷的腰不松手。
他们的去向有三。
一:沿川滇公路进川,离开南方地区,进入青海高原,辗转进藏。
二:取道甘肃国道,前往天气干燥的xīn • jiāng。
三:离开H省后一路北上,绕过人口密集的中原地区,经宁夏朝内蒙古走,在呼和浩特附近寻找落脚地。
越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就越安全,恶劣的风沙环境能令丧尸快速风干,结缔组织缓慢丧失活性,细胞液脱水蒸发,失去行动能力;寒冷环境则会帮助人类,令丧尸冻成僵冰,破坏它们的肌肉活性。
这是方小蕾生前提出的建议,也是《丧尸生存手册》上列出的逃亡细则。刘砚和蒙烽等人讨论良久,觉得进藏最安全。
林木森一意孤行,否决了所有提议,决定沿途扫荡小镇,并囤积物资辗转北上,建立自己的流亡基地。
但整个国家就那么一瞬间空了,一座又一座的死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甚至找不到任何呼救信号。
旅途是冗长而寂寞的,几小时,一上午,甚至连着整整一天,两天,路上没有任何人,刘砚手中的生命探测器也从未响起过。荒芜的高速公路围栏外偶尔能看见零星几只丧尸伸出手乱挠,除此以外,就只有蓝的刺眼的天空与依旧灼热的烈日。
车厢内十分闷热,他们在路边停下检修时张岷提出要求,必须开一个天窗。
车队的成员们已经有不少病了——那天淋雨后开始长途跋涉,体力劳顿,就连林木森也不住咳嗽。
张岷给状况不好的人把过脉,说:“车厢环境不好,容易传染疾病,你得着个地方停下来,彻底清扫一次,洒消毒水,生病的人好好休息一下。”
林木森不耐烦道:“小病没关系,都撑得住。”
张岷道:“当初这场病毒爆发之前也从小病开始,它的来源至今还没人清楚,你又怎么能确认,它不是普通感冒病毒突变而来?”
林木森被说服了,车队在路边的一个加油站停下,蒙烽率先下车,带人搜查附近。
“我听到外星人在和我说话。”决明说。
刘砚刚下车,听到这话蹙眉道:“外星人和你说什么了?”
决明:“听不懂,嗡嗡嗡的……”
张岷笑道:“宝贝,那只是感冒引起的耳鸣。”
刘砚哭笑不得,让谢枫桦下车,众人在附近随意走动,林木森则蒙着口鼻,大声吩咐手下洒消毒水。
“脸色不太好。”刘砚点评道。
“需要调理。”张岷坐在一个箱子上,怀里抱着决明,决明十分粘人,张岷也像是时刻离不了他,只要俩人没事做,便那么相依为命地抱着。初看起来肉麻得旁观者浑身不自在,然而看久了也就习惯了。
刘砚反而有点想学决明,没事的时候也让蒙烽滚过来,像他们这么抱着。然而这个举动实在不像他能办到的。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蒙烽开枪杀了三只丧尸,提着枪过来。
张岷低头看地图:“我想到附近的城市去看看,找点中药材,车队里咳嗽,肺火,风寒……”
蒙烽说:“这些都是小病,不死已经命大了。”
张岷抬头道:“小病如果不根治,容易发展成大病,风湿,肺炎,别小看这些,还有关节炎。况且林木森身体本来就带病。”
“要去市里有点危险,我们也没有车。”蒙烽道。
“那不是车?”刘砚示意他们看,远处停着一辆垮了车门的小型人货车,一侧还有两辆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