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

oga?

怎么会是oga?

怎么可能是oga?

他分明应该是alpha的啊?

大脑轰地炸成一片空白,只剩下oga一词在脑海里无限复制粘贴,来回不断地打转,冲撞着他本就已经被疼痛折磨到脆弱敏感的神经。

oga

他是oga,

不是alpha,他分化成了oga

一颗心脏缓缓沉入谷底,冰冷的潮水汹涌上来将他淹没。

上无依靠下无定所,他孤零零飘荡在潮水中,被挤压得不成形状。

完成分化完全成型的腺体并没有因为分化结束就安稳下来。

疼痛还在继续,愈演愈烈。

只是分化者精神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时半会儿竟分不出注意力来搭理它。

直到一声手机提醒音突兀响起。

江妄猛地抖了一下,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是他母亲孙茵发来的信息,问他现在方便不方便,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江妄用力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孙茵的备注,凉意透过血液传遍四肢百骸。

几乎没有主观控制,已经成型于大脑的条件反射在他分化完成的同时就已经开始给他制造恐惧。

下意识到,连他自己都没能及时发现。

他分化成oga了。

他辜负了他妈妈全部的期盼,分化成了一个oga。

当初信口一句假设成了真,他真的,真的没有变成alpha。

作为孙茵唯一的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茵对待他分化这件事的态度有多偏执。

她只能,也只会接受他分化成为aopha。

曾经电话里几乎神经质的尖声责备回响在耳边,江妄完全不敢想象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的分化结果后会是什么反应。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现在要怎么办?!

新生的腺体犹如闹腾不懂事的婴儿,因为持续得不到想要的安抚而更加坏脾气地开始叫嚣作怪。

疼痛逼出的水汽含在眼眶,将他的视线模糊得一塌糊涂。

江妄不敢回复,连看到备注“妈妈”两个字都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抵触和压抑。

alpha的抑制剂不能用了。

他不知道别的oga分化是怎么样情况,只知道如果再这么放任不管下去,他很可能会活生生疼死。

现在还在上课时间,宿舍楼层一片空荡,没人帮得了他,除了向许云嘉他们求救,别无他法。

竭力操控着发抖的手指退出和孙茵的聊天界面,打开群聊无比艰难刚打出两个字,紧接着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打断他所有动作。

是孙茵。

发出的信息得不到回复,她干脆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几乎在来电备注闯入实现的同时,江妄心头猛地一跳。

手里握着的成了颗烫手山芋。

他惊慌失措收回手,无辜的手机失去唯一依托,笨重落地砸出一声闷响。

来电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催命符一般,仿佛只要他不接,电话那头的人就会一直打下去。

靠着紧闭的门,盯着手机的一双眼泛着通红,江妄短短十七年的人生,第一次产生这样浓烈的惶恐不安,孤立无援的情绪。

仿佛一下全世界都抛弃了他,将他扔上了一座无人孤岛。

没人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办,更没人教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们都在熙熙攘攘的对岸冷眼看着他,看他在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里懵懂茫然,手足无措。

埋在皮肤表层下的腺体突突跳动。

甜茶味的信息素浓度升高的同时,剧烈的痛感也迈上了新一层台阶。

江妄连咬牙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疼得眼冒金星,快要意识模糊原地休克。

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时间,他还能抽空去思考等他室友们下课回来发现疼到晕厥的已经摇身变成oga的他,到底是会先惊恐到吃手,还是惊讶到掉下巴。

午后的宿舍楼安和静谧,蝉鸣声被阳台紧闭的门窗隔绝在外。

氤氲着浓郁甜茶味的室内,被困绝境的江妄只能听见自己浮沉挣扎六神无主的心跳。

扑通——扑通——

以及,钥匙碰撞的脆响,和锁眼扭动的开门声。

开门声?

有人?!

“病入膏肓”的江妄精神倏忽一振。

努力撑着最后仅剩的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扒着门的手用力气到手背青筋凸显,指节泛白。

弱鸡如此时的他,动一下就得头晕眼花地喘口气。

扶住门框艰难拉开门,被困于一方天地的甜茶味得到自由,迫不及待与走廊空气纠缠融合,升温擦出没有硝烟的火花。

喘息的空挡,腺体又是一跳。

晕眩感潮水般袭来,在他脑袋里暴力地翻江倒海。

江妄身形晃荡险些栽倒。

死命捂住痛感发散的源头,闭上眼睛等待晕眩过去。

再睁开时,正好看见斜对面宿舍门被人从里面掩上。

咔嚓一声上锁,他的心跳都跟着多了一拍。

是他班长的宿舍。

沈修然回来了!

如果说孙茵准备的抑制剂是虚晃一枪的救命稻草,那么在这个时候回到宿舍的沈修然就是他寄托了全部的唯一希望。

绝处逢生不过如此。

被随意抛弃在地上的手机仍旧不死心地亮着,江妄没再分给它半点余光。

跌跌撞撞来到沈修然宿舍门前,拍门的动作用尽全力,成果也只有贫瘠的两声动静,轻到几乎听不见。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额头不觉间已经覆上一层冷汗。

“救命啊班长”

虚弱抵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不受控制在下滑,所有余下力气已经窘迫到甚至不足以支撑他站立。

而一门之隔的室内始终听不见任何动静。

竟然凄凉连近在眼前的求助也办不到吗?

这也太惨了吧。

无力和挫败涌上胸口,他觉得自己可怜又心酸,折磨神经的疼痛密集到几乎麻木。

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强撑无果,只能破罐子破摔,放任自己脱力往下滑——

咔嚓。

毫无预兆地,门忽然被人拉开。

原以为求救无望的江妄没能跌在地上,顺着开门的动静,一头栽进了对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