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1章 我很牛!

“也许我们确实需要好好确定一下。”

“不如等到你得到普利策之后。”黛丽丝挤挤眼睛:“到时候不仅艺术之神,新闻之神也会同意你们俩乱搞的。”

“……”

她们对非洲部落冲突前所未有的详细调查报告,在西方世界引发了重要的反响,这帮助她们两人一道提名了本年度的普利策调研报告奖,作为全美,甚至全球最知名的新闻类奖项,提名本身就让人惊叹。

谷萩在法国都听到楚薇薇之名,也是因为这个提名。

不过究竟能不能拿到奖,两人都没有更多的把握,竞争非常激烈。但从目前的情势来看,她们的可能性并不低,在明年四月揭晓的时候,如果楚薇薇确实能拿奖,将毫无疑问成为华人记者当中相当出挑的一个——在西方世界。

那时候,新闻之神会不会支持他们乱搞,楚薇薇不清楚,但毫无疑问,一旦他们乱搞被曝光,影响力会更大的多。

想一想那个场面,楚薇薇就觉得还是不要图一时爽快了。

……

《华盛顿邮报》的记者理查德,认为这可能是他生涯当中的高光时刻。

晚餐桌上有五个人。

他的老朋友加斯佩·琼斯和他的儿子小琼斯,然后格哈德·里希特,接着是他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林海文。

“当代最知名的三位艺术家坐在一起,我怀疑我如果拍一张照片,可能会的普利策奖。”理查德惊叹道:“我的话完全出自真心,这太难得了。”

“是的,我跟加斯佩已经活不了几年了,别的不说,这张照片至少还是比较稀有的——如果我们谁先走一步,当然就再无可能拍一张同样的。”格哈德笑着说:“倒是林,你可以拍很久。”

“一直拍到我去追随你们?”理查德搞怪地看着格哈德。

其他四个人,最年轻的小琼斯也五十多了,林海文坐在他们当中,外人看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明显的,里头的人,包括林海文自己,都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我做不到,我完全无法表现出那种效果。”老加斯佩没有开玩笑,他等着理查德暖场结束,就几乎迫不及待地询问了:“我尝试了简单的,一个苹果,还有瓷器,但结果都一样,毫无办法。”

格哈德也点点头:“我认为达到你《瓷·八作》的效果都非常困难,《黑龙潭》那样几乎不可想象。”

理查德作为一个记者,尽管他不会把这些话报导出来,可是听上去,他依然会非常震惊,两人当代大师,似乎在面对源古典主义的时候束手无策。

林海文并不吃惊。

他接触油画只有七、八年时间,但这七八年内,常硕的底子就不说了,从委拉斯贵支开始,历史上的数十位古典学院派的巨匠,他几乎都多多少少有过被灌顶,比如委拉斯·贵支、安格尔这样的,更是能复刻他们艺术上的一切成就——这种积累,任何一个活人都无法做到的。

当然,不是说源古典主义就一定需要这么多的积累。毕竟作为后学者,跟开创者是不一样的,路已经走出来的,只要一步一步走上去就可以了。可是,这种积累,却足以表明这种流派的难度,绝不是格哈德,或者加斯佩这样的当代大师学几个月就可以学会的。

格哈德还好一点,本身学院派基础还在,而老加斯佩就困难了,画了一辈子新达达主义,成就都集中于哲学层面,而不是技法——波洛克那种所谓的滴画法,具体来说,就是一个油桶,一把刷子,画布铺在地面上,老大老大的,然后刷子沾了油,拿出来不涂在画布上,而是让它自己滴上去再来抹。

差不多就是,你吃饭滴了油在白衣服上,又手贱去抹了一把的感觉。

这有什么技法可言?

所以老加斯佩在学习源古典主义上,不说天赋,就眼下的条件,他甚至未必比得上王鹏。

这就有点残酷了。

面对八十六的老头,林海文这么尊老爱幼的人,实在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他转向了八十二的,年轻一点的格哈德:“源古典主义是一个技法类流派,《黑龙潭》那片湖水,一共有四十二层,而且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厚薄和着力。四十二层的组合,最后体现出那种效果——就像是我们的岩石,一层石头一层土,几亿年形成的地层,然后就出现这样的地貌。所以别看地面好像很普通,但它其实是很艺术的。艺术的非形式化,应该是这样表现的,脚下的土地,亘古的河流,都是艺术,高超的艺术——而不是波洛克。”

小琼斯皱着眉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四十二层!这种组合近乎无限,怎么可能做到。”

“这就是技法和灵魂的融合,你不是在做数学题,当你的笔触和画布碰到,你就会知道这里轻一点那里重一点,尽管非常细微,但你就是知道,然后你也能做到,你能指挥你的画笔上上下下,共同来实现你脑海里的效果。为什么我说源古典主义是天赋和勤力的最高统一,就是这样。

你首先要能想象到,然后要能感知到,最后还要能控制,能做到,才能出现真正好的效果。”

“……无中生有的魔法?”

“无中生有?湖水就在那里,土地就在脚下,怎么会无中生有?只是存在于我们眼前的这些东西,不愿意那么轻易地被你复刻在画布上,更何况,你还要在里头强行地放进自己的东西。

TA也会不爽。

当然,TA也可能会很爽。

看你的运气了——但前提是,你得能放进去,不管用什么法子。”

格哈德、加斯佩和小琼斯,都安静下来,他们在想林海文的话,这些话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我很牛,牛到你们无法想象”。这就是这样,他们却越想越感到绝望——这个过程中还伴随着对自己的重重否定。

他们做不到。

而且没有时间去做到了。

尤其是加斯佩和格哈德,这种挫败和失望,是无可描述的。

林海文看看他们,突然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愿意去华国待一段时间的话,或许可以去我的画室,虽然说‘教’这个词有点无礼,但我确实是一个非常擅长教学生的老师,很厉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