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詹姆斯,你知道菲戈尔·斯蒂勒是谁么?”林海文的脸色有点复杂。
詹姆斯就是CBS的那个记者,特意和艺术节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一起来接她们,因为本届特殊艺术节的转播方就是CBS,所以比较顺当。
“菲戈尔?斯蒂勒先生?”
“嗯哼。”
“呃……你从华国听到他的名字的么?他的名声已经传播到华国去了?”詹姆斯的脸色,似乎也有一点欲言又止,“斯蒂勒先生生前是纽约大学的文学教授,从事美国现代文学研究。不过相对于他的本职,他的一个爱好更为有名……”
“你是说搜集美国的脏话?”
“噢果然,你已经知道了,是的,他曾经走遍了美国的每一个州,向不同群体,不同阶层,包括华人,征集他们的骂人话,据说其中有相当多非常刻薄的话,被他记录在一本笔记本上了,但在他死亡之前,自己亲手烧掉了——那真的很遗憾,不是么?”詹姆斯一下就释然了;“马丁,我们台的一个主播,说那简直是美国为数不多的文化传统中,最让人兴奋的一部分了,堪称是一本骂人的圣经。”
林海文没有再问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华盛顿很寻常,除了一股有助于形成逼格的陌生感,没有任何足以让人觉得,哇哦,来到了世界是最强大国家的感觉。一些破破旧旧的邮筒、马路,也没有历史痕迹的加成,在林海文眼里,只有俩字:破落。
他的两眼渐渐无神起来。
江湖界面上,刚刚兑换出来的珍藏素材,变成了“已使用”状态,他的脑子里,被灌入了超过2000条美国的骂人话——天啊,简直比他会的汉语脏话还要多的多,这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伤感。
“林?”
“哦,华盛顿真是太美了,我简直被她吸引了,那种感觉,就像是端着一杯咖啡,坐在下午的街头,安静又美妙。詹姆斯,你刚才说什么?”林海文挤出了一点演技。
詹姆斯ORZ了一阵;“你不必如此,我对这个该死的华盛顿没什么感情,我来自亚利桑那。”
“喔,好吧,这个干你老娘的华盛顿,真够破的。”
“……”
Motherfuucker,也就是“干你老娘”,在菲戈尔的珍藏里头,简直不算什么。
詹姆斯挺忙的,林海文也挺忙的,《千手观音》的姑娘们更忙,彩排、交流,一直到正式开幕那天,大家才有点筋疲力尽地歇下来一点。
“你们看着有点紧张。”林海文在后台跟她们开玩笑:“下面的观众,大部分跟我们不是一个种族,你们可以把他们当成外星人,ET、异形什么的。总之他们听不懂你们的话,长得不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们会闪瞎他们的眼珠子的,知道么?”
“是么?可是这里有很多来自其它国家的舞者啊,我们很担心给祖国抹黑。”
林海文一呆,这一点他都没想到,也不知道是他脸皮太厚了,还是根本没什么爱国之心——其实他一个人,凭啥给国家丢脸呢,国家那么大一张脸。再说,又不是对着自由女神像尿尿,跳舞而已,有个啥的。
“没有人比得上我们,姑娘们,你们是最棒的,全世界最棒的。”林海文跟神父一样,哗啦哗啦地传教。其实在殷丽眼里,觉得他更像个老鸨,还姑娘们……所以她领着姑娘们边上去了。
舞台上,确实有不少精彩的特殊艺术家,贡献了了不起的作品。
舞蹈、杂技,器乐、歌曲等等,所有正常人士的表演,他们都有,而且毫不逊色。身体上某个部分的残缺,为她们的艺术感染力平添了力量、感动和情绪。林海文是第一次看这样的表演,他也很震撼。
到最后时刻,舞台上一片黑暗,观众们都知道,那支在油管、推特和脸书上被不少人推崇的聋哑人舞蹈《千手观音》就要出来了。
林海文也捏住了自己的小心肝。
“这群黄皮鸡,太让人讨厌了。”
一个声儿,利落的美式英语传进了林海文的耳朵,让他迅速从紧张的氛围里脱身出来。
那是一个美国本土的造型艺术节目,身体残缺的几位舞者,或者说艺术家,在投影上搭建起一个又一个的影像,讲述了一个故事,很棒的一个节目。而说话的那位,则是他们的领队,或者是经纪人之类的,一直待在后台。
“黛西,不要那么说。”一个美国女孩想要阻止她。
黛西不以为意地撇嘴:“这群黄皮鸡的节目,根本就比不上我们。”
林海文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黛西?”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黛西皱着眉头,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被这个华人听到了,所以不再提及歧视性的词汇。
“你刚刚侮辱过的那群女孩,是我的节目,知道么?”林海文指了指舞台;“你这个脸上长了七个菊花的卷毛母狗。”
我的上帝。
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林海文的英文非常非常标准,甚至带着漂亮的纽约口音。
黛西被触怒了。
“你才是个愚蠢的菊花。”
“瞧瞧你的脸蛋,活像是刚刚交配完的小母牛屁屁,糊满了你自己,还有公牛的排泄物和分泌物。”
“……FFFuuck你。”
“你妈生你的时候经过了一个烤箱是么?瞧瞧你这豁口的嘴巴,扭曲的鼻子,两个外翻的眼睛孔,还有摊开的大脸,简直是原料没有配好的一张匹萨。”
“Motherfuucker。”黛西气疯了,但她所有会的脏话,都停留在若干个词组上,只能翻来覆去的说。可是得到菲戈尔传承的林海文,却能够换着花样,甚至换着口音跟她对骂。
“你就像是被北美野牛上了的疯狂火鸡。”
“天啊,瞧瞧你的眼珠子,恐怕只有每天晚上塞进菊花里,才有这种屎一样的颜色。”
“今天出门的时候,确定你脑袋上没有被人来上一锤么?怎么看起来,你就像是一个在养殖场滚过一圈的油桶?”
“……”
“先生,先生,停,停。”黛西的舞者们终于从震惊里缓了过来,拦住了林海文,把黛西护在了身后,“她确实有所不对,但您,您的,您的,呃……这些话,太伤人了。”
“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怀抱着怜悯之心,在和一只动物交流而已。”
前场,如雷鸣般的掌声,在此时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