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寅白见她短短几刻脸色变了好几回,轻笑了几声便推开门走出去。衣袍摩挲走动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快到了门口时,他突然脚步一顿,低声丢下一句,“明日早些准备。”
魏景薇刚想问,早些准备什么,便见人已经走远了。
看出她的疑惑,苏儿道:“许是明日敬茶的事儿。”
她一想,也十分在理。
毕竟她那个继母可是个“能人。”不早些准备,那可如何是好。
今日是她第一日来到江家,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他们重新生活的地方,至少短时间如此吧。
魏景薇如此感慨,宫内的龙子们之间彼此缠斗,角逐出最后一个坐上那天下至高的位置。到时,便是她离开的时候。
当然,前提是不能是四皇子和蒋贵妃等一脉的人上位。
那时,无论对她还是对江家来说,都是极大的苦难。
就这么思索着,她侧过身子朝着里边儿,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了起来,苏儿替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了莲儿坐在廊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瞌睡,无奈地摇头,旋即上前轻轻拍醒她,“夫人睡着了。”
“哦夫人睡着了。”莲儿这才清醒,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有点迷蒙的站起身。
知道她今日也累得不轻,苏儿摇摇头,“你去休息吧,今夜我来守着。”
莲儿脚步迟疑,“可是你也累了,今日也轮到我当值了。”
“无事,你快去吧。你累成这样,万一中途睡死过去,夫人需要人可怎么办,你别跟我磨叽了,快去吧。明日还有不少事儿要等着我们呢。”
莲儿这才笑着离去,冲苏儿道了一声谢。
莲儿走后,苏儿唤来素白,低声嘱咐:“你可得警醒些,如今来到江家可不比在魏家的时候,我们便是夫人的眼睛,凡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替夫人留意着。”
素白惊喜,旋即恭敬地点头,“我知道了苏儿姐姐。”
苏儿嘱咐她这些,便是主子日后有重用她的意思。她哪里能不开心呢?
先不说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年纪不小了,日后肯定是要嫁出去的,她便能做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夫人可是个心善宽厚大方的人,跟着她指定错不了。
这谁不羡慕,苏儿和莲儿两位姐姐在夫人面前的脸呢?
夜晚,万籁俱寂时,正值深秋,外头的风却剐蹭的窗户“沙沙”作响。
一位上了年纪,穿着棕褐色比甲,梳着利落头发的嬷嬷径直走进了一座院子的内室,瞧着屋内女子正对着镜子感慨,“终究是年纪大了啊,看着他们鲜活的样子,我却一点点老去。”
“太太闺中便是京里有名的才女,从不靠容色示人,又何来如此感慨,奴婢倒是瞧着夫人气质更加沉静了。”
被唤作太太的吴氏笑着放下手头的木头梳子,挥手让身边的小丫鬟退下,这才敛去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四喜堂那边儿如何了。”
“大公子进去后,便一直没了动静,太太你也知道,这些年大公子把这府里清理了一遍又一遍,我们左右能得到的消息是越发少了。”
她端坐于木椅子上,神色冷了冷,很快从鼻翼间发出一丝不屑的冷哼,一双柔荑轻轻抚上一把十分精致的玉如意,“没动静?我还以为他娶这魏家女,是防着我在他婚事上做手脚,没想到倒是真对这女子有几分情谊。”
嬷嬷抬眸,询问道:“太太为何如此说。”
吴氏斜睨了她一眼,很快挪开了目光,盯着窗外的景色,语气淡淡的:“你也是糊涂了,你看他从小到大身边这些挥之不去的狂蜂浪蝶,他对哪一位假以辞色了?就连白家的那一位,我也没瞧着能让他有一丝动容,反而是这一位魏氏”
“奴婢今日也瞧不出个什么,外头对这位的说辞可不少。”
吴氏早就打探过了,不过外头的说辞真真假假,她只信三分,旁地还得慢慢看着来。
“得了,明日就能看到了,也不知道这位是真佛,还是假佛呢。”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窗外看着,一双丹凤眼透着凉意,只让身边的嬷嬷看得心头发凉。
看来太太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啊
一夜过后,大风刮落了一地的花瓣和树叶,一大早便有下人在院子里清理。
魏景薇披散着头发,打开窗户闻到鼻尖一阵冷空气,陡然间不设防,打了个寒战。
苏儿忙拿过衣服给她披上,语气有些埋怨,“夫人也真是的,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珍惜着自个儿的身子,已经深秋了,站在窗户前要多穿些衣服。”
魏景薇扭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一本正经给她穿衣服的苏儿,总觉得是不是自己错觉,怎么老感觉苏儿跟个老妈子似的,整日里絮絮叨叨,一点儿都不像个正值年华的姑娘。
“苏儿姐姐说的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听到她嗔怪,又见她神情眨巴着双眼的讨好,苏儿还有什么气呢。只无奈道:“小姐惯会哄奴婢。”
莲儿打了梳洗的热水进来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身后跟着的素白却有些微微吃惊。
她知道苏儿得宠,也十分得脸,便是在屋内,苏儿也比起莲儿来说得用些,但跟小姐如今亲密无间,夫人也瞧着没有丝毫架子,她还是吃惊不已。
心下行为对着苏儿更加恭敬了些。
魏景薇扭头也注意到素白,但她什么都没说。
左右素白是个可以用的,至于怎么用,能不能中用,就看她如何行事表现了。
莲儿和苏儿一左一右在梳妆台前给轻车驾熟地给她上妆,因为今日要去敬酒,又在发髻上花了好一番功夫,盘了个飞月髻,看上去华贵大方又不会过于显眼。
上面簪子也用了看起来华丽但是略微纤细精致的款式,苏儿知道自家夫人的喜好,所以也是紧着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