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停止呼啸,暖阳站稳地平线之上。
曼陀罗来到弗兰克的身边。脚下鲜红血液还未凝固,周围是带血的长枪与手斧,眼前是那个五年未见的人儿。鲜血正从他的身上涌现出来,全身各处都是伤。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倾倒的马车之侧,曼陀罗感受着心里熟悉的感觉,“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有死,”她边回忆边用手拂过他的脸,说道,“这次你也不能死。”
贵族夫人站在海斯珈的身后,从怀中取出来三瓶圣水。
曾经,她还是一名贵族,有着的随身携带圣水的习惯。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一名贵族了,这三瓶圣水使她的全部存量。
过了五年的时间,康乃馨依旧是那副懦弱的性子,眼见曼陀罗与贵族夫人满手鲜血地处理着弗兰克身上的伤势,她顿感自责,因为看到鲜血之后双腿就软了下去,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心理斗争,康乃馨的手上终于也沾染上了鲜血。这个男人曾经救过她们五姐妹,这时候轮到她们救他了。
康乃馨颤抖地帮曼陀罗勒紧绷带,她说“最严重的是小腹!”
“就是这样,”曼陀罗鼓励地看着康乃馨的勇敢尝试,“堵住他的伤口,等我撕碎衣服。身上戴的伤药不多了,我们还需要去那些骑兵的身上去找,你继续按着他的伤口!”曼陀罗说完,一边祈祷着,一边忍着内心的不适,不断翻动着骑兵的尸体。
一瓶圣水,两包抹云草与抹花藤粉末!
这是巨大的收获!
药粉全数倒在弗兰克下腹的伤口上面,“纱布!快!”曼陀罗说完,康乃馨就有了动作,将早已撕好衣服布条缠在了弗兰克腰上。这都是她们的内衣所撕裂出来布条,比外衣干净,不易让伤口流脓。
其他几处伤口也处理完毕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
几个女人累倒一众尸体之间,她们想着刚刚弗兰克拼杀的场景,身体都在颤抖着。
是的,就在十分钟之前,他们走出了和平小镇北面的矮木林,然后就看到了发生在五十米之外的血腥的一幕。眼见所有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她们才敢走到这名杀死了八名王国骑兵的佣兵汉子面前。
“抱歉,贵族夫人,我不能再陪你去北方了。”曼陀罗带着歉意说道,“他还有一口气,我要想办法带他回到和平小镇。”
贵族夫人正在用丝帕擦着黏在手中的血液,她苦笑道:“我本来就不同意你跟随我而来,康乃馨也是,你们还年轻,不到三十岁,这一辈子很长的。听我的,现在就去南方,走得越远越好。”
贵族夫人善解人意而又富有远见,这是两名姑娘愿意留在贵族夫人充当侍女最主要的原因。曼陀罗已经决定要尽力将弗兰克救活,没有主见的康乃馨则愿意一直跟在曼陀罗的后面。
就这样,贵族夫人穿过众多尸体,一个人向北而去。她内心想着五年前红衣大主教所说过的话,心中暗暗思忖。难道这就是祸乱吗?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外孙现在正在遭遇着什么。
曼陀罗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做这样的事情,她将弗兰克沉重而又破碎的身体背了起来。
娇小的身体被全部覆盖中,她很是艰难地移动了两步,然后发现再也不能将膝盖抬起来了。
康乃馨在旁边急得哭了起来,曼陀罗着依旧在坚持着。终于,她又迈出去了几步。
汗水淌落,曼陀罗听到了耳边虚弱的声音:
“小黄毛,你不能死”
很明显,弗兰克还没有清醒过来,这是他的梦呓,不知道他的梦中发生了怎样可
怕的事情,曼陀罗感受到弗兰克的身体在她背上缓缓颤抖着。
不得以,曼陀罗的身体僵在了那里,最后力竭,她扑倒在地。
弗兰克重伤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能动弹,是康乃馨解救了她。
如果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南行走,走到天黑都不可能回到和平小镇,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的曼陀罗并没有放弃,在康乃馨的帮助下,她又把弗兰克放到自己的背上。
她很单薄,与弗兰克一对比,就像是一只胖树懒抱住了一只小松鼠。
“小松鼠”艰难移动,“胖树懒”则在痛苦地呻吟着。
康乃馨好想帮助曼陀罗,可是跟在身边,她这时候却是不知都该做什么,只能低着头暗叹自己的无能。
还好草地是软的,即使被身后沉重的身体压着,曼陀罗也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摔倒了,膝盖破裂,手也擦破了,她一边流泪一边重新背起了弗兰克。弗兰克在她背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则是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足。
也不知都哪里来的力气,她越走越快,直到她们走进矮木林,看到了一只向她们奔跑而来的黑色驴子。
皮克一直都有着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与桑迪说话的时候还在保持着微笑:
“桑迪,那棵数不能爬,你看到了吗?那是鹰眼树,什么?上面当然没有鹰的眼睛,不过有着像是鹰眼睛的大虫子,它们不禁会用屁股上的刺扎你,更会用长满利牙的口器咬痛你。”
“桑迪,你忘记了,我们要找宝藏,我们在玩游戏,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其中有一条规则就是我们不能与那些穿着铁片子的家伙对视。”
“桑迪”
不管皮克说有关于爬树的话题,还是关于玩游戏的话题,桑迪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明显,桑迪的耐心有点用光了,只听他急声说道:
“爸爸,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赢得游戏!而且,我肚饿。”
“桑迪肚饿了吗?”皮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任何的吃食,只找到了几枚银币。
无奈,他把视线转到了其他的约德尔曼人的身上,让他内心暗自高兴的是,他正看到一名约德尔曼老者正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他一定藏了什么吃的!皮克这样乐观地猜到。
可是当他向着那名老者移动的时候,赫然看到老者向后倒了过去!
砰!
在皮克是三步之远的地方,老者躺在了草地上,用力捂住胸口,长大嘴巴吸气。
一个中年约德尔曼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明显是老者的儿子,只见他完全是吓傻了,看着老者在地上挣扎,还以为中了什么邪恶的黑魔法。他跪在老者的面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刚开始的时候,负责巡逻的骑兵还没有到这里,可是当一小半的约德尔曼人停下相北的脚步时,他们终于注意到了那名瘫倒在地的老者。
“滚开!”围观人群中,王国骑兵叫喊道,“所有人都不能停下脚步!向北!都给我走!”他的鞭子抽中了一名年轻人的脸。顿时甩出来一长条的鲜血。
挨打的约德尔曼年轻人根本不敢做声,听着指令向前走去。
老者身边围观的人群散去了。王国士兵看着老者的儿子说道:
“要么走,要么跟他一起死!”
王国士兵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在男人面前斩出了一道破空声,剑尖停在了他的鼻尖三寸之内!
死的威胁让男人妥协,他留着眼
泪站起来,听从了王国士兵的命令。
就这样,瘫倒的老者一个人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促。当他的儿子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昏死了过去。
“快点!都给老子走!”王国士兵驱赶着约德尔曼平民。
他们愤懑,绝望,不敢作声。
老者的下场让他们看清了王国骑兵的真正面目,早上所说的那些规则缓缓变得真实起来。
只见老者的儿子去而复返,趁着王国士兵不注意,就要背起他老父亲的身体。
他想逃跑,可是从背后刺进,从前胸刺出的长枪让他的一切想法终结了。
下一刻,他的世界变成了灰色。
“这就是下场!”
皮克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同时捂住了桑迪的眼睛。
男人的尸体被长枪拖动着,一直随着骑兵来到女儿河边。
至此,女儿河中又多了一具尸体。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在颤抖着,说的没有做的真实,王国士兵的残暴,他们亲眼所见!
有逃跑心理的家伙立即放弃了所有的逃跑计划,王国士兵的残暴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没有人再敢触怒王国士兵,更多的约德尔曼人途经瘫倒的老人时,都选择了快步离开。唯有皮克,他手里牵着桑迪,听在了老人的面前。
祖父在皮克旁边用力地拉了拉他的衣服,皮克则是没有动弹,眼见那名王国士兵处理完尸体后又走了回来,祖父连忙抱起了桑迪躲到一旁。
眼见皮克站在老人身边,王国士兵刚想问话,喉咙一动,却是把刚到唇边声音咽了回去。
只见皮克骑在了老人身上,用嘴堵住了老人的嘴。
呼出一口气之后,他开始有节奏地按压起了老人的胸膛。
这一幕,不仅将王国士兵惊呆了,还让周围的所有约德尔曼人都瞪大了眼睛。
而皮克呢,他的所有动作都在遵循着脑海中意志,就在他按压老人的胸口时,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箱子在他脑海中打开了。箱子里是满满的尘封的记忆片段!
那是医馆!
躺在床上的老人他认识!
是老医师!
脑海中的自己正骑在老医师的身体上,做着与此时相同的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段记忆很重要,他向老医师的周围看去,看到了一个紫衣女子,看到了一个低矮的女孩。只是在记忆片段中,那些脸都是非常模糊的,皮克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现实世界中,他依旧在按压着老人的胸口,时而对老人的嘴吹气。
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一幕,他就感觉尘封在脑海中的一切就要被打开了!
“滚开!”王国士兵看着皮克的怪异举动,终于按捺不住骂道,眼见对方无动于衷,他举枪便刺!
叮!
另外一柄长枪将他的长枪架开。
是身材魁梧的骑兵统领赶来了,他闷声说道:
“先看看他要做什么!”