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作栋被说动了,思量了几天,决定开始创作一部短篇小说,力图从家长里短的情感纷争中,解读生活的无奈和真实,为苦苦挣扎在红尘迷乱中的芸芸众生,点亮一盏明心见性的苦海心灯。
林海文听完之后,暗暗翻了个白眼,是不是心太大了,不过心里这么想,他身体和嘴巴还是很诚实的。
“挺好的啊,说不定还有机会改编电视剧呢。”
“是么?”林作栋一扫平日的苦闷,兴致勃勃,“我也觉得,就是你说的,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取材于生活,又指导生活,四句话,让我很受启发啊。”
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林海文依旧老老实实做一条高三狗,在一群不要命的冲刺者里,闲庭信步。林作栋则开始搜集素材,这么多年来,他从事情感编辑工作,见过的真实案例不知凡几,现在都要找出来看,总结、凝练,艺术化、戏剧化,最后形成了一个粗纲,拿来给林海文看,林海文是没看出来能够成为一盏明心见性的心灯,不过林作栋自己自信心很足。
《临川晚报》里头,好些人都知道老林编辑,开始写文章了。主要是林作栋弄得红红火火的,也没有避忌谁的意思。
5月底的时候,14000多字的《绿柳春红》写成,讲述了两个叫绿柳和春红的闺蜜,少年慕艾时,幻想日后的婚姻生活。然而在嫁入不同人家后,拥有了不同的际遇,绿柳嫁给大排档的老板三元,每日忙忙碌碌,家长里短,日渐枯萎。春红嫁给了挖沙船的船东,看似生活优渥,但却要忍受丈夫逢场作戏,不忠于婚姻的苦涩。姐妹两个,更是久不联系了……文章最后,挖沙船的船东锒铛入狱,大排档的老板染上赌瘾,两个姐妹街头相遇,少年时的幻想骤然浮现,却是“绿柳的眼泪里,都冒着丝丝缕缕的油烟气,身上的衣服,还是早上杀鱼时那件。而春红,忘了涂抹那些名贵的化妆品,苍白的脸色在阳光下都没一点暖意。两个人的眼神终究错开,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怎么样,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儿子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你让他看这个?”梁雪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作栋挺尴尬,可是,创作起来,其他的东西都忘了个干净,今天定稿,第一个念头就是让林海文看看。
林海文倒是没注意他俩说话,他看的挺认真的,一直到最后,才叹了一句,“要是最后绿柳和春红在一块了,那就是神作了。”
“什么?”
“你说啥?”
呃,林海文简直忘了自己是在点评老爸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咳咳,没说什么,就是最后感觉处理的很好。你打算投哪儿啊?”
“你觉得呢?”林作栋表情有点忐忑。
“《原野》?”
哗啦,脸垮了,林作栋把稿子拿了回去,“看你除了《原野》,也就不知道哪里还能发小说了,我自己去找。”
林海文吐吐舌头,伤害到他脆弱的小心肝了,不过林作栋说的还真没错,哪里能发小说,林海文知道的真不多。尤其是新人新手的作品,一些比较知名的期刊杂志,都是不看的。更别说《原野》这种级别的了,没几篇上分量的旧作,没点名头,没拿过几个像样的奖,人家的初审都过不去。
“你的笔名是什么?不会又是栋梁之才吧?”
“那能做笔名么?”林作栋白了他一眼,“木东,怎么样?”
得,栋字拆两半,也算是传统了,老舍同志不就是这样么。
后来林作栋究竟把稿子投到哪里,林海文就不知道了,问他他也不肯说,问梁雪,梁雪也不知道。到这会儿,他反倒是藏得严严实实的了。然后就开始每天忐忑不安,正规期刊,审稿快的一个月两个月的样子,他还有的难过呢。
……
“同学们,今天就是我们上课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放假一个星期。不过,大家不要真的就放假了,等到上考场的时候,嘿,什么都给忘了,只记得昨天晚上吃的几块红烧肉了。”老韩正在做最后总动员,“这几天,多看看错题集,巩固一下掌握不太牢靠的知识点,也不要再没日没夜地作新卷子了,后两天做一套,练练手,跟考试时间配一配,把生物钟调整好。发挥出平时的水平来。冯启泰,你在吃什么?”
林海文揉了揉眉心,泰迪真是个心大的,这会儿使劲往肚子里咽,一个烧麦还挺大,都是米,亏他吞得下去。
“没吃什么。”
全班都笑了,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挺大的。
“……”老韩都无语了,“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吃什么,哦不,什么吃什么,是生物钟,早点睡早点起……”
冯启泰后来还是被老韩带出去了,林海文从窗户里看着,老韩表情从声色俱厉,到苦口婆心,再到一脸无力,最后是爱咋咋地。就冯启泰目前这个成绩,三本不太可能,大专还是有希望的。冯老爹的意思,大概是如果冯启泰考不上本科,就跟着他去做生意,从跟单员做起,把“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一点点地接收过去。
“哎,我爸说了,刚去干,就给我6000块一个月。”
“我爸还说了,就给我买辆思达的车开着,二十万都不到的车,啧,以后都不好意思开出来找你们玩。”
“我爸又说了,房子给我买好了,但是先不给我,要让我干上一年活,看看态度,再给我钥匙。”
“想一想以后,我就得跟我爸一样,为了一年几百万,天天喝酒应酬,我就难过。”
林海文忙着从抽屉里拿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塞的,都是那种留言簿之类的,一张一张的,他都不知道是谁的,怎么写啊?而且这么多,三四十张呢。一边就听着冯启泰,在那边散播充满了二代气息的流毒,要是他能收到恶人值,估计这会儿,也得不少了。
“冯启泰,你给我出来,下午的课不用上了,你直接回家吧。”
老韩的声音,差点把泰迪给震的,从桌子上掉下来。那语气里的悲愤啊,简直是倾一江之水都洗不清,上午老韩灌输的那点浓度一般般的鸡汤,被冯启泰这么一通投毒,估计是一点作用都没了,搞不好还有副作用。
林海文笑得不行,帮泰迪收拾东西。
“兄弟,等哥以后去京城找你,大文豪,大画家,别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成,泰迪兄嘛。”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