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便记得,面对这一惨状,只有少数几家世家,在京内搭可粥棚,熬了很稀的粥分给众人,便是如此,已经被所有人感恩戴德。
她阖眸,心中思绪万千,不久便有了一个主意,只等江寅白回来商量,再说如何执行。
到了寺庙门口,他们早交代过会来,门口的主持已经久候,带着他们朝山上走去,下过雨的台阶湿滑难行,苏儿和莲儿一左一右搀扶着魏景薇朝上走,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最后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到寺庙门口。
主持朝着他们行礼,“阿弥陀佛,施主请,殿内香油蜡烛等都早已备下了。”
“多谢师傅。”
魏景薇还了一礼,便朝着小堂内走去,小堂内十分干净,一看便知有人时常打扫,抬头超前看去,便瞧见一个小小的牌位,正是魏景薇母亲的。
见到母亲牌位,魏景薇淡然地超前走去,点燃了三根香,眼圈有些微微红润,苏儿和莲儿见此,便对视了一眼,均都退了出去。
出去后掩上了门。
魏景薇拿着香,拜了拜,随后哽咽道:“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她又讲这期间发生的许多事挑出来跟母亲讲了,但魏家那些事儿一概不说,她不想让母亲泉下有知,不安心。
只挑些有趣,开心的事儿讲了。
默了,她聊到自己再嫁,嫁到江家,又说起江家如今的日子。
再然后,她语气一顿,聊到了江寅白,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偏室的门内,一双墨靴露出了一角。
“江大人虽说跟女儿不是正经夫妻,但对女儿一直敬重有加,一直护着女儿,女儿感念他的好,又思及他时常在外出任务,几经风险,还请母亲保佑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说着她又拜了拜,莹白的脸颊从侧面看过去,虔诚又笃定,甚至在佛堂内,染上了几分圣洁。
墨靴往后挪了挪,刚想迈开脚步离开,便听到一声娇呵。
“谁!”
魏景薇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的念头,难道蒋家便是这等迫不及待,要在寺庙内行杀戮之事?
她脚步急忙往后退,张嘴便想对着门外呼叫,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魏景薇声音哑在喉咙里,半晌吐出两个字,“大爷。”
偏房内走出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原本一丝不苟高高束起的墨发有些散乱,腰间别了一把古朴的长剑。一身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
魏景薇吸了吸鼻子,虽说隔了些距离,但她还是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
“你你受伤了?”她声音有些不确定,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她那几个字抖得多厉害。
江寅白看出她的担忧,原本肃杀的神情随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温柔,他轻笑,“不是我的。”
魏景薇见他面色不似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旋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外出任务吗。”
“我记得,今日是你母亲的祭日,如今我们已经成婚,她便也算我母亲,我自当来拜祭。”
说着,他上前拿起三根香,在蜡烛上方点燃,十分认真地摆了摆,把香插了上去。
全程魏景薇只看着他行事,一句话没说,俨然默认了。
她默不作声地微微叹气,心中有一刻柔软了下来,见他后背依然身姿挺拔,但往日俊俏的脸颊上难掩疲倦,下巴上甚至冒出了些胡茬。
这是往日里不曾见过的他。
江寅白从来都是礼数周全,面容打理精致,走到哪里都是人群里的焦点,那张俊美如铸的脸颊好似永远都是完美的。
此刻看到他如此,倒是让魏景薇的心态发生了一些自己都察觉不到,微弱的变化。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让马三赶了马车来,你别骑马了,跟我一块儿坐马车回去吧。”
谁知江寅白一口便拒绝了,“无事,我还要回锦衣卫去一趟,你先回去。”刚准备走出屋门,他脚步一顿,魏景薇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只听他轻声道:“路上湿滑,最近也不太平,你注意安全。我派一队人跟在你后边。”
说完,便留下一个挺拔高大的背影,朝着前方远去。
魏景薇反复咀嚼着他刚才的话,最近不太平?
是指哪里呢?
或许是指,宫里?
“大爷,你别逞强了。”二吉有些心疼地驾马跟在江寅白身后,眼瞧着他后背的伤势再度崩裂,鲜血把衣服都浸透了。
“我没事,快些回到宫内,我要亲自把消息告知陛下。”
江寅白眼神坚定,虽说疲倦,但脸色还是十分坚毅,他做的决定一般就无法更改,二吉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只能作罢。
心里只焦急地想着,回头赶忙找神医,大爷受了这么重的伤,硬是要来寺庙里走一遭,这一路程不算短,但他身受好几道刀伤,伤口都不算浅,便是如此坚持着,也驾马来了。
二吉知道,他心中有大夫人,但却因为怕自个儿的心意给人增添负担,迟迟不肯说。
他原还看话本子里,还有京里的说书先生,说那起子风流才子,威武将军,个个都是大情种。
二吉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编的。
但眼前的大爷,他却觉得跟书中所说的那些人无异,且他家大爷是个真男人,只做,从来不说。
他有时想,若是他身为女子,怕是也要为大爷这般男子倾心不已。
驾马到底颠簸得厉害,他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足足骑了一天一夜,大腿内侧磨出来的伤口不计其数,后背上更是几道刀伤,能挺到现在,属实不易。
但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这些消息应当可以给蒋家,给宫内那些虎视眈眈皇位的皇子们一个警醒,他便一刻也不敢停地加速朝着皇宫赶去。
但饶是如此伤得厉害,他还是记得,魏景薇的母亲祭日,想到她一个人来祭拜,难免凄凉,想要陪陪她
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