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话说的,我看美华的婚事就不错,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按照她的标准来也就罢了。你们给说的那些读书人,家里清贫的就快揭不开锅了,还指望我家海桃过去接济不成。”
大舅母闻言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自问自己还是很提海桃考虑了,找的读书人说不上家里家财万贯,但日子还是过得颇为不错的。
那得看是跟谁比,跟柳家比不成,但比起普通人家,又是好上了不少的。
且那读书人年纪轻轻已经是进士了,努努力何尝不能更进一步?
再则,那人家境不如海桃,日后只会敬着让着海桃,海桃的性子软弱,这样的人家是最好不过了。可惜呀,有的人心气高,非要把女儿往高了送。
“什么揭不开锅。人家家里房子田产都有的,日后科举做官,何愁不能给海桃一个诰命。”
大舅母不咸不淡地说道。
二舅母还是嘴角一撇,一看便知道十分不屑一顾。
两人吵得不像样子,海桃的脸色也渐渐黯淡下去。小姑娘原本性子就十分温柔,眼瞅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好了好了,海桃妹妹这样好的人,何愁找不到人家?她现在年岁也不大,总之慢慢找就是了。”
魏景薇打了圆场,又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众人总算是停止了争吵。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一个丫鬟看着红霞阁里有客人在,便走到魏景薇身边,凑近了低声道:“夫人夫人,竹溪苑那一位又在闹了。”
她气息喘得厉害,一看便知道着急跑过来。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打发了丫鬟们,她眼睛看向坐着的几位,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笑了笑,“还劳舅母们,妹妹们陪我走一遭,看一场好戏吧。”
众人今天来,都知道是老太太让他们来梅家帮魏景薇做一场戏来。
当然是不无不可的。
众人绕了路,走到竹溪苑门口的时候,只听到里面发出咆哮声。
“你们做什么,诚哥儿来见我你们还拦着,失心疯了不成!”
“姨娘!姨娘!我好想你。”诚哥儿这些日子一面都不曾见过张若若,他年岁小,但到底还是能察觉出来府里已经变了天。
今日趁着竹溪苑门口的人松懈,便一鼓作气跑了进来。
两人这会儿正十分亲密地抱在一起,痛哭失声呢。
“姨娘姨娘也想你,这些日子姨娘见不着你,真是担心死了。”张若若这会儿倒是展示了母亲的特性,抱着诚哥儿不住地打量着。
眼中那股浓郁的感情,都快要化作实质了。
诚哥儿这些日子惶恐不安,这会儿在母亲怀里,终于觉得心下安稳了些。
再也顾不得别的,抱紧了张若若,不住地点头。
门口拦截的人看到这一幕十分为难,但想到梅元青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张姨娘,爷吩咐了,这段日子让你好生在院子里待着,谁也不能见。”
她这番话彻底激怒了张若若,她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朝着丫鬟身上摔了过去,茶盏的瓷片擦过那丫鬟的脸颊,瞬间割开了一道口气。
鲜血一下便流了出来。
丫鬟感觉到脸上有热流,便拿出手去摸,一看是血!自己流血了!止不住地尖叫。
“闭嘴!你个贱婢罢了,就算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毁了又如何!你今日拦住诚哥儿的行为,我便恨不能把你碎尸万段了去。”
其他的丫鬟看到她狠厉的模样,也抽了一口冷气,顿时谁也不敢上前了。
有眼力见的,甚至扶了那受伤的丫鬟下去包扎伤口。
“有娘亲在,娘亲在你身边。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去。”
她抱着诚哥儿,手轻轻地拍打在他的后背,嘴里呢喃着一些话语。
眼神却十分空洞。
这些日子梅元青的凉薄,让她心都伤透了。
厨房里更是见她失势,送来的都是冷菜冷饭,这大冬天的如何能吃?可无论她如何吵闹,如何说着要见梅元青,也没有人搭理她。
她这才明白,梅元青这次跟往日里不同,是彻底厌弃她了。
接下来便是整夜整夜的坐卧难安,她怕。
她只是一个姨娘,没了梅元青的宠爱,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这样在这里了却一生不成?
梅元青还年轻,往后还能找别的妾室,但她不行。
况且,这府里,还有一个惯会蛊惑人的小贱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那孩子生下来,她的诚哥儿就不是最特殊的了
想到这些,她就心绞痛!
旁边的桂圆眼睛咕噜噜一转,走到张若若身边,蹲下身,低声道:“姨娘,奴婢从别的下人口中得知”
张若若转过头,神情恍惚,“得知什么了。”
“那人说爷想将姨娘关在院子里,以后都不允许离开。也不允许哥儿再来看你,你是姨娘,他是主子,日后便搬到夫人隔壁去住”
“什么?当真如此说的。”
梅元青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这是要把她跟儿子生生分离了呀!
桂圆抿抿干燥起皮的嘴唇,眼神一狠,肯定道:“奴婢不敢欺瞒,那下人跟奴婢交好,确实如此说的。奴婢担心姨娘”
张若若点点头,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个好的,我明白你的衷心。可是可是如今我这般处境,又能怎么办呢!”
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落在怀中的诚哥儿身上。
一看母亲哭泣,他顿时也慌乱了,加之桂圆的话语,他心中全是恐慌。
“儿子不要跟母亲分开,儿子不要!儿子想在母亲身边!母亲,你不要跟儿子分开!”诚哥儿嘴巴一瘪,便索性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好好好,母亲不会跟你分开的,说什么都不会。”
桂圆咬咬牙,终于说出了那句准备了很久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