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一直疼爱自己外祖母,如今躺在那床榻上,生死未知。
再则,就算是如何心头的不舒坦,也不至于动手要人性命!
就单是这一点,她就不能原谅。
这些年外祖母都是好性子,从来也没有磋磨过儿媳妇,谁不道一声柳家的老太太好?
就这样她还是不知足,人的贪念真是无穷无止。
他们聊着,突然床榻就传来了些声响,两人立刻都朝着床榻望去,只听上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罢了,她也是一时想左了”
“外祖母!”
“母亲。”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让你们担心了。我这老骨头,不中用咯。”
魏景薇小跑着到了床榻边儿,握住外祖母的手,眼泪溢出了眼眶,“外祖母胡说,你要长命百岁才是。”
大舅母也站在床榻边儿笑道:“景薇说的是,母亲应当长命百岁才是,再则小一辈的都陆陆续续有了孩子,母亲难道不想看看这些孩子长大。”
听到这儿,外祖母脸上露出几丝和蔼的笑意来,“是啊,以前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只要看着他们好啊,我也好,人老了,就只剩下这点念想了。”
魏景薇握住她的手,想了想道:“外祖母,你难道不想看看景薇的孩子。”
这话反应最大的站在最边儿上的江寅白,他几乎是立刻就投去了目光。
外祖母听到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头,“怎么,有好消息了?”
见外祖母果然状态好了许多,魏景薇掩住眸中的心虚,“估摸着快了。”
“好好好,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咯,外祖母老了,临到头了,还能见到你的孩子,便是值得了,你放心吧,我这把老骨头定然能熬住。”
柳老太太眼神中满是慈爱的目光,看得魏景薇又是一阵又一阵的心酸不已。
外祖母便是如此,也心中挂念着她。
“但是,外祖母真打算就这般算了?”魏景薇咬唇不甘心。
柳张氏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神满是慈爱的光,看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忍不住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就算不为她想,也要为那两个孩子想。飞荣正在军中历练,往日说不定能跟他父亲舅舅一般成就一番事业,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平日里也多有体贴,而海桃呢,她是个性格内敛腼腆的,虽说嘴巴不爱说,但我清楚,她是最善良识大体不过了,若是她传出这等名声来,让这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做人。”
她许是一口气说了许多的话,这会儿一停止下来,便咳嗽不止。
苍白的脸色呛出了两分血红色,眼里浑浊而清明,说出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
“祖母”
门口处传来一声嘶哑的呼喊,众人回头,便见柳飞荣怔愣地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还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
“好孩子,你别哭,祖母没事儿”这毒伤及肺腑和根本,说不了几句话,她又开始咳嗽起来,丫鬟们忙端来了水,喂给她喝了。
柳飞荣生得高大,容貌不及自个儿的柳飞羽,但那体魄一看便知道一直都有锻炼。
生的体魄,是天生的士兵。
他的眼眶内渐渐被水雾所围住,一双眼眸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祖母,真是我娘亲做的吗?她为何要这般做,祖母你对我们都好,娘亲没有理由”
“你别问外祖母了,她此刻才刚醒,需要休息。要是你想知道个真相清楚,便回去亲自问问你的娘亲,为何要这么做!”魏景薇忍不住回头呵斥他。
事到如今,柳飞荣居然还想自欺欺人。
她忍不住愤怒,更是为外祖母不值得。
她为了一家人的前途,和柳家的满门荣耀操碎了一颗心,如今呢,疼爱的孙子们,又是如何?
柳飞荣明明都听见了,甚至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娘亲德行有亏!
柳飞荣深深地看了魏景薇一眼,他什么都没说,低垂着头两手攥紧,沉默了片刻后,扭头离开,消失在一片雾气中。
“别别怪他,谁愿意相信自个儿的娘亲,会干出这等事儿呢”看着他的离去,外祖母叹息了一声,说出的话已经有些虚弱,魏景薇忙劝慰她,“他那么大个人了,外祖母如今还是顾好自个儿的身体,好好休息。有些事儿总要自己想清楚,是非清白。”
外祖母默了默,然后点点头,疲惫地阖眸,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寅白看着她的侧眸,眼白的部分因为疲惫,已经布满了血丝,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外祖母这儿我来看着,你去休息会儿。”见她刚想拒绝,继续道:“你放心,若是有别的情况,我便去叫你。”
他的眸光不容拒绝,又让她深深地动容,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扭头跟随丫鬟们前往收拾好的院子内休息。
这一睡,便是一天过去了。
她实在累得紧,情绪又一度十分生气和亢奋,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
梦里什么都有,但梦中外祖母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她在梦里发疯,挣扎,使用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挽救她的性命,那种无力和疼痛感,让她在梦里都不由地流出了眼泪。
苏儿看着她这般,立马上前推了推她,直至魏景薇清醒过来,呆愣地看着床榻顶,沉默了半晌,才呢喃自语,“苏儿,我差点失去了外祖母,她为了柳家,操劳了一辈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临到头了,还要被算计,被欺负,这口气我忍不下。”
苏儿听了她的话,暗暗心惊,但又感觉现在无论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都是无力的。
她走上前,牵起她垂落在榻边儿的手,片刻后道:“夫人,奴婢都听你的。你就算让奴婢今天去杀人,奴婢也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